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回头》佰盛_

7、琴弦上的秘密

　　时间过得飞快。
　　进入大厅坐下时，许洛辉仍感觉有些迷糊。负责维持秩序的几个老师刚提着嗓子，使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他随手抽出单词册，失神地胡乱翻着。
　　脑海中掠过之前艺术节才艺表演时的一些画面，都是些无趣的歌舞和乐器表演，他坚信等会儿的一个小时会很无聊。
　　不过，如果有熟悉的朋友要上台了，还是很有必要支持的。
　　“樊数，咱宿舍的人有报名去表演的吗？”
　　樊数愣了一下，又思索片刻，犹豫着说：“我听肖覃说……是有的，但我不知道具体是谁。”
　　“他怎么说？”
　　“肖覃本来也要上台表演的……但最后还是迈不过心里的坎，他就说：‘没事的，我们宿舍还有一个人要表演，反正都是同寝，届时支持一下我们宿舍的人就好了。’”
　　-“噢……居然有人会点才艺呢，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霸凌者，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你可别把我划分进去啊，我什么时候像他们那样欺负你了？”
　　-“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了，最开始给我冠以‘洛弟弟’称号的可是你。”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吗？”
　　-“所以我才不想认下这个外号，可爱的风格能适合我？”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我真的感觉你有时候……挺适合走可爱路线的。”
　　-“哈？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听见这种话。”许洛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无聊地结束了与樊数的聊天。
　　还没翻几页书，才艺表演就开始了。
　　他垂着头，打了个哈欠，心想着先睡一会儿吧。
　　周边骤然响起嘈杂声。
　　-“哇……林御颜穿的这一身，好帅呀。”
　　-“有英伦绅士那味了。”
　　-“怎么之前没见过他啊……按我的花痴性格，不应该记漏掉任何帅哥的呀。”
　　-“他是新转来的，你当然不记得。”
　　在听到“林御颜”三个字的时候，许洛辉就已经睁开眼了，疑惑地往台上瞥。
　　林御颜的身材比例本来就优越，在燕尾服的衬托下，更显得高挑。他此时稍稍偏头倚着琴板，抚弄着琴弦进行调试，出于座位角度的缘故，许洛辉只看得见侧脸，轮廓如勾勒出的一般锋利冰冷，挺鼻薄唇，眉眼在暗光下透着疏离感。
　　身边的躁动声恍然间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消失，他只意识得到自己的目光，正顺着林御颜完美的下颚骨线条游动。
　　却见林御颜抬眸，突然对上了许洛辉的目光。许洛辉触电般移开自己的瞳孔，佯装在看其它方向。
　　台下有这么多人，总不能碰巧瞥到我吧，许洛辉这么想着。
　　以前都没注意过，他原来还挺好看的。
　　“虽然比起我还是差了点。”他低声嘀咕。
　　樊数的耳朵灵敏，捕捉到了这一声喃喃自语，果断献上了自己的大力支持：“就是啊，洛弟弟可是夺下过田径省赛金牌的男人，这种雄性荷尔蒙爆棚的体力优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陆阚石插了一嘴：“什么？洛弟弟的体力好？”许洛辉听出他故意将“体力”二字刻意咬重。
　　意识到他们的语气极其不对劲，知道他们又在开玩笑了。许洛辉瞪他们一眼，丢下一句：“杜绝语言猥亵，方能构建和谐校园。”
　　他又将目光投向舞台上，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棱角分明的颧骨扫视到纤细白皙的手背，林御颜拉弦的每一个动作，身躯伴随旋律的轻晃，都格外的绅士优雅。
　　以前都不知道他拉小提琴这么好听。
　　许洛辉对音乐不感兴趣，但他依稀记得这旋律来自马斯涅的《沉思》。
　　一系列关键词结合着画面直涌入他的脑海，傍晚余晖下的音乐室，反锁的门，模糊视线中的剪影，优雅曼妙的旋律……
　　他揉了揉太阳穴，呼出气音安慰自己：“别想了……”
　　终音拉完后，林御颜鞠躬致谢，周遭疯狂的掌声的欢呼声交杂着，吓到了许洛辉，他随意地鼓了几下掌，却又感觉对上了林御颜的目光。
