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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这是什么?”小庭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木笼。
      白如侠瞥了她一眼:“你是瞎子啊?”
      “我的意思是说,我在这住了这么久怎么都没发现有这种东西!”小庭眯着眼睛。
      “你二师娘有空没空就喜欢到处乱窜,会发现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奇怪!”梦花笑着道出事实,无视妻子投过来的杀人视线。
      白如侠一哼:“你小子跟了我这么久,我的优点一点都没学到,一有空就知道坐在房子里做白日梦。”
      优点?
      小庭很怀疑她所谓的优点到底是什么标准。
      “这些鸽子是我们丐帮为了能够较快地传递信息而养的,只能固定地在两个地方往来,所以养了不少!”列海道。
      的确不少!
      小庭看着面前一排空空的木笼不由一阵发呆,她还以为那些鸽子是用来做烤乳鸽的呢!
      “因为最近召开君山大会事情很多,大部分信鸽都已经放了出去还没有回来,所以只剩下这六只了。”列海解释道。
      “都是飞哪的?”梦花问道。
      “有两只是飞江陵分堂的,有一只是飞杨家府邸,一只是飞你们水月宫的,剩下两只是飞镇上的。”列海道。
      怎么?电视上不是说想信鸽把信送哪就送哪的吗?怎么还分地方的?
      小庭把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老猫失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小庭汗道:“这、这……我是听‘说话’的人说的!”如果说是电视上演的又得好一番解释了。
      “鸽子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无论是把鸽子带到哪儿,它们都能较准确地飞回自己的巢里,信鸽就是根据鸟类归巢的习性,经过训练为人们携带消息。虽然比较用信鸽的速度比较快,但麻烦的是这鸽子只会往一个方向飞!”白如侠无奈道,“所以人们就想了个办法,对它们进行往返传递训练,就是在两个地方建巢,一个做为鸽子的窝巢,一个作为食巢,如此风雨无阻,天天往返于两舍之间,人们利用其往返之便,携带书信!而且信鸽送的信也不能太重,太重了它飞不起来。”
      “用信鸽有一定的风险,就是信鸽飞的途中不定会出什么事情,比如被人射了下来、受伤了等,信里的内容可能没法送到对方手里,万一不幸信落在敌人手里那就不堪设想了。”梦花默契地补充道。
      “啊?”小庭呆住了。
      怎么和电视上说的完全不一样?不过这样反而更真实些。有时电视真的很容易误导人!
      “那现在我们要用哪一只?”小庭问道。
      “远水救不了近火,当然是用最近的。”白如侠看着飞镇上的两只鸽子邪笑起来。
      两只鸽子突然扑腾起来兴许是感觉到了什么。
      真可怜!
      小庭为两只前途堪忧的信鸽在内心深深祈祷,阿门!
      “但是有鸽子没人那也没用啊,丐帮的弟子们几乎都在岛上了!”小庭郁闷道。
      “你忘了,今天早上你不是对你堂下的弟子说过‘查不到凶手不要回来见我’的吗?你堂下的弟子们好像还没回来吧?”白如侠邪恶地笑着。
      小庭现在开始为自己堂下的弟子再次深深祈祷,阿门!

      望着徐徐飞往天际的白色身影,小庭叹道:“希望它们能平安把信送到!”
      列海点点头:“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了。”

      ※※※ ※※※※※

      很暗。
      他在下面会觉得暗吗?冷吗?
      不想点灯,一点灯就会看见他昨天摸过的桌椅,她的心便会窒息地痛着。
      早知道会这样,那时便是死也不会让他去了。
      早知道……
      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紧紧地。这样她仿佛会舒服一点,这样她能呼吸到与他靠近一点的空气。
      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想听,但是声音却钻入耳朵里。
      “大娘,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好不容易把她从李堂主的身边拖开,傍晚的时候下了葬,她在旁边守了许久最后终于不支晕了过去,兄弟们抬她回来的时候双手都破了,血不停地流,想必是耙土耙的。刚才醒了把我们都轰了出来,灯也不点,她一个人在里面也不知想做什么!”
      郭大娘很关心她,她知道,但是这时候她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看到他们怜悯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仿佛时刻在提醒她李大哥已经不在的事实。
      沙沙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了窗边:“小梅,我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什么!不过我想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我一定会找到那些贼子为李大哥报仇的!”脚步声渐远,小庭走了。
      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两头尖尖地,残缺地弯着。心又开始痛了!
      她在地上搓了搓脚,很麻,这种麻痹感一直传进心里。
      她把头又埋进膝间,脑里一片空白。

