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久沐cass

1、断舍

　　乌鸦在稀疏星光下盘旋着，黑云掀起月光的面纱。
　　嘲哳的鸟叫在沉闷的空气中行走，落在几栋怪异的房屋中。几个山丘大小的圆窗嵌在二十米高的墙壁上，恍然间在远处望，只能看见无边无际的钢铁森林矗立。
　　森林与这座怪物城市泾渭分明。乌鸦盘旋着，血色瞳孔中，一片灯红酒绿的幻影。
　　歌女的歌声穿越人群，混着各式各样的酒水，涌入或酒鬼或贵客的咽喉。
　　“温，你真的要去森林里吗？那里怪物可多了。”拨弄着酒杯中冰冷的勺子，那红发少年在吧台前若有若无得抚摸着唇瓣，撑在吧台上，酒杯在唇部摩挲。
　　身着警服的青年点点头，温润的唇瓣轻启。
　　“顾好你自己。”
　　青年的睫毛很长，那张略显幼态的脸往往让人估错他的年纪。他凝望着手里的酒杯，像是想从酒杯中窥探些什么。
　　人群的喧闹好像与他无关，他就静立着，仿佛游离于世人之外。
　　陪酒少年知道他在忧虑，只是他想着什么，恐怕谁也不敢打包票说知道，因为他是个骗子，精致的，会把握人心的骗子。
　　捷森痴痴得望着他，却带着点怜惜的意味。但，很不巧，他出卖了他。落魄的美人，哪里比的过30000圣币。有了那30000圣币就可以搬出贫民窟了吧。
　　忽然青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轻浮得拍拍少年的脸，又变回混不吝的模样。
　　“别怕呀，就算阿甘兰死了，我也有手段把那些要我命的人塞进他妈妈肚子里。”
　　少年愣住了，他不知道青年说这话什么意思，提点他或是……极刑的预告。
　　捷森惶恐得想说些什么。
　　温俞将食指抵在唇上。“嘘……”湿润的唇瓣被按下，那双桃花眼含笑望着他。
　　“好好睡一觉吧。”
　　刚才一杯烈酒倒入唇齿，陪酒少年眼前开始模糊，他开始摇晃，眼里只剩下温俞模糊的影子。那酒，有问题。
　　“咚”。少年倒在了吧台。调酒师撇了他一眼，眉眼低垂，没有再理会。
　　一杯红酒下肚，温俞不再看他，转而望向舞台前头的桌子。
　　“好戏在后头呢。”

　　“这是圣年1944，怪物来临后的154年。怪物来临的那一年，天昏地暗，每个人都是怪物美味的食物。这怪物似乎永生不绝，在人类的领土里大肆破坏。人们被饥荒和恐惧折磨，不断退守，最后只余七千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时，奇迹出现了，守着七千平方公里的土地，靠着钢铁之神的庇佑，四大军司带领人们开创了自己的一片极乐之地。”
　　小丑男在桌子上眉飞色舞得讲述野史。他挥舞双手，操纵着人群一阵阵抽气。台上的歌女也忍不住注视着他。
　　“也不是什么新鲜内容，怎么他们这么喜欢呢？”温俞歪着头，显然被勾起了兴致。
　　没有人回话，当然没有人，因为陪酒郎已经被药倒了，被悄悄得运往贵客的房间里。
　　“现在，堡垒非常安全。第一司负责审判，第二司负责执法，第三司负责监管，而第四司……负责防御和处理囚犯。四司各司其职，特别是第四司，是群龙之首！
　　“其中温巡长最为可怖，听说审讯犯人时活生生扒了一个人的皮！只可惜，第四司司长阿甘兰被暗算逝世……听说是第二司下的黑手，温巡长成了替罪羊，成为了通缉犯。钢铁之神庇佑！”
　　“讲什么屁话，第二司才是最牛的，温俞？不过一个罪犯而已！”
　　一个警员向众人大喊，扯扯衣领，一副神气的样子。
　　小丑低着头赔笑道：“您说得是，那第四司哪里比的过申大人带领的第二司。”
　　温俞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不禁觉得好笑。一群过河拆桥的小人。
　　“你说了那么多，那钢铁之神在哪里？”一个邋遢酒鬼忍不住开口，摇摇晃晃，扒拉小丑的裤脚。
　　小丑突然正色，思索片刻，想要找回场子，故作神秘得说。
　　“no，no，no，不用问。祂就在那里。”
　　“注视着你。”他夸张得张开手，猛然间顿了顿，好似被蛊惑了般直直望向温俞。
　　“一直注视着你。”
　　温俞微笑着举起酒杯，嘴中轻吐。
　　“好运。”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直穿酒杯。碎片四散，连带着几声枪响，人群如惊鸟四散。
　　破碎的玻璃中，温俞还能看见自己惊讶的样子。
　　“啊——啊——”
　　尖叫此起彼伏，摇晃的吊灯照亮人们张惶的神色。
　　装满蛆虫的尸体也没有这幅名为恐惧的画像美丽。
　　男人吹散枪管上的烟，噙着笑，看着大堂里的温俞。
　　“好久不见。”
　　同样身着警服，温俞一副正气的模样，梅斯却像极了魅魔，浑身上下散发着浪荡的气息。
　　他倚靠在门上，眯眼，温柔得笑着望向温俞。如果忽略梅斯嘴角的嘲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颀长的手指抚摸着枪管，一寸一寸向上，还微微发烫。梅斯看着温俞惊讶的表情和他脸上的血迹，满意得摇了摇手里的枪。
　　“温巡长，怎么不欢迎我的样子啊……”
　　温俞坐着没有动弹，歪着头淡淡地，自顾自得整理自己的衣衫。
　　“豁，这不是梅小狗吗？”
　　温俞向来不喜欢这家伙。即使他们同属第四司，是阿甘兰左膀右臂。
　　自从阿甘兰死后，梅斯就向第二司摇晃他那狗尾巴，成为第二司司长申战面前的红人。
　　真恶心。
　　彼此不约而同得从对方眼里读出嫌恶。

