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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罚跪 ...

  •   虽说现下只是五月,可天儿却已是热起来了,早上还好,可临近了中午时,日头上来了,闷热闷热的,就是不动也会出一身的汗.
      刚刚长跑完的我已是大汗淋漓,过了最后一道侍卫的关卡,终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瞥了下周围没人,我便大着胆子卷起了袖子扇风,一面快步向着此时传来一阵阵读书声的上书房的正厅走去.
      刚过了转弯处,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正厅门口正对的廊下跪了一溜儿人.开始我以为是做错了事正在受罚的奴才,但细细看下去,他们年纪都不大,都是十来岁的样子,且各个衣着鲜丽,体面,应该是主子辈儿的人,又怎么会在此下跪呢?
      暗暗耸了耸肩,我管他们呢!他们如何又与我何干?我只管把书送到,再偷窥下皇子们上课的情形也就是了.
      因为天气的原因,厅堂的几排窗子都大开着,这正好便于我偷窥了,呵呵,真是天公作美啊.
      看了看那些罚跪着的孩子们大都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还有几个在悄悄地交头接耳,没人注意到我.
      我轻轻地,动作很小地挪到了窗边,向里头望去.
      啊,怎么会这样?那原本应坐满人的桌位此时竟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了几个小毛头孩子,三和另外一个大点的阿哥.其中就有我的祥儿.
      一看到他,我心里没来由地就欢喜了起来,忍不住一连爱怜地看了他好几圈.他好象有心电感应似的,身子顿了一下,猛地回过了头,一眼看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绽出了个大大的开怀的笑容,冲我挥了挥手,我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点,别把我暴露了.
      他作了个很夸张的表情,眨了眨眼,见我被他逗乐了,才恋恋地收回了目光,凝视着前方.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那站在前台上的老师,也就是他们所说的谙达.只因他是个又瘦又矮又小的老头,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隐在了讲台后,以至我刚刚匆匆一瞥时竟没看见他.
      “十阿哥.”那老头发话了,我一惊,不想那有些佝偻的干瘦身体中竟可发出如此雄浑,掷地有声的嗓音.
      他从讲桌后走了出来,我这才得以看清他的全貌.头发胡子都已全白,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袍衬得他儒气十足,腰背随已弯了脚步却仍是稳当.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年已是站了起来.他背对我,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他仿佛是在微微发着抖.
      那老头一手执着本书,一手负在身后,迈开脚步慢慢向那少年走了过去.
      待到了他面前,站下,沉声道:“你把昨日我布置下的文章背给我听.”
      一片静默,一屋子的人,连同我,都在目不转睛看着他.
      好久,只听他颤得打了弯的声音,“谙达,我,我昨儿个忘,忘了背了.”
      “十阿哥你又背不上了,老规矩,廊沿上去。”那老者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执书的手指了指门外。
      那十阿哥什么也没说,像是早已习惯了,躬着身子灰溜溜地出了门来.忽然一抬头,看见了我,歪着眼睛盯着我怔了怔,吐了吐舌头便又垂下了头.走到了廊下那溜人处,几个少年忙着诞着脸给他腾出了个阴凉地,还有两个卷起了袖子给他扇起了凉.他眯缝着眼睛,摇晃着脑袋,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好不自在.
      这十阿哥怎么长得很面善啊,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算了,可能长得太大众化了,产生错觉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清朝的皇子教育制度还真是严厉啊,不过是背不上书来,就要体罚.原来这帮跪着的都是些背不上书的金枝玉叶啊.
      想来,现代的应试教育要好太多了,居然还有些人大喊着要改革,真该让那些人来看看这些震撼的画面,他们就会明白何为“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正想着,看到刚顺畅地背完全文,正欲落座的三,心里莫名的有种喜滋滋的味道,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上像是骄傲与自豪的混杂.
      我轻拍了下脑袋,埋怨自己道:你自豪个鬼啊,你又不是他妈!
      好了,既然已知道他们的教育是怎么回事了,再赶快把书给三,就可以回去喽.我要喝几大杯凉茶,再睡个避暑觉,再……
      “太子殿下,现在轮着你了。”谙达清了清嗓子,低咳一声。
      “太子殿下”这个名词刹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从前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太子大多是些肥头大耳,拱腰腆肚的无用之辈,那时我还经常感慨像这么一帮人,国家怎么能不败在他们手里?