      ※※※ ※※※※※

      “怎样?有消息了吗?”天一亮,小庭便扑向鸽笼却发现列海他们早已在那儿了。
      老猫叹道:“昨晚我躺在床上越想背脊梁越寒,根本睡不着,早早便来这看,什么也没发现!”
      列海不语眯着眼看着天空:“来了!”
      众人兴奋地看向蔚蓝的颜色,果然见到一只羽白的身影。
      列海一招手捉住正欲降落的信鸽,白如侠便迫不及待地抢了去从竹筒里抽出布帛。
      “怎样,说什么?”小庭着急地询问,看见白如侠唇边得意的笑知道定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嘛!”白如侠得意地把布帛递给梦花。
      梦花接过一看反倒皱了眉头又把布帛递到列海手上,列海看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
      “哎!我说你们倒是说话呀!”小庭急了。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有错。是你堂下的人,说是弟兄们也感觉有点不对路,可惜就是不得其门而入只得聚集在镇子里和附近的岛上密切观察,昨夜他刚收到信鸽就立刻和弟兄们去查探,刚好遇到几个从京城回来的兄弟得知这事情京都一点都不知情。附近岛上的渔民、船家都被禁止捕鱼,镇上的所有通往外面的路都设了关卡,人们只许进不许出。”列海徐徐道。
      “看来他们是想封锁消息不惊动京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一网打尽啊!”梦花摇摇手上的纸扇沉吟着。
      白如侠只出神地望着鸽笼。

      ※※※ ※※※※※

      “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做?”夜色如漆,他跪在帘前,身披红色锦服,头戴幞,正是大宋的官服。虽然还没到秋天,他心中却感觉冷飕飕地。帘子后面的男人太可怕了。
      “都已经五天了,他们还不肯交人么?这么下去难保不会惊动大宋朝廷啊!”帘子之后,男人的声音很沉,“意儿,你说呢?”
      帘前一侧,她摸了摸脸上厚实的面具,冷笑着:“你想怎做便怎做吧,何须问我?你早已决定了,不是吗?”
      这女人!
      帘后那男人桀桀笑罢:“王汝,去吧!”
      王汝惶恐道:“主人?”
      “去吧!都杀了!”帘后没了气息,仿佛帘后从没人在。

      王汝走上甲板,湖面上吹来的风带着粘人的湿气。
      来了五日,但是老实说,他从未像此刻这么不安过。不安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 ※※※※※

      五天了,官府的船仍包围着君山,每日只发一人来要人,自然是要不了的,不然她也不会仍站在这。
      岛上的人似乎分成了三派,一派说要把她交出去,免得被连累;一派说怎么也不能妥协,怕了狗贼子,岂不是活生生辱没了汉人的尊严?一派没了主见,只远远地看着。

