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而歌》瑟涩

15、交错、来自另一边的引力

　　何佑莘和导演说了一声抱歉，自己突然有事便离开了片场。原本这个时候就没有安排他的戏份。就算这样离开也不会给拍摄进度带来影响。他小跑着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开出自己的黑色的雷克萨斯GS-F，踩着刹车猛打了一个方向盘，车子开上了马路。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轮胎印记。

　　他深深按下了油门，时速表上的指针指向了八十，还在慢慢向前。

　　最终，车停在了位于白帝区的孙乔的住所。他急急地按着门铃。从对讲机里面确定了来人是谁的小乔刚刚开了门，何佑莘就急急地走了进去。他顺着楼梯走到了阁楼，没有敲门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的孙乔的脑袋上戴着大大的黑红相间的headphone。看到门被猛地打开，他皱起了眉，拿下了headphone，对何佑莘道：“真是，年纪大了，礼仪什么的是越来越差了。”

　　何佑莘大步走到孙乔面前。他没有坐下，而是站着道：“是你故意让人把我行程变了的？”

　　“我只是想让你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孙乔依旧是坐着，挑着眼看着正在俯视自己的何佑莘。但是看他的神态，仿佛在俯视对方的人就是他。孙乔继续道：“趁着你还能赚钱的时候好好赚钱，演员这个生涯说长可以很长，但是往往一点点差错就可以彻底断送了。”

　　何佑莘的语气中有着无法隐藏的怒火：“你应该知道小莱和闻楼聿的事吧？”

　　“啊，被你发现了啊。”孙乔的反应有些慵懒，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的感觉。

　　“为什么不阻止她？”何佑莘上前一步，一只手撑在椅背上。他紧紧地看着就在自己面前二十公分的孙乔的脸，低吼道。

　　显然现在正处于孙乔被威胁的状态，但是他却是一点都没有慌乱：“我为什么要阻止她？”

　　“难道你就想看到她被那个男人玩弄一番然后随手一扔吗？”何佑莘的全身都散发出了骇人的魄力。

　　但是显然，这种魄力在孙乔身上没有起一点作用：“你为什么会那么肯定？”

　　何佑莘一把扯起孙乔的衣领，将他拉起。两人间的距离更加近了。“你明明就是那么想的！”

　　孙乔的表情变得很冷淡，他将手轻轻搭在何佑莘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上，猛地一用力。何佑莘被推得一下后退了两步才止住。孙乔理了理上衣，而后站了起来。在身高上，孙乔要比何佑莘高两公分，再加上现在何佑莘还没有站直，所以现在孙乔的视线是明显向下的。他冷冷地斜眼看着何佑莘道：“我为什么要阻止小莱？她和某人不一样，敢于自己去面对喜欢的人。”

　　何佑莘的喉结动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次，孙乔伸出了手抓住了何佑莘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何佑莘伸手想要推开孙乔的手，可是孙乔的手却纹丝不动。情况已经完全逆转了。孙乔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他道：“我最讨厌对恋爱缩头缩脑的家伙了。小莱她知道自己喜欢了，所以就靠自己的力量去追求了。对于这样努力的她你让我去阻止？她和你不一样，她敢于去追！”

　　“那你就忍心看她受伤？”因为衣领卡住了脖子，何佑莘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忍心。但是有些东西是必须的。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是帮她打气，拉着她让她不要跑得太远。然后，如果她真的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把肩膀拿给她靠！”说完，孙乔一下放开了何佑莘的领子。看着轻轻喘着气的何佑莘，孙乔又道：“如果你想要开始追她的话，还是趁早吧。否则到时候你就真的只是她‘哥哥’了。”

　　何佑莘看着自上而下看着自己的孙乔，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些异样的神情。

　　那个、难道是悲悯吗？

　　他在怜悯自己吗？

　　伊莱回到了公寓。手机不时地振起来，一看到手机屏上显示的名字她就按掉。一开始她只是想要放着不管，但是振动的声音让她心烦。即便按掉也很快又会响起来。就算实际上手机没有在振动，她也仿佛觉得手机是在振着的。索性，她按了关机键。

　　第二天，伊莱早早地去了大学。上完课，她并没有去片场。她不知道该怎么过去。她知道，何佑莘一定在那里。因为没有什么事，她就陪着球球和小染一起去了城东的大型服装城去掏衣服。可能是发现看起来笑得和平常无二的伊莱心情并不好，两人拉着伊莱试了很多衣服。看着和平时一样的好友，伊莱也渐渐抛开了让她心烦的事情，享受着逛街的乐趣。

　　三人在外面随便吃了晚饭。伊莱在两人的强烈要求下，带着两人回了自己的公寓。剧本和五线谱纸已经收好锁在床下的抽屉里了，房间也经过了整理，看起来还算是比较整洁的。公寓不大，家具也不多，但是该有的小沙发、电视、茶几等等客厅必备品倒是一应俱全。