      现在有个如假包换的太子就在我的面前,我怎能抑制住强烈的好奇心?历史上真正的太子是怎么样的呢?我不禁探着头,伸长了脖子又望了进去.

      可是好一会儿竟没有人闻声而起。周围一阵静谧,我甚至是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禁奇怪起来,太子难道不在这里吗?
      “太子爷啊,今个儿是脱不了身的了。你是定要背的。”谙达虽径自强忍着,但仍是掩不住语气中满满的怒意,连我都听得出来。
      伴着“啪”地一声甩开折扇的声响,传来个慵懒而又甚是傲慢的声音:“我今个儿若是执意不背,你又能奈我何?”
      顺着声音寻过去,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坐在三的正前方的少年身上。
      他身着一色明黄,手执把金面儿折扇,翘着腿,懒懒地向后半倚在三的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
      其他人的衣饰皆淡素平常,只他那一身黄得醒目,耀眼;其他人皆正襟危坐,忐忑不安,只他是那么肆无忌惮。
      他是太子?
      他是太子!
      他并不似我原本想象中的那么猥琐恶俗,他的身形很伟岸,却又不失一种刚柔的线条美。整个人简直就是个衣架子。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有种藐视万物的气概。
      此时我虽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却十分肯定他的相貌定不会差,至少不会比在我心目中已近乎完美的三差。就说他那通身的桀骜与不驯,就已经使得三逊色了几分。在我的潜意识里,是比较推崇那种张狂不羁的男人的。
      啊,这样的太子……有个性!我欣赏!
      “叫太子爷跪石板儿,臣还没那么大的佛面。这样子,老规矩,十三阿哥,人臣之理,当为主君分忧解难,今日你就代太子爷受这一罚,这也是太子爷隆恩,有心磨练于你,领恩!”
      沉醉在自己幻想中的我一听这话,猛然惊醒,向那谙达看过去,他却是面无表情,只是深深地看着祥儿,轻轻点了点头。
      祥儿的身子一震,好一会儿,慢慢扶着桌子僵硬地站了起来,却是没有挪步。
      他动着脑袋慢慢扫视了一遍四周,仿佛是在等待着,等待某位兄弟能开口为他讲句情。
      可是,好久好久,没有人开口,也根本没有人打算要开口。
      一帮小阿哥们一脸惶恐,却又庆幸这倒霉事儿没落到自己头上,太子已是放下腿,收起了扇子,把身子坐直了。而三,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他脸上淡淡的,只管翻着手中的书,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祥儿低垂着头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掀开了桌子,大步离开了桌位,出了门来。
      看我正愣愣地看着他,便对我报以安慰的一笑,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我太知道他的笑容里包含着多少的落寞,多少的绝望了。此时,他的原就伤痕累累的心上一定又是有了一道深深的重创,而这些,并不是别人给的,而是他那些所谓的血浓于水的好兄弟们。
      他隐去了笑容,转脸看了看廊下,那仅有的几块荫凉地儿已是被人占满了。
      他眯了眯眼睛,一咬嘴唇,昂首就向阶下走去。他竟硬生生地跪在了日头里。
      心痛!感觉心中像被人用刀子在用力地割着,剐着。眼眶已是湿热了起来。我拼命克制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看着他那瘦小,孤寂的身影,满腔的疼惜化作了无尽的悲愤。
      我恨,恨三,恨他为何如此冷漠,他为什么不帮帮祥儿?想他当日还曾答应过我,若我走了,他会代我照顾祥儿。可我这还没走呢,他就背弃了对我的承诺。
      我恨,恨太子,恨他为何如此自私,那是他的亲弟弟啊,他自己惹下的祸为何要让祥儿代他背负,祥儿才多大啊?他瘦弱的肩膀怎能担负的起?
      我恨,恨你们所有的人,你们为何合起伙来欺负祥儿,欺负我们这些没有娘的孩子?