　　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清理残党了吗，碎玻璃还是得找时间弄出来了。温俞耸肩，叹了口气。
　　世态炎凉哦。
　　他温润的脸庞缀着几滴血，看似稚嫩的脸庞挂着伪装出的无害模样。
　　“不愧是申大人的两姓家犬，嗅着味就来了。这么兴师动众，搞得申司长要屈打成招了一样。”
　　温俞环视一周，二司的人已经将门口包围，前排举着步枪警戒着。
　　“二司的人居然那么听你话啊，我还是很惊讶的，毕竟你在四司头都抬不起来。”温俞捏着袖扣，不紧不慢得扣好。
　　后方那些宾客早已后门离开，只是，后门应该也有士兵把守。
　　梅斯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挥手示意手下将枪放下。
　　“这么放心我？”温俞扯扯嘴角。
　　二司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梅斯吼“放下”，才悻悻得放下。
　　“来请温巡长去坐坐，对我们防备心这么重干什么。而且，你……还用不着戒备吧，毕竟，只是头丧家犬。”
　　梅斯傲慢仰起头，本来就比温俞矮半个头，每次一旦接近气势就会生生被压低。
　　梅斯径直朝温俞走去，压迫似的越靠越近，直至鼻尖相对。在寂静的舞台上，看不见的硝烟弥散。
　　温俞轻拍他的脸，不出所料被一巴掌扇开。
　　拍开那一瞬间，温俞反手抓住梅斯的手腕，从腰间掏出手枪，抵在梅斯头上。
　　梅斯脸色变得古怪。
　　所有人举起枪对准二人，只要一步动作他们就会把梅斯和温俞射个对穿。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啪嗒”“啪嗒”
　　“掩鼻！”不知何处传来呼喊。地上的催泪瓦斯和烟雾弹开始产生烟雾。梅斯脸色一变，伸手想要抓住温俞。但很可惜他小瞧了温巡长的实力。
　　温俞反手一拧，瞬时间梅斯被压低身子。
　　很快梅斯反应过来，一个抽身抓向温俞的脖子。温俞不想缠斗，松手脱身，借着烟雾弹的掩护快步离开。
　　烟雾迷蒙他们的双眼。未曾预料到的情况把梅斯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用披风掩住口鼻，快步向后门追去。只有一个出口，只要堵住，没人可以逃出去。
　　只是，他同样未曾预料到，后门不会通过一人。
　　面对巡长的询问，后门把守的警察们自然是不会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月光悄悄露了个影，微弱的光罩在温俞身上。他狼狈得从烟囱中钻出，活像一个皮蛋。一个精致的皮蛋。
　　在烟雾中，向后撤的那一瞬，他的衣袖被拉住。
　　“这边。”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等到冷静，温俞才慢慢回过味来。
　　“小丑先生？”温俞轻声问道。
　　面前的身影没有回话。他们在房梁上缓慢移动，小丑男身上的徽章倒映着这座钢铁堡垒的光晕。
　　等确认四下无人，小丑男才抹了一把脸，剁剁他发黄的布鞋，点了一根烟。
　　“他md，什么＊＊＊，狗＊＊，傻＊……”
　　温俞被吓得目瞪口呆，肮脏的话语不绝于耳。
　　温俞：“……”6
　　就算再冷漠，再好伪装的人此刻也只能保持尴尬的笑。温俞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注视着陌生来客。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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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有点像民国时期租界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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