　　球球和小染兴奋地半冲着进了房间，直接任凭自己跌落在柔软的沙发上。球球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就打开了电视机和空调。很快，房间里就多了电视机的声音和空调运转的嗡嗡声。伊莱拿来了两个一次性纸杯，从冰箱冷藏室里拿出了大罐的百分百的苹果汁，给两人倒上。看着已经很是惬意接过纸杯的两人，伊莱露出淡淡的苦笑。

　　“真是，你们两个也别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啊。”

　　说完，她就挤开两人，坐进两人的中间。这种感觉还真的很好。

　　两人一直待到晚上快十一点才离开，而且是被伊莱推着送到楼下的。虽然大学里回寝室的时间相对自由，就算宿管不在也可以刷卡开门，但是总是被登记到太晚回去也是会被要求接受年级辅导员的辅导的。

　　两人几乎把伊莱这个不怎么大的公寓翻了个遍，零食什么的几乎都被拿出来吃了，连澡都是在这个公寓的浴室里洗的。不管怎么说，公寓里的浴室要比寝室自带的好太多了。在走的时候，两人还很高兴地说着“我们还会再来的”。

　　“真是，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带点东西过来，要不然我肯定会被你们吃穷的！”伊莱笑着抱怨道。

　　“可是小莱那里真是有好东西啊，连蓝罐都有三罐啊。而且好多东西都只是在进口食品店看到过啊。”小染感叹着，一脸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公寓楼上伊莱房间的方向。

　　伊莱有些无奈地看着显然被带坏的小染。那些零食都是孙乔给她的。她本来想这个月和下个月就靠这些存货的，结果现在是没有多少逃出了这两个眼睛发亮的女人的魔爪。但是这样看着她们搜刮自己藏货时的有些抓狂的感觉，但想想还真是……幸福。果然这样才是幸福的。

　　看了一眼依旧是关机状态的手机，伊莱一下躺在了床上。

　　今天她没有去片场。不管她是去了还是没有去，对于片场是一点影响都不会有的。在那里，她是个不被需要的人。她只是为了去看闻楼聿一眼才去那里的。但是对于他而言，自己在不在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吧。或者说，自己不在对他而言会更加轻松？

　　她看到过闻楼聿和他的经纪人吴承发生摩擦。从吴承的视线就能够大致判断出来，他应该在劝闻楼聿和自己撇清关系。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闻楼聿要听吴承的说教。虽然故意移开了视线，但是伊莱还是能够知道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那里不是她所属于的地方。在那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她只是自己努力地蹭过去，但是却连从外围走进去都难以做到。她只能看着，别的什么都不能做。她自己决定了自己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自己决定了要远离那里，但是却又这样死皮赖脸地过去。原来——

　　这就是恬不知耻。

　　每次都是由她去见闻楼聿，每次都是她努力地寻找着话题和他说话，每次都是她努力地想要让他高兴所以才为他做了便当。在努力地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都只是她而已。对闻楼聿而言，她应该也只能算是一个无趣而犯傻的女人吧。

　　自己明明也知道的，明明知道还要那么做。

　　果然、是在犯傻吧。

　　是不是应该、就到这里了呢。

　　虽然只是过了一个多礼拜，从见到他还不到十天，但是伊莱却有很累很累的感觉。真的很累，累到她都快没有力气去享受普通的小小幸福生活了。那里、果然不是她所处的地方，她应该待的地方是那个大学，是有球球有小染、还有陆鸣塍这个让她安心的学长在的一般人的圈子。这种关系，果然还是应该断掉的。

　　虽然存了自己的号码，他也从来没有联络过自己；虽然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他也从来没有叫过；虽然这样努力地想要和他多说一点话，但是稍稍深入一点的问题就会被他无视掉。对他而言，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当做交往对象吧。

　　他可能只是为了好玩，所以才那么说的吧。或是说，连好玩都算不上，只是心血来潮、突发其想？

　　一个人在毫无光亮的房间里，在透着凉意的席子上躺着的时候是最容易乱想的。伊莱陷在了自己的猜测中，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直到凌晨三点多，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过了十点。晕晕乎乎半睡半醒地冲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手机上有七条未读短信，都是何佑莘发来的。她直接按掉，没有看。在翻讯息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和陆鸣塍的约定。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要赶快开始烤曲奇了。在打开橱柜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橱里面的材料不足了。她赶快冲出公寓，向外面的便利店快步走去。

　　当她提着装着材料的环保袋站在公寓门口准备开门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下意识地准备按掉时，却发现手机屏上显示的号码并不在通讯录里。挣扎了一会，因为有可能是何佑莘用别人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但伊莱还是接了起来。“喂。”她轻声道。

　　“喂，是我。”

　　从电话那头传出来的是有些冰冷有些冷漠的声音。虽然只是三个字，只有这三个音节，伊莱还是知道了电话那头正在说话的人是谁。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相信。

　　“……小聿？”

　　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