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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饭菜端上桌,刘清临等我先动筷。
      我尝了一口,他的神色有一点紧张,“好吃吗?”
      “凑合。”
      刘清临笑起来。
      不过,显然我的胃不能承受从稀饭泡面到好吃好喝的骤然转变,吃完饭就立刻传来一阵疼痛,我窝在沙发里,蜷着身抱着胃,刘清临看到我的姿势,马上就明白了,“胃疼?”
      “嗯。”
      他蹲在我身前,眼神像是叹息,“萋萋,不要再酗酒了。”
      “少管我。”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包冲剂,冲好了,放在我面前,那个表情是很切实的心疼,“疼得嘴唇都白了,为什么还是这样面无表情?”
      “我天生就没表情。”
      “喝药吧。”
      “不喝。”
      “听话。”
      “你能不能别烦我?”
      刘清临沉默了一会儿,“萋萋,你从前的心情,我好像能明白了。”
      我从前什么心情?因为他对自己的病情毫不上心,所以又急又气的心情吗?
      “你明白个鬼。”
      刘清临扶我坐起身,他的怀抱护着我,药被递到唇边,“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如果你忘了,我会帮你想起来。”
      “忘了。”
      “你说,刘清临,人不是一具空荡的躯壳,活着的时候,要生如火花之耀亮,生如疾风之奔烈,只有发光的星星,才能在黯淡的宇宙里,找到另一颗发光的星星。”
      我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药,躺下,捂住耳朵,“你再啰嗦这种话,我对你不客气。”
      “萋萋,谢谢你找到我。”刘清临说,“现在,换我来找你了。”
      “闭嘴!”
      晚饭时分,胃疼有所缓解,我换衣服准备出门,刘清临问我:“腿上的伤还没好,出门去哪里?”
      我摔上门,“跟你有关系吗?”
      冬夜的朔风一秒穿透我的衣裤,我沉默往前走,刘清临也跟上来了,我没理他,选了一家人少的、看起来很便宜的烧烤店,点了几根烤串,重要的是开两瓶酒,然后踢凳子坐下。
      刘清临坐在我对面。
      “家里有酒,为什么要出来喝?”
      “我口味下贱,没命消受那些好东西。”
      刘清临看了我一会儿,起身,去收银台换酒,店里当然有好酒,只是没人消费,所以一共也只屯了两瓶,他把那两瓶酒推到我面前,“劣酒更伤胃。”
      烧烤吃到一半,店里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大概坏人之间有什么奇怪的磁场,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都明白对方是个小混混。他带着一种穷人乍富的嘴脸,要点店里最贵的酒,老板解释说,唯二的两瓶都被刘清临拿走了。
      于是,他走到我桌前,打量了刘清临几眼,“这酒怎么卖?”
      刘清临礼貌地颔首,“不好意思,不卖。”
      迂腐的老年人。
      “买得起,你只管说个价格。”
      “但是我已经说了不卖。”
      男人啪地一拍桌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老板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表情见惯不怪,估计这种货色的客人,他见过不少。我目不斜视,继续吃串。
      刘清临微微沉了脸色,“你如果再不离开,我会考虑报警。”
      “警察?哈哈哈,呸,老子就是里面出来的,还怕警察?”
      我点头,“那是,看守所的条件可比监狱好多了。”
      “呦,也是道上的?”
      刘清临冷冷地说:“她和你们不是一类人。”
      男人指着刘清临,问我:“这你什么人?”
      “不认识,不熟。”
      男人于是揪住刘清临的衣领,“最后问你一遍,酒卖还是不卖?”
      刘清临推开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虽然两个人在力气上的差距不大,但刘清临是个文明人,不会打架,真动起手来,绝对会被揍得非常惨。我咽下串上的最后一块肉,“你是怎么进去的,偷盗抢劫?”
      “什么意思?”
      “虚张声势,但不够穷凶极恶,看来你们那边的规矩,教得不怎么样。”我朝刘清临扬了扬下巴,“真要有动手的胆子,第一步可不是揪领子。”
      “那是什么?”
      我站起身,抬脚踢中他的膝盖后筋,在他踉跄扑倒的时候,反剪他的双手,将他的脸按在墙上,整个动作完成不超过两秒。
      看热闹的老板甚至夸奖了一句:“好功夫!”
      我低头问他:“学会了吗?”
      他用尽一身蛮力,想挣脱,却丝毫动弹不得,脸贴着墙壁,连连向我求饶:“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松手,站起身。
      他迅速转身向我挥拳,然后在下一秒继续被我撂倒,“没用的,你这招我早就用过了。”
      烤串的铁签抵在他的眼睛前,男人噤若寒蝉,不敢乱动,“你……你是2749吗?”
      “听过我?”
      “大姐头!我,我瞎了眼,惹到您头上来了,您别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我就是个小虫子,求您高抬贵手,求您了!”
      我把铁签丢回桌上,“坐。”
      男人唯唯诺诺。
      “怎么称呼?”
      “王爱华,您叫我小王就好!”
      我开酒,给他倒了一杯,“既然是来喝酒的,就老老实实喝酒。”
      小王双手接过,“谢谢,谢谢大姐头。”
      刘清临问我:“2749是什么?”