      一丝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开来,我用力一抹被自己咬出血的唇,从袖中掏出了书,毫无预兆的就对准着三的脑袋扔了过去。
      只听“叭”地一声,正中了,屋里的人都转向了我,满脸惊色,除了太子,他趴在桌上,仿佛是睡着了。三揉着脑袋回过头来,见了是我,猛然一怔,很是忌惮地扫了扫四座,然后就一连对我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我快些离开。
      我冷冷地瞥开了脸,转身向阶下走去。
      走到了祥儿身旁,我一掀裙摆,也跪了下去。祥儿又惊又疑,眨巴着明亮亮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打量着我,问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淡淡一笑,“好孩子,姐姐陪你一起跪。”
      曾经是那么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说要保护你,说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可是真的到了这样的时刻,才发现我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践你。
      我的祥儿啊,真的对不起,你的怜姐姐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可我即便无法保护你,我也再不放你一个人了。我定要尽我所能为你分担哪怕是一点点的痛苦,让你哪怕是轻松一点点,我心里也会好过些。
      我尽力掩下心中的挣扎和苦楚,脸上仍是作出很淡定的样子,微笑着伸出双手,拭着他此刻满是泪水的脸。
      我扮了个鬼脸,又冲他眨了眨眼睛,“不要哭了啊,你不是说过要做个男子汉吗?别让他们笑话了去。”
      我用眼角扫了扫正跪在廊下的那些人,交头接耳地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我看着此刻最欢庆的十阿哥,捧着肚子是前仰后合,那一脸幸灾乐祸,让我猛然记起他便是宫宴的那晚,指使一帮少年殴打祥儿的那个人,难怪会如此面熟。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
      “我不哭了,再不哭了。”祥儿已是抹干了饿泪,昂然地跪着,一脸的坚定。
      我从袖下握住了他的手,那从未变过,苍白却很有温度的手。我说,“你要好好记下今天所受的苦痛,他日,百倍向他们讨回来。”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有几个世纪一般。好漫长啊,腿已是没有知觉了,稍微动动就锥心的疼。那日头不见有减,却是有愈盛之势。眼前发昏发黑,口干舌燥,我想我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努力撑开眼皮,祥儿紧闭着眼睛,脸上是极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不停渗出汗来。却仍是直挺挺地跪着,不肯屈一点身子。
      我猛地一惊,我本身还是有点体育底子的,我都要受不了了,更何况祥儿他一个几岁的孩子……
      我往他身旁挪了挪,尽量把影子投在他身上,虽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能遮一点是一点吧!
      突然他身子一晃,便倒了下去,我惊慌地拖起麻木的腿爬了过去,一把将他抱起,忙着用袖子给他扇着凉。
      他的眼皮微微动了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睛,无力地笑着,“姐姐,额娘在天上看着我呢,是吧?”
      我用力吸吸鼻子,点着头。
      他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头一歪,便睡去了。
      我一下就急了,再不想管这是何处,再不想守那无聊的规矩,我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来人啊,你们倒是快些来人啊,救救十三阿哥吧……
      廊下顿时混乱了,本是罚跪着的那些人都不老实了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有要帮忙的意思。他们都只想看笑话,我和祥儿在他们眼中,根本连人也不是,不过是跳梁的小丑罢了.
      我的心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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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的了?”一个微带怒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泪眼迷离的我失神落魄地偏过头,一双崭新的靴子停在我身边。
      我一个激灵,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少年正俯下身打量着祥儿,脸上是掩不住的着急与心疼。
      哦!是四阿哥!
      此时的我俨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他那原先让我十分反感的变声期的嗓音此刻听来也顿觉亲切。
      我抽泣着,“四爷,求您救救十三阿哥吧,师傅让他给太子代跪,他有什么错……”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自语道:“又是太子?我定不放过他,总有一天……哼!”
