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过去 ...
-
楚新音到同学会现场时，不少同学一眼认出了她，打量她的目光里闪烁着几分惊艳。
她和高中时期相比，面相上着实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一张好欺负的脸，说话也文文静静的。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一眼看上去，虽说不出哪好看，但就是给人一种温和的美感。
班长景悦亲切地拉着她入座，“是小楚吧？坐小江旁边，你们俩上学的时候关系就好。”
将楚新音的位置安排好，她便又抽身出去接待其他的同学。
楚新音和多年不曾联系的好友江锦锦坐在一处，两相无言。她小幅度地挪动斜挎包，以免误碰到身边的人。
高中的时候，她和江锦锦关系是很好的。两人性格相投，都是默默无闻的努力学习款学生。曾经她们无话不谈，但是毕业以后，面对的人和世界不一样了，不再能为彼此的心情共鸣，渐渐的，关系在没有告别的沉默中结束。
她也主动维系过，但两人时常自说自话，只有谈及过去的事时才会聊在一起。后来，她便不再打扰，任由这段友谊尘封在回忆里。
——她显然是忘了还有同学会这码事了！
好在，她们都长大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并不需要事事都有缘由。
楚新音鼓起勇气说出第一句话：“发现班长变漂亮了吗？”
江锦锦很认同地点头：“我发现了！而且她的性格也变得……柔和了。”
她们相视一笑。
同学会就是这样的地方。见到旧人，缅怀当时的自己。发现一些惊喜的变化，与人畅言从前，然后整理自己，继续前行。
在高中的时候，班长景悦是个固执强势的女生，学校里面对面碰到，被她忽视是常事，偶尔有老师交代工作，要抓同学当苦力，才有机会被她搭话。
学生时代连全名都没被她叫过几次，结果现在能听到她叫“小楚”、“小江”这种可爱的昵称。
……看来社会对她的磨炼也不小啊。
已经经历过认人阶段的江锦锦，开始带着楚新音回顾一下附近的老同学。
“这是张寻。”
楚新音笑道：“我跟张寻之前就见过了。”
张寻带笑不笑地点头，有点敷衍，“是，她来我店里买东西。”
江锦锦恍然：“也对，你们俩都在咱们本市发展了，肯定见过。”
“这是刘允。”
楚新音客套地笑，“好久不见，刘允。”
“这是肖嘉。”
“好久不见啊，肖嘉。”
脸都要笑僵了。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以后不笑的时候会留下肌肉吗？
像涂书夏的腹肌一样？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接下来的认人环节都笑得很真诚。
见同学们该来的都来了，班长景悦便回包厢主持大局，脸上带着宽和而略有紧张的笑。
“同学们，我们高三一班，得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可能你们私下有关系好的，还在联系，但像我们这样一个班集体聚在一起，是不是恍若隔世一样？”
“我很怀念你们，怀念我们共同的青春。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并不是和你们所有人都有过交集，但只要看着你们，我就会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时光，回想起那个时候可以随意任性、活在幸福中的自己。”
班长声音哽咽，眼睛渡了一层水光，“可能今天的邀约，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来，但对于咱们这些愿意拨冗前来的同学，我对此深表感谢！”
“今天我们大家，就吃好！喝好！聊好！”
她的话说完，同学们都纷纷鼓掌。像当年在教室里，有人致辞完毕一样。
楚新音悄悄用纸巾擦了擦眼角。
人都是这样，在经历一件事前夕，会把事情无限恐怖化、麻烦化。等到真正经历的时候，发现也不过如此，轻飘飘的，随风一吹，就吹走了。
遇见旧人并不难堪，大家都在各自捡拾各自的遗憾，是她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饭桌上，同学们都就近聊着私人现状。楚新音一边吃，一边张着耳朵听。
大多数同学大学毕业以后选择了在大城市发展，公司名号响当当，月薪也丰厚到流油，但因为落不上户口，买不起房，说起自己的事唉声叹气的，很多人都对此有共鸣。
祝栾看向张寻，“我看你朋友圈，你是在咱们本市工作吧？怎么样，咱们这的日子是不是挺安稳的？”
张寻露出了“意外被提及”的笑容，优雅地擦了擦嘴，点头，“对，我老公是本地做生意的。咱们这十八线小城市，物价低，我感觉还挺有幸福感。”
她在一众成功人士的面前，倒是不提她那“过人”的月薪了。
楚新音心里冷笑，喝了口水。
张寻向前俯身，隔了十几个人跟她对上视线，“楚新音也在本地，跟我不一样，她是自己打拼呢。你们要是好奇咱们这的就业，就问问她呗。”
场面随着她的话陷入寂静，众人的目光像一盏盏聚光灯，照向“舞台”边角的楚新音。
正啃着鸡腿的楚新音：“……”
她将鸡腿放进碗里，用纸巾擦了擦嘴。
祝栾和所有人一样，安静凝视着她。他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如今终于有理由堂堂正正观察她。
“楚新音，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因为我工作很稳定，所以不太了解这些。”
祝栾扬眉，“什么工作这么稳定？”
“我在当小学老师。”
在场之人都或多或少露出几分讶色。因为对于老师这个职位，楚新音有点过于沉默了。
“老师啊，挺好的。”
楚新音笑了笑，点头。
本以为这场“视觉盛宴”到此结束，但张寻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楚新音，敬业也不能耽误了自己。你看班长，孩子都有两个了。你还没结婚呢。”
楚新音僵笑：“是吗？”
关你什么事啊。
