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瑟涩

16、一点点揭开的曾经

　　他一直很喜欢她，从小的时候就一直喜欢着她。但是当他确定自己的心情是被称为“喜欢”的时候，已经是他十三岁的时候了。

　　她叫做回甘。真是一个很别致的名字，甚至不怎么像个名字。小时候的他不知道那个字的意思，只是觉得念起来的感觉好奇怪。后来知道了，“甘”就是“甜”的意思，便一直叫她“甜甜姐姐”。“甜”这个音节真的是很奇怪。小孩子因为嘴部肌肉还没完全发育的缘故吧，咬字都会困难一些，为了念得清楚，他就要把嘴巴张大来发这个音。然后每次念的时候，嘴角都会自动向上弯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而每次他叫她的时候，她走回回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小男孩，微微弯下身，轻轻唤他道：

　　“小聿。”

　　只有她这么叫他。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都会叫他“阿聿”，老师同学要么叫他的全名要么就是叫“阿聿”，只有这个邻居家的小姐姐会这么叫她。

　　她比他大两岁，因为身体不好，推迟了一年上学，而他则提前一年上了学，所以和她一直是同年级。两人是邻居。因为父母分居，姐姐和父亲去了美国，在家里偌大的房子里的只有他和妈妈，还有一个帮工的阿姨。小时候的他总是会穿过自家的庭院，到了旁边的院子里，找那个面色有些苍白，高高瘦瘦的小姐姐那里。她总是会笑得很开心地欢迎他。

　　他喜欢她的笑容，那样干净，但是却又显得那样脆弱。他总是拉着回甘去附近的公园或者就是在自家的庭院里玩，大部分时候，回甘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在他转过头时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是一个甜甜的姐姐。

　　小时候的他是这样觉得的。他喜欢她甜甜的笑容，甜甜的声音，还有身上的甜甜的味道。他喜欢拉着她的手，小步奔跑在自家杂草丛生的庭院。

　　一起上了同一所小学，运气很好得被分到了同一班。他没有上过幼儿园，第一次和那么多的同龄人在一起。看着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他不由觉得害怕。因为年纪小，而且个头也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所以他在整个班上就显得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因为是混血儿，他的五官要比别的孩子都要精致很多，加上圆圆的脸孔，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可爱。

　　对于男孩子而言，这样的可爱显然是多余的。

　　他不但被别的男孩孤立，被说些过分的话，而且有些淘气的孩子总是喜欢找他做些恶作剧。在铅笔盒里放千足虫，在椅子上涂胶水，把他的本子撕破，用剪刀把他的书包剪破，偷偷把他的两只鞋子的鞋带系在一起打个死结……这些小学里面常见的恶作剧他都经受过。

　　这个时候，总是回甘过来帮他。她会安慰他，会教训那些欺负人的孩子，会让他们给依旧泪眼汪汪的小聿道歉。因为年纪比较大，而且小学时候总是女孩子比较高，所以她自然是整个班最高的孩子。不知是否是年长一岁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别的孩子要成熟很多。大部分孩子都很听她的话。而她总是保护着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

　　现在想来，他一直都是依赖着那个其实很纤细很脆弱的小姐姐。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他一直都依靠着她。一起上了初中，即便不是一个班，他也总是喜欢去找她，就算吃饭也要去找她一起吃。初中的孩子已经知道了很多，对于他的行为，总会有女生露出好事的笑容，在一旁指指点点。他也不管，而她也只是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和他一起去有些拥挤的食堂。

　　但是这样的日子，在初二的冬天结束了。她突然昏倒了。那时候他才知道，她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而且是治不好的那一种。他突然觉得生活真的很神奇，这种肥皂剧的情节就真的出现了，而且出现在她的身上。在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而且会比他早很久就离开的时候，他知道了。原来、自己是一直喜欢着她的。

　　因为治疗，她休学了，而他还在继续上着学。初三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开始了加速长高，十四岁的少年在一年长高了十多公分。中考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米七五。而同时，他的脸型也开始有了棱角，搭上精致的五官，给人以可爱的印象渐渐淡去，取之以代的，是稍稍透着稚嫩的帅气。上了高中，他有时，他也会碰到红着脸的女生的告白，但是他都婉转地以学业上的拒绝。