      脸色一缓,满是担忧地从我怀中接过祥儿,轻声唤着,“祥弟,你醒醒啊,我是四哥,醒醒,四哥这就送你回去。”
      只闻一片喧嚣,转头看去,谙达领头,众位阿哥们已是出了门来,正走了过来。
      谙达一眼看到了四阿哥,甩袖正要行礼,四阿哥却冷哼一声,转身便走,让他跪也不是,起也不是,很是尴尬。
      我用余光瞄着正不停对我使着眼色的三,假装没看见,伸手使劲一撑地,站了起来,深提一口气,咬牙追着四阿哥而去,不顾身后他剧烈的咳嗽声……
      一路上只担心着祥儿的情况,自己膝上的疼痛倒也是顾不上许多了。
      恍惚间已是到了祥儿居住的地方——景晴轩。
      那朱红的大门已是有好几处落了漆,那门环上也是锈迹斑斑了,门没关,四阿哥伸腿一踢,就入了门去,我忙紧随而入。
      这整个轩还比不上三的景碹宫的三分之一,内里荒草丛生,凄风刹刹,我身上禁不住起了阵冷意。各处哪儿还有一点人生活着的气息?倒更似个被人遗弃的荒园,怕是连阳光都不愿照进来吧。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向人显示着它的主人的落魄的境遇和生命的不济。
      我长吸了口气,总算明白了祥儿为什么总喜欢缠着我而不愿意回这里了。
      祥儿……
      “人都死绝了吗?滚出来!”四阿哥的一声怒吼把我惊醒过来。见他进了正屋中,忙擦了擦要涌出的泪水,快步走了去,停在他左后边儿。
      屋里的两个丫头原先正大大方方地坐在椅上,磕着瓜子谈笑着些什么。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她们显然是认得四的,吓得忙是敛了笑,从椅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倒是好兴致啊!”四冷笑着刻薄地说。
      两个丫头不住磕头,颤声念叨着,“奴婢该死。”
      我不明白她们为何会吓成这样,偷偷看了看四阿哥,他因生气脸上涨得通红,重重地喘着气。稍顿片刻,气极反笑,大喝道,“我先留着你们的命。都给我滚起来,还不快去打盆冷水来!”
      两人连声诺诺,连滚带爬地去了。
      四阿哥抱着祥儿轻车熟路地向祥儿的卧房走去,若不是据后来祥儿他亲口所说,我真的不相信这是他,一个皇子的睡房。
      推开门,一股常年的湿气扑面而来,直钻入脑中,一阵头晕,我皱了皱眉。又放眼打量下去,怎么形容呢?两个字:简陋。房中只是简单的摆放着几样陈旧的物什。上面厚厚一层积灰,像是很久没有清理过了。几上盘中放着几个焉巴的过季水果,其中一个仅是咬了一半,落寞地摆在那儿。
      四阿哥轻轻把祥儿放在床上,我跑了过去帮忙。给他掖好了薄毯,我便顺势坐在床边,满是心疼地看着他,以手轻抚着他的脸,傻傻地只想抹去他一脸的潮红,那样他就好了……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一惊,抬起头去,四阿哥正目光精厉地打量着我。
      我忙要起身,他一把按下了我,“没事儿,你坐着吧,跪了那么久了。”
      我支支唔唔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担忧,我算是领教了他们这帮人的本事了,不知我如此会不会害了三,虽然我此时心中恨透了他,但若置他于危险中我还是不忍。
      “哦,原来你就是应怜啊,常听十三弟说起你,听说你是三哥在宫外……”
      “四爷,水打好了。”一个丫头推门而入,暂时打断了他的问话,也让我逃过了一劫。
      四重又拉下了脸,摆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负手向桌边踱去,冷声道,“你去把这宫中的奴才们都叫了过来,爷要训话!”掀起裙摆在桌边坐了下来。
      那丫头一脸惊恐,匆忙行礼而下。
      见他的注意力此时已不在我的身上了,我的心才整个放了下来,悄悄揩了把额边的冷汗。忙起身端了冷水过来,盆边搭着块布巾,我用冷水沾湿了搁到祥儿的头上去。
      刚想问四阿哥用不用去请太医,却听见门外脚步杂沓,一群人已是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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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数了数,共4个宫女,2个嬷嬷,2个太监,这里的奴才也太少了。
      他们进了门后,并不敢抬头,只是一个挨着一个朝着四阿哥的方向跪下。几个丫头磨磨蹭蹭,最后才跪下,还一脸的不自在。我朝她们膝下望去,呵呵,那一地的陈年老灰,可够她们受的了。
      “啪!”四阿哥狠拍了下桌子,地上的人一个哆嗦,我也被惊了一跳,不由向他看去。
      他从桌前站起,慢慢踱着,忽然厉声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我与你们讲了不是一遍两遍了,十三阿哥他再不济,再不受宠,他也是皇子,跟皇上血脉相连是割不断的,他就是吹口气也能要了你们的命。十三阿哥生性温顺随和,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你们成天在这宫里是干什么吃的,这里还像个住人的地儿吗?”