张寻像读不懂气氛一样，隔着半张桌子跟她尬聊：“谈过恋爱了吗？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说接受不了丑男，这么多年，遇到合你眼缘的没？”
“丑男”两个字横空出世，瞬间，几道凉嗖嗖的眼刀飞了过来。
楚新音惊了：“我没……”
她……
……好像还真说过。
但也是私底下和朋友聊的择偶标准，被她拿到明面上来，普通的个人偏好问题，一下子就上升到颜值歧视的高度。
“瞧不起丑男，俊男也轮不上你，谁不找靓女啊。”
这还来个对号入座的。
楚新音扪心自问，没什么地方惹到张寻的，她们之前聊天也都是她礼貌收尾。她怎么就开始针对她了？
江锦锦帮忙圆场，“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才多大啊，私底下开玩笑，什么不说？咱们就别翻这陈年旧账了。”
张寻有些讪讪，“江锦锦，我知道你们留学回来的底气足，不过也别这么内涵人。我就是关心楚新音的近况而已，也没撒谎，你至于这么拐着弯的数落我吗？”
江锦锦嘴角一抽，骂人的话立马到了嘴边，被班长景悦岔了过去，“咱们几个，好不容易聚一次，都和气生财啊，吃饭吃饭。”
李星笑眯眯道：“我真好奇，最后楚新音能谈个什么样的美男。”
说完，她和周围的人互相对视，嘲讽一笑。她们上学的时候都和张寻关系好。
似乎察觉到自己失言，李星摆了摆手，“不说了！吃饭！”
楚新音被莫名其妙羞辱了一通，心里窝火。
但是不能怎么办，“接受不了丑男”就是她年少轻狂说出来的话，而且直到现在还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配不配得上，和她贪图美色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就是她的癖好而已，她也没做什么恶，连想想都不被允许吗？
经历了这个哑巴亏，从此以后，她一定注意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说。
楚新音和江锦锦低声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上过厕所，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让自己透出一丝颓然。
正用着烘干机，身后站了人。刚好她的手烘得差不多了，便将位置让出来。
是祝栾。
她尴尬地点了点头，便要率先回席。被他叫住，“等我一下。”
她于是被迫站在洗手间门口，等这个男人烘手。
祝栾道：“久等。”
楚新音客套地笑：“不久。”
他道：“我相信你不会说那种话。”
楚新音：“啊？”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是那种人。”
楚新音：我还真是那种人。
“但凡聪明点的，都能看出来张寻在为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呃。”
“因为咱们班只有你和她留在了本地，但是你比她过得好。”
楚新音谦虚道：“没有，她工资比我高一千多呢。”
祝栾轻蔑地笑了声：“工资？真好听，其实是她男人给的打赏吧。她在给人家做小，你听说过吗？”
“………”
楚新音吃到了突如其来的大瓜。
“她也知道这样的来源不稳固，所以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还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当然，我拒绝了。”
楚新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我更喜欢你这样安分守己的女孩。”
楚新音干笑一声，“是吗？”
祝栾停在她面前，“你要考虑我一下吗？我正有回本地工作的意愿，如果你同意，我也不介意你的年纪，我们可以相处一阵子……”
什么叫介意年纪？他们不是同班同学吗？怎么，他还想要个年轻的女孩？
这种大言不惭的下头男，楚新音见太多了。
她烦躁地吐息，低头，长发垂落在脸侧。
祝栾以为她是害羞，便要伸手拨开她的头发。
“啪”地一声，手在半空中被打落。
祝栾吃痛收手，恼怒看向来人，“你谁啊你？干什么！”
楚新音后退几步，旁观这场祝栾单方面的闹剧。
那人这几年并没有什么变化，和初见时一样的超凡脱俗，非池中之物。
包间里的同学听到祝栾吵闹的声音，都出来查看情况。
这一出来，便看见方才还维持着大都市风范的祝栾，此时正蛮不讲理地指着一个陌生男人骂。
而被他骂的那个男人，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高挑、冷峻、贵气逼人。
女同学们纷纷为他优越的外形倒吸冷气。
依旧是景悦出面调停，“祝栾，冷静一点，没看出来人家不跟你计较吗？”
面向男人，她赔笑，“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男人冷淡道：“不麻烦，看着挺有意思的。”
祝栾的脸色顿时又红又绿。“你！”
景悦拉住他，“好了，祝栾，你倒是说因为个什么呀？”
祝栾愤愤将她甩开，“我刚才跟楚新音气氛挺好的，都是他，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给我捣乱！”
男人的眼神在他提及“楚新音”三个字时越发锐利，他寒声问：“什么叫气氛好？你感觉不到她马上就要骂你了吗？”
楚新音微微侧开头，躲避众人的目光。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她。貌似，还挺了解她，连她在酝酿骂人都能看出来。
“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
——一个敢问。
“我以前是她的男朋友。”
——一个敢说。
落下的话语掷地有声。众人无不讶异地望向当事人。
楚新音想把头塞进门缝里。
陈玙，她有限人生里唯一一位前男友。
还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