　　他知道，他喜欢她。别的人他都不要。

　　他不时地会去看看她。他已经长得比她要高了。而她依旧给人苍白纤细的感觉。看到他时，她还是会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说着“让小聿担心了”。她还是会和他一起出去走走。只是，他却没能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想地握住她的手小步奔跑着。自从知道了自己心里所想的以后，他面对她是总是多了一分窘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吗，还是什么都不说，继续保持着自己作为邻家弟弟的形象？他犹豫着，结果什么都没说。

　　她总是会问他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也会问他借些他不用的课本看看。然后在再次看到他的时候问他一些问题。他总是会细心地和她讲解着。他知道，她向往着学校的生活。她也想和别的同龄人一样，到学校去。就算会为考试感到紧张，会为做不完的作业抱怨，会一不小心在课上睡觉而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她还是想去，想去经历那些她本该经历的事情。因为知道自己的生命是被缩截的，才更加想要经历。

　　但是，她不被允许。虽然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但她的父母出于为她的身体考虑而不让她上学。的确，对她而言，上学的负担是过重了。她纤细的身子是承受不了这些的。

　　所以他才努力，想要尽量多的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她，想让她就算不去也能够知道，上高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天，她问他道：“小聿有女朋友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没有啊。”

　　“为什么不去交个女朋友？小聿长得那么帅，个子又高，应该很受欢迎吧。”她笑着这么问道。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更加摸不透她甜甜的笑容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是笑着回答道：“可是高中很忙的，是没有时间做这些的。”

　　“小聿真是乖孩子啊。”说着，她摸了摸坐在她身边的帅气少年的头，如同小时候那样。

　　他终究还是没能够说出来，他一直都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女生的心意的原因。他一直都在努力地保持着自己在她面前的乖弟弟的形象。他害怕，害怕捅破了这层纸，就会跌落万劫深渊。他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更多得看她甜甜的笑容，听她甜甜的声音，感受着她散发出来的甜甜的味道。他不希望现在的生活遭受任何一点的破坏。与其让他冒险，他宁可保持原状。

　　时间就这样过去，两年间也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会抽空到她的身边去，就算是高考前一个礼拜也是这样。十七岁的他已经有了成熟的外表，再加上一米八多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也很是显眼。上了大学，他在女生中的人气越发高，不时就会有校内或者校外的女生向他告白，而他依旧是一个都没有答应。大学已经不能够用学习的理由来搪塞了，所以他就承认了他有意中人的事实。但是不论别人怎么逼问怎么套话，他都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一丁点关于她的事。

　　对于他上了大学，她很高兴。但她也问过他，为什么要留在市内。他的分数明明可以去外省的更好的大学但是他却选择了留下。他只是说，他比较习惯这个城市了，不想要出去。但是，其实他只是为了留在这个有她在的城市，能够每周都这样到她的身边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家人一向对他采取放纵式的教育方式，对他的选择都表示支持。而且他知道，对于他选择了市内的大学而没有到更远的地方去，她是高兴的。

　　最近几年，她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够支撑她恢复学业，但是却可以多多外出走动。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趁着天气不错的周末带她去附近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偏僻的小地方去看看。对他而言，在那些地方留下的回忆，那些留有两人身影的相片，现在都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因为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家里，她也有向他抱怨过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很无趣。上了大学、和新的同学比较熟了后，他便向同学借一些他们淘来的VCD看看电影电视剧。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虽然大一的时候学业很忙，他依旧坚持着每个周末去见见她，给她带点好看的书，偶尔给她带些片子。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着。他也到了二十岁，从一开始的大一新生变成了大三的学长。

　　渐渐地，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表白的人变少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他有一个藏起来的恋人。但还是有人向他告白。当然，他还是以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来拒绝对方。而他自己，依旧没能够开口告诉他，他对她的情愫。每当有人向他告白的时候，他因为拒绝而感到淡淡的歉意的同时，也羡慕着对方，为什么她们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他一直停留在原地，在自己框出来的小圈子里止足不前。

　　他一直努力地饰演着弟弟的角色，陪在她的身边。他一直执着地以为，她只有自己了所以，当她那天告诉他，她有了喜欢的人，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的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一瞬间飞出去了。因为，他那时候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肢体的存在。不知道自己是站着是坐着，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自己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那里。

　　她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是何佑莘。

作者有话说

　　今天讲讲男主的故事~
很多以前的事情，要慢慢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