      她可不想死,值得庆幸的是丐帮的弟子们似乎都是站在她这边的,证明她平时的人缘还不错。
      “小庭哥哥!”小小的身影扑进她的怀里。
      “永叔,怎么了?”小庭笑笑,抱起他。
      “小庭哥哥,我绝对不会交你出去的!”四岁的脸上洋溢着她从未见过的坚决之色。
      她失笑道:“小小年纪倒挺管事的!”
      “小堂主!”身后参差不齐的声音惊了她,回过头,面前的竟是平日里见到她便跑都跑不及的小鬼头们。
      “小三……”
      话未完便被打断了。
      带头一个稍大的孩子紧紧地盯着她:“小堂主,俺啥也不晓得,只晓得谁也不能把你交出去,谁敢,俺和他们拼命!”
      小庭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小三脸上的伤:“打架了?”
      小三低下头反倒不说话了,不想立即吃了个爆栗子。
      “啊——”小三抱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打什么架啊你?就你那三脚猫……”
      “谁让他们说你了!我就看不得他们说你!”小三激动地大叫,小庭愣住了。
      看着小三涨红的脸,小庭心窝顿时不知为何暖如火炉:“你……”
      这群小鬼!
      “小堂主,你别怪小三哥!都怪我听到那几个嵩山派的人说你,就忍不住冲上去了!”
      “不!怪我,是俺第一个冲上去的!”
      “不,是俺,是俺扯他们头发的!”
      “是我用指甲抓他们的……”
      “我、我咬他们了!”永叔小脸红扑扑地看了看比自己年龄大的哥哥们,小声地邀功。
      一群小鬼头争了起来,听得小庭哭笑不得,看来这一架打得无所不用其极啊!可怜的嵩山派人,一群大人又不能和小孩较劲,现在肯定伤痕累累了,说不定正在诅咒她教唆小孩行凶呢!
      “哈秋!”小庭打了个喷嚏,看来还真的说对了。
      她揉揉鼻子:“我说你们先别激动,嘴在别人身上就让他们说去,我又不少一块肉,我都不激动,你们激动个啥呀?”
      “能不激动吗?他们说你……说你……”小三犹豫着不敢说了。
      “管他们呢!”小庭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们啊,有空就给我练功去,用武功打赢了他们才算是为我争了口气呢!扯头发、用指甲抓人这算什么英雄?那是女人的专利。下次再打输就自个找别的堂主去,别说是我堂下的!去,给我练功去!练不好今天没饭吃,知道了没有?”
      见他们愣着不动,小庭呲牙咧嘴地大吼:“还不去?”
      一群小鬼头顿作鸟兽散,仓惶而逃了。
      “你怎么还不走?”小庭瞪着留下来的小三。
      “我要报仇!”
      小庭一愣:“报什么仇?”
      小三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小堂主,你教我武功吧!”
      小庭能清楚地看见他眼中闪烁的仇恨:“你父亲……”
      “你还记得高家庄吗?”小三殷切地盯着她。
      “高家庄?”
      “江湖人称‘猛虎高老三’的就是我父亲!”
      小庭眯着眼盯了他好一会儿,不作声了。
      小三慌了起来:“小堂主,你不记得两年前……”
      “我记得!”小庭打断他,来到这时代第一个见到的死人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样想来,她就想起那天的事了,她说怎么那晚村里的人都神情凝重地出去了呢,想必是有人发现了高老三的尸体了。死在自村前头,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了。
      好小子,当初带着一群小孩用石头扔她的那个孩子王,怪不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感觉那么眼熟。妈的,石头扎到肉的感觉她现在都记得呢!
      “你用石头扔过我吧?”小庭阴险地笑起来。
      小三结巴道:“我、我……那是……我当时……我不知…… ”
      “想学武功?”
      看着她那一脸狡猾的笑,小三开始有些后悔了。