      “奴才们这便去清理。”
      “哼,哪敢劳你们大架,都给我滚到外边儿去跪下,十三阿哥何时醒了,你们何时起来。”
      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哟,我鄙夷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出了门去,跪在了门边。
      试了试布巾已被捂得热了,我忙又取了下来用冷水浸了浸,复又盖在了祥儿的额上。这屋里本就阴冷,加上被冷巾敷着,他的脸色已是渐恢复了常色,紧锁的眉头也缓了开来。
      四阿哥凑了过来,俯身下去,以手试探着祥儿的额头,一边侧头问我,“十三弟好些了吗?”
      不知为何,我忽然对这满打满算不过十五岁的少年有些惧怕起来。我很不自在地挪离了他几步,“看样子只是中了暑气,现在已是好很多了,热也退了,可能是太乏了,才一直睡着不醒。”
      四阿哥点点头,正欲说些什么。这是听见有人在外禀道,“四爷,皇上宣您即刻过去。”
      他忙回头恭声道,“知道了,立马就去。”又爱怜地看了看祥儿,对我一笑,“应怜姑娘,麻烦你了。”我屈身道,“奴婢分内之事,何来麻烦之言。”
      “日后我和你十三爷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一惊,抬头看他时,他已出门而去。
      若是在往日,未来的皇帝对我许下这样的话,我会开心地跳起来,可是此时此刻,看着满物的萧凉和躺在床上的祥儿,我高兴不起来。
      长叹了口气,让跪在门口的奴才起了身来,叮嘱他们日后一定要定心照顾十三爷,不然再出什么差错,四爷不会饶过他们。他们以为我是四爷宫里的人,对我自是恭敬有加,唯唯诺诺。
      我让他们给我找些打扫所用的物什来,便让他们都退了下去。开始清理起来。
      把地上的灰清扫干净,又撒上了清水,匀了匀,用布仔细擦洗了一遍,能照出影子了,又转身去擦那桌椅。刚擦完,腰都累得直不起来了,想坐下歇息。这时就听祥儿那虚弱的声音在唤我,我忙扔掉抹布,把手随便往身上一抹,就奔了过去。
      我把他扶着坐起,在他身后垫了块软枕,这才细细打量起他,轻理着他的乱发,心疼地说,“没事儿了。没事儿就好。”
      原先我以为他醒来后会委屈地大哭大闹,我甚至连哄他的词儿都想好了,可令我奇怪的是,他却是一脸的平静,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镇定地扫视了四周,“我怎么会回来了?姐姐你送我回来的?”
      “是四阿哥送你回来的,他啊,还当场给了谙达难堪呢。”
      他凝眉想了想,自语道,“四哥,哦!”
      复又看了看我,像是突然发现了屋中的变化,道,“姐姐你在清理屋子?怎么不让奴才们去干?”
      我拥住他,“他们啊,我可不放心。”
      只感觉他微叹了口气,轻声说,“也只有你和四哥对我好了。我一定记着……”
      这时听见门外一声咳嗽,我放开祥儿,转头看去,啊?这好象是三宫中的小太监,叫什么全儿。
      他快步而入,给祥儿请了安,又对我道,“怜姑娘,三爷找您回去呢,您紧着点儿吧,天儿也不早了。”
      一提起三我就来气,今天不对他发通脾气我心里就难受。可是祥儿他……
      我看向祥儿,他对我一笑,“是啊,姐姐快些回去吧,别让三哥他急了。”
      “可是你……”
      “我没事儿,我壮实着呢!”说着作势捶打着胸口。我强笑了下,“你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醒来便什么事也没有了。”扶着他躺下,又拉上毯子,摸了摸他的脸,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回头看他,他近乎哀求地小声说,“姐姐,你明天能来看我吗?”
      “来,一定来……”
      他这才安心地放了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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