　　这次他终于确信林御颜是故意看他，于是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百无聊赖地待了一小时，外加睡了十几分钟后，许洛辉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往自习室。
　　经过自习室的窗边，他随意往里一瞥，窗帘随风漾起，浮过里面一个少年，飘起的纱布于光下泛着金黄，少年的侧影恍惚间也好似染上了明亮而温柔的色泽。
　　许洛辉的瞳孔扩大，呼吸登时急促而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然后突然失望下来。
　　看见许洛辉瞬间耷拉下来的眼皮，林御颜嚼葡萄的动作一顿，口齿含糊地问：“不是吧？我的存在还让你那么难过吗？”
　　许洛辉没回应他，只是直径走到他面前，瞄一眼桌上的水果袋，毫不客气地说：“给我一点。”
　　“我还以为你又要找我打架，真是欠你的……”林御颜笑着示意许洛辉随便拿。
　　双方都心照不宣，无人提起那两次目光交汇。
　　偌大的自习室里只有两个人，许洛辉看向另一边的窗外，远处操场上摆动的绚丽衣服交叠，阳光裹挟着众人肆意张扬的谈笑声。
　　他一向喜欢躲避热闹的环境学习，这样他的心里会升起比别人多学了几小时的成就感。
　　可怎料还会在自习室遇到与自己抱有相同想法的林御颜。
　　林御颜将笔帽按回去，翻出抽屉里的手机，说：“我刚还想把这份文档发给你呢。”
　　“什么文档？”
　　“这次开学测试的分数。”
　　“噢，不过我对考试结果从不感兴趣。”
　　说罢，许洛辉才回忆起自己与林御颜的赌约，霎时紧张了起来。
　　林御颜点开文档，亮给许洛辉，说：“你输了，不过就只比我差了一分。”
　　许洛辉揣着满腔的不信任，仔细扫视着文档，发现自己的名字确实居于林御颜之下。而且，正如他之前所预料，林御颜的数学实力很强悍，凭这一科就能压许洛辉一头。
　　许洛辉表现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小声埋怨着：“你单靠一个数学，分数就可以比我高二十几分了……”
　　林御颜也毫不客气地说：“你别忘了，你的语文分数也比我高二十几分。”
　　许洛辉嚼着葡萄，没说话。
　　“不过你这次物理科目的进步很大。”林御颜刚想把物理那一栏的分数亮给许洛辉看。
　　许洛辉点头着说：“嗯，我看到了。”
　　“你都不开心一下吗？你这次物理单科在年级有前四十名了。”
　　“每十名之间的分数差距都不一定很大，更何况我本来就值得这个分数。”
　　“你让我怎么接你这后半句话呢……”
　　许洛辉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勃勃野心，提高音量，说：“单科前四十名对我而言也是低了，我迟早要单科年级第一，这只是时间问题。”
　　林御颜关掉文档页面，轻笑着挑起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物理单科？年级第一？”
　　许洛辉听到这个质疑的语气，感到被鄙夷了，瞬间激动起来：“怎么？不行吗？你质疑我？”
　　“如果是第一名的话，你不行，第二名倒还有可能。”
　　“凭什么？”
　　“就凭第一名是我。”
　　许洛辉无言以对，毕竟对方有实实在在的实力资本，不能出言反驳。
　　他寻思着自己目前应该充分利用有限资源，但总感觉向林御颜求助十分别扭，吞吞吐吐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你以后……多帮帮我呗。”
　　还没等林御颜说话，他又立即补充：“相应的，你随时随地有任何难题，都可以找我，我会风雨无阻地替你解答的。”他特地把“随时随地”和“风雨无阻”字眼咬得很紧，想阐明自己的真诚。
　　他知道很多问题可以直接求助老师，但是，一来教理科的老师经常被学生缠住，没时间，二来老师几乎没精力针对一个学生，特定研究他的薄弱模块和错误的答题思路。
　　但通过上次连续两天的交流，他发现林御颜能够很精巧地帮他解决这些问题。
　　“好，我答应你。”
　　林御颜随即叩了一下桌面，盯着许洛辉的眼睛，说：“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赌局在的。”
　　许洛辉感到命运的颈脖被勒紧的紧张，他确信林御颜会提出很过分的要求。
　　林御颜凝视着许洛辉思索片刻，而后一下子笑了出来：“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顿了一会儿，林御颜又说：“这一账先欠着吧。”
　　许洛辉蹙眉，很疑惑。
　　“我暂时想不出来，以后我要是有什么需求，找你帮忙就好了。”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