      ※※※ ※※※※※

      “站稳了!”话音刚落,细细的竹枝啪地当即在小腿上印了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泥鳅。
      “哇!”
      “叫什么叫?”
      “痛啊!”
      “……”
      “我知道了,师父饶命啊——”
      “哼哼,严师出高徒,不严点我对不起你死去的老爹!你不是想学武功吗?那……嘿嘿,就得从基础‘打’起!”
      小庭拍拍手掌,瞪了旁边站了有一会的郭大娘。
      “好凶的师父啊!”郭大娘大笑。
      小庭轻哼了一声,嘟囔:“还不都是跟师父学的?”
      郭大娘可耳尖,失笑:“你师父曾打过你?”
      “没有才怪——”打的都是屁股!小庭督了督旁边吃力地扎着马步却竖起耳朵的小三,声音渐没了下去。
      怎么说她也算是“人家”师父了,这些糗事还是别道出去的好。
      郭大娘见她没了声音,哼哼地闷笑一声:“小鬼头!”紧接着想起正事来,“对了,你过来一下!”语罢走到竹林深处去了。
      小庭一脸莫名,只好回头叫小三继续扎着便跟了去。
      “啥事啊,大娘?”大娘的表情很严肃,想必事情很麻烦。
      郭大娘叹了口气道:“岛上的粮食快尽了!”
      小庭吃了一惊:“怎么会……”
      郭大娘皱眉沉道:“开‘君山大会’是丐帮世代传下来的惯例,虽然你师父不大赞同这般奢侈,但也更改不得。原本我们丐帮便不富裕,兄弟们省吃俭用下来就为了这五年一度的‘君山大会’,但我们丐帮毕竟盈剩的也不多。武林同好们虽然也出钱出力,因为水路方便也没有库存太多。如今各道水路均被官船堵截,我们出不得,外面又进不得,再者……”
      “再者那些武林‘同好’们每天大吃大喝哪有不尽的道理?”小庭冷哼着接道。
      两人一下沉默了。
      “该怎么办?”小庭打破沉重的气氛问道。
      “帮主现在也很伤脑筋,正和八大长老在大厅商议呢!”郭大娘看了她一眼,“我来找你,看看你能有什么法子没有!”长老们的会议他们这些堂主是还没有资格进去的。
      不行了!
      小三吃力地踮了踮已经麻掉的脚跟,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监督着的小庭,却发现她正在发着呆,心里不由担心了:“小……堂主……怎么了?”刚才和郭大娘到竹林说完话后,她就一直这样坐着,像在想什么事情,眉头紧紧地纠结着。
      小庭懵然醒来,缓了缓气:“没什么!”一丝阳光刺红了她的眼,已经是夕阳了啊!
      “起来吧,今天就练到这!”小庭话音刚下,小三顿时软倒在地上。
      “去找点东西吃吃,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小庭浅浅一笑。
      “啊?”小三苦着脸,他真的后悔了,在小庭转身那一刹那,只看见她眉上的一抹阴霾。

      湖边的风很大。
      血色的夕阳映在洞庭湖上,染红了远处湖面上的船只的大帆;清澈的碧空略飘着几丝云线,淡淡的,薄薄的云线,正是: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若是白居易安在此,定是要吟上一首《暮江吟》的。
      数个小孩在湖边上耍闹着。一个小孩尖叫着向伙伴拨起一把湖水,小孩们闹着躲开又涌回来,手里抓一把泥沙撒了开去。点点湿泥沾在脏兮兮的脸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笑闹着跑到另一边了……
      几个妇女匆忙跑了过来,吆了孩子的名字,神情有些紧张。
      孩子们好奇地停了下来,相互看了一眼。
      妇女们生气地吆着,孩子们应着颠着屁股忙跑回各自娘亲那去了,神情却不怎么愿意。空中早已经飘起了一股股白色的炊烟,妇女们扯着孩子叨念着入了竹林。

      “小堂主!”
      妇女们扯着孩子向竹林里的人点了点头。
      “人齐了?”血红的阳光从斑红的湘妃竹叶间映出的是小庭的一脸肃色。
      妇女们点点头,小孩们看着面前这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人,眼里浮出敬佩和羡慕之色。这人是帮主的徒弟,也是传说中击败过契丹大军的人啊!
      “走吧,大家在后面等着呢!”小庭点了点下巴,眼睛却紧密地盯着湖面上若隐若现的大船。
      妇女们带着孩子往竹林里小心地匿去。
      小庭正欲跟上,猛然回头,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

      “娘,我们这是去哪?”奔跑很辛苦,但是挡不住孩子们的好奇。
      “别问,走就是了!”妇女神色很是紧张,奔了一会儿,湖面潋滟的粼光穿过竹间的空隙到达他们眼里的时候,才稍稍松了下来。
      那里有人,很多人!
      “嫂子,快过来。”几个丐帮的弟子跑过来抱起孩子们,带着妇女们穿过了竹林,眼前又是一片湖。而这湖面却是古怪,湖面上长满了一人高的芦苇,一直往外蔓延,似是没有尽头。
      孩子们好奇地看着芦苇旁那些载满了人的小船,各门各派人都和帮里的兄弟分别挤在了十几条小船上,左边的一条船上下来了一个人,身材魁梧,一身霸王之气。孩子们一见,眼睛里顿时生出光芒来。
      只见那人走到妇人们面前道:“嫂子们辛苦了,其他一些兄弟和武林友人已经在稍早前动身,快上船吧!我们为你们断后。”
      妇人们急忙答应:“是,帮主!”语罢扯着孩子们正要上去。
      突然竹林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不!”
      众人一惊,回头看见的是小庭满脸苍白之色。
      “不……不……”
      “怎地……”列海皱眉沉道,却被小庭打断。
      “火……火……回……”小庭喘着无法说完下面的话。
      “小堂主,你怎么了?”堂下一个弟子忙上去搀扶住差点跑断气的小庭。
      列海一愣,瞬间脸色变得铁青。
      正欲上船的妇女们惊疑地看着列海凝重的神情,不知所以。