      我继续吃肉喝酒,“犯人编号。”
      “哥,你不知道吗?大姐头的名声,那叫一个如雷贯耳。”小王恳切地凑近刘清临,像是忽然感觉到了文明人的好处,“她的传闻,连我们这种无名小卒都听过呢!”
      “什么传闻?”
      “女犯那边,以前的大姐头叫邓翠菊,据说是整个监狱里,霸凌最恐怖的了,要不说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厉害呢,但凡新人进去,都被折磨得没有形状了,邓翠菊长得跟男人一样魁梧,谁都打不过她,真的,连男人都打不过她。”小王一杯酒下肚,越发眉飞色舞,“结果,听说她被一个小姑娘收拾了,原本,那个小姑娘——也就是当年的大姐头,一点儿都不会打架,结果就是不服输,倒下一千次,还要站起来一千零一次,终于,收拾了所有当年欺负她的人,邓翠菊尤其惨,据说都疯了。”
      我拿起酒杯,小王立刻和我碰杯,“谁弱谁强,又不是打死不变的,这有什么值得传闻的?”
      “大姐头仗义,有侠气,有您罩着,那边好像很久都没有倚强凌弱的新闻了,而且,听说大姐头百无禁忌,那今天当着您男人面,我也不怕跟您交个底,”小王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我们偷听狱警闲聊,都说您漂亮得了不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见到本人以后呢?”
      “大姐头这五官,长得没话说的。”
      我挑着小王的下巴,他也任我动手,还很配合,我愉悦地开口:“还挺会说话的,留个联系方式?”
      塑料杯子在刘清临手里已经被捏成一团了,他面若冰霜地看着小王,“出去。”
      小王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伸手,“手机。”
      小王立刻把手机递上。
      我把自己的手机号输进去,“没开的那瓶,送你了。”
      “好嘞!”
      小王雀跃地抱着酒,走到店门口,还回头看着我傻笑,我抬手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动作,小王点头如捣蒜,更加雀跃地推门走了。
      刘清临看着我,显然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再次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表情依然雪霁天晴,温柔关切,“吃饱了吗,我们回家。”
      我擦擦手,点头。
      出门的时候,刘清临看着我的腿,“伤口又裂开了吧。”
      “不值一提。”
      刘清临却将我一把抱起来,“可是我心疼。”
      他现在的说话风格可真是直白。
      “我知道,我的感受对你来说,已经无足轻重,萋萋,我不敢奢求你的爱,但我一定要让你变回从前的样子。”
      我觉得他有点像我爸,因为我妈说过,我爸是一个啰嗦迂腐的男人。
      “你有病吗,变化发展是事物的客观规律,打碎的玻璃,泼出去的水,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不知道,但愿现在的我,能和你从前做得一样好。”
      “从前从前,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是从前?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坏掉的脑子才能清醒起来,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何萋萋已经死了,别从我身上找她的影子行吗?”
      他的怀抱忽然收拢,像是真怕我死了一样。
      “萋萋,我看得很清楚,你的本质并没有变,直到如今,你依然愿意替我解围,你假装凶恶,假装堕落,只是想把我气走而已,像小孩子一样。”
      我无语。
      社会上游手好闲的人互相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我联想这么多,就像从前我经常喜欢联想他的话,然后自我感动自我攻略一样,人还是不应该感情用事。
      我从他怀里挣脱,“放开老子,我自己能走。”
      又下雪了。
      刘清临伸手,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我脑袋上,衣服本就不太合身,帽子一扣,我整张脸几乎都被遮住,连路都看不清。他轻轻笑了一声,像是觉得很有趣,不知道谁才是更幼稚更像小孩的那个。
      他停在我面前,把我的帽子翻了一个沿,调整了松紧带、拉链和扣子,确保帽子不会滑落,整个过程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然后,他牵住我的手,一起放进他的口袋里。
      我立刻抽手,他早有预料地攥紧,单论力量,我肯定没胜算,除非拧断他的胳膊。
      “放手,否则我把你按在雪里打。”
      “不。”
      看他的表情,是笃定我不会动手。
      我立刻把他掀翻在雪地里,地上寒气直刺骨髓,他本能打了个寒颤,我威胁他:“放手吗?”
      他抿唇,看着我,“不。”
      我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可以,那你就别想起来,直到你放手为止。”
      像他这种人,不会置这种幼稚的气,何况养尊处优那么多年,这种连本地人都受不了的寒冷,他也绝没有受得了的道理。
      但这么多年,刘清临也变了,而且越活越蠢。
      他还是说:“不。”
      我冷冷看他,他一言不发,脸色被冻得越来越惨白,看我的目光,都开始恍惚起来。
      “你有病吗?”我问。
      “我不知道。”他回答。
      一个手刀劈在他的手肘,我抽回手,厌倦了这个无聊的游戏,“你不嫌冷我还嫌冷呢,起来。”
      他艰难地坐起身,嘴唇都发白,缓了很久,才能慢慢站起。
      再怎么说,他毕竟不是年轻人,真的被冻伤了,可不是睡一觉就能恢复的。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有病吗?”
      “我只是想赌,赌你心里还有一点在乎我。”
      赌这个字,居然能出现在刘清临的字典里。这种年轻人才有的变态行为,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得到了结果,不过我还是好心地再告诉了他一遍:“没有。”
      北风更紧,他掩唇咳嗽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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