      小庭转头惊惧地看着天空,喃喃道:“来不及了!”
      夕阳斜照的天空此时红得妖异,一朵红云不知什么时候渐渐侵吞了半壁清蓝的天空,慢慢地向天边扩散,似乎无穷无尽……

      ※※※ ※※※※※

      洞庭君山最特别的地方不是因为它是丐帮的总舵,而是君山上面有着独具一格的湘妃竹。湘妃竹与一般竹子不同,它通体并不是绿色,而是带着点点血红的斑点,传说湘妃竹是……
      那天的傍晚,湘妃竹红得特别妖异,你根本无法分清上面那些是血还是湘妃竹原本就有的斑点。那天傍晚,君山也红得特别妖异,地面都换上了南方特有的红泥土,红得鲜艳,红得……刺眼!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傍晚,和那天天上突然降临的红雨。
      人们常说什么事情不可能的时候总要搭上一句“除非天上下起了红雨”,但是那天傍晚她却真的看见红雨了。血红血红的雨点上拖着长长的尾巴,尾巴上面还插着美丽的羽毛。唯美得让人无法置信,至死也无法置信。
      因为不相信,所以很多人都死了,血红的雨点打在人们身上,渐渐地流淌开来,先是衣服、头发、皮肤,然后是胸腔、内脏、四肢……
      有的雨点穿过人的身体,直接到达地面,就流淌到了地上、树上、湘妃竹上、屋顶上……
      伴随着那鲜红雨点降临的,她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生命真是奇怪,有时它坚强得让人在千斤巨石的压迫下仍旧可以生存,有时却脆弱得连一片树叶都不如。
      她捡起地上一片竹叶,叶子的边缘虽然有点黑焦,但是丝毫无损它灿烂地绽放它绿色的活力,然而在它旁边的人却没有这么幸运——
      他们的脸已经烧得焦黑,如果不是那把掉在尸体身边印着青城派图腾的长剑没人会认得出他们是谁。至于那些躺在他们旁边的残肢的主人就没有那么幸运,只有焦黑的碳块边上一个类似指头的形状证明它们曾经属于某个人,至于它们属于谁、左手还是右手、中指还是无名指,只有等到了阎王殿上由阎王来定夺了。
      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上,下一秒她的脸被埋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你的脸好白。”他说。
      她没有说话,其实是说不出话,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而这时候她有种如果没有这个胸膛的隔挡就要崩溃的感觉。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地上焦黑的碳块在半日之前还在与她嬉笑,如今已经成为黄泉上一缕孤魂。想起地上那些残缺的肢体,她突然觉得十分恶心、恐惧,万般感觉如潮水一般涌进喉咙,她赶忙捂住嘴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然而她却感觉到这个巨人一般的胸膛竟也在微微地颤抖,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眸,心里不由一颤,竟然是一片空白!她望不见他任何情绪,或者说,他把所有情绪都藏进眼眸后面。然而她却感觉到了,在那片空白之后的是铺天盖地的巨浪。他在愤怒?他在悲鸣?他在懊恼?
      他低头看着她,她突然明白了。他不是圣人,她有的感觉他也有,然而他是一帮之主,这时候大家眼睛里看着的唯有他一个,他必须成为一个圣人!
      “听着,”他低声道,“坚强起来,这是我们现在必须做的,而下一步要做的……”他没有说下去,只扫视了周围一眼。
      她明白,不只是他,就连她现在也必须成为一个圣人,因为她是小庭,她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她是丐帮江陵分堂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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