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何萋萋》徒往

25、第 25 章

　　忽然有人跟我问好，我看了一眼，是从前的同事，不过印象中年龄应该比我大，居然管我叫姐，该说他很会察言观色吗？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已经聊起来了，不过我现在没什么寒暄的热情，客气地点了个头，“你好。”
　　刘清临笑了一下。
　　因为他这个笑，大家迅速发现，他听见别人跟我打招呼，心情是很愉快的，于是，立刻，无论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都开始借花献佛，借我讨刘清临开心。
　　“刘总早，萋萋姐好久不见。”
　　“刘总好，萋萋姐好。”
　　我很快就忍无可忍，冷着脸，一律不回。
　　“刘清临，你可以不要再笑了吗？”
　　我笃定，今天下班之前，我和刘清临的那些陈年旧事，就会大火燎原，传遍公司的每一个角落，毕竟CEO消失了这么久，回来的时候直接光明正大带了个女人，很难不让人往桃色新闻的方向上臆想。
　　刘清临给我按电梯，心情还是很好，“萋萋，你好像想通了。”
　　我之前对何晏的极度抗拒，让他意识到我对于旧友、旧环境的抵触，不过那是因为我也知道自己活得不像个人样，虽然不敢说现在活得多好，但至少看起来是个正常人，所以就无所谓了一些。
　　从前我被网上的舆论折磨到重度抑郁，但经历了三年牢狱，我对人世险恶的认知直接被打碎重塑了，言语上的暴力根本称不上暴力，那只是可怜人的发泄方式，我居然曾被那种东西击溃，真是软弱又可笑。
　　“是啊，托刘总的福。”
　　刘清临本想拍拍我的脑袋，但我把头发扎起来了，所以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丸子造型，“我们是不是太招摇过市了？”
　　“公司突然空降一个人，不招摇，他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刘清临点头，“也是。”
　　他领我往会议室走，推开门，几个董事已经在等他了，我看见了韩安南，她当然也认出了我，表情不算友善，但我觉得没必要，拿走她股份和公司的是刘清临，跟我可没关系。
　　刘清临简单介绍了我，然后宣布了对我的任命，他让我去做何晏的助理，用一些时间重新熟悉业务，然后，何晏升职，我接替他成为艺人经纪总监。
　　几个董事面面相觑，但谁都没说话。
　　合理，毕竟我是刘清临的旧情人。
　　像是怕不够戏剧，刘清临的前妻，韩安南打破了这阵沉默，“空降的新人，做公司的经纪总监？”
　　很精彩，前妻刁难旧情人，其他人更加噤若寒蝉。
　　以前这些人可都是韩家的好伙伴，现在却对刘清临唯唯诺诺，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我隐约觉得他们很怕刘清临。
　　“她不是新人，曾经，她也是腾华的员工，我的经纪人，能力有目共睹。”刘清临淡淡地看了韩安南一眼，“难道你不是看重她的能力，才亲自面试，让她成为我的经纪人吗？”
　　犀利，一针见血。
　　我在心里给刘清临和韩安南计分，第一轮，韩安南完败，刘清临记一分。
　　“你觉得她能服众吗，一个坐过牢的人？”
　　韩安南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文明人的社会真是不痛不痒，以为说几句难听话，就能对人造成实际伤害。我抬眼看她，面无表情，两手交握，骨节咔咔作响。
　　一个简单的小技巧，韩安南却被我吓得悚然变色。
　　可能我身上那种恶棍的气质太明显了，她终于发现我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我说：“知道我坐牢的罪名吗？”
　　韩安南愣了一下，“知道，那又怎么样？”
　　我微笑，“知道就好，别惹我。”
　　第二轮，何萋萋记一分。
　　刘清临看着我笑了一下，但转头对上韩安南的时候，那个表情简直是变脸，“如果你不想留在董事会，可以直说。”
　　第三轮，刘清临记一分。
　　离开会议室，刘清临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我坐在他的椅子上转了一圈，“你买的口红真的很没有品味。”
　　“我不太懂，”刘清临的表情很抱歉，“下班以后，我们去商场重新挑，好不好？”
　　“下班再说吧。”
　　何晏敲了敲门，“刘总。”
　　“进来。”
　　何晏进来的时候，先往沙发上找我，但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是刘清临，然后他往办公桌看，发现了正在转椅子的我，表情凝固了一下。
　　我抬手，“嗨。”
　　何晏哈哈大笑，走近我，“一大早就听说公司多了个姐，何萋萋，几年不见，你简直改头换面啊？”
　　刘清临也看了看我，“有吗？”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何晏一脸恋爱使人愚蠢的表情，“她现在这个气场，怎么给你形容呢，你知道头狼吗，在丛林法则里，活下来的最厉害的那一个，就会成为头狼。”
　　“闲聊就免了吧，”我站起身，“何总监，什么工作，听你安排。”
　　何晏示意刘清临，“那我把她带走了？”
　　刘清临点头，“工作顺利，萋萋。”
　　我跟在何晏身边，等离得远了，终于开口问：“他是怎么把董事会那帮人收拾成那样的？”
　　“简单来说，因为他对韩安南有一些私人的恩怨，”何晏笑得有点幸灾乐祸，“所以把韩家折磨破产了，韩安南被迫抵押了20%的股权，刘总通过一些小手段，巧妙地收入囊中了。”
　　“他有那个实力吗？”
　　“刚离婚的时候是没有的，但他不是投资了一些别的东西吗，隐忍了一两年，羽翼丰满了才出手的。”
　　“那不也只有50%？”
　　“有一个股东，他家主营是餐饮，疫情这几年亏得血本无归，所以急着抛售腾华的股权，换点现钱，刘总给的价格非常优厚。”何晏摊手，“至此，腾华已经完全在刘总的手里了，经过几轮洗牌，公司上上下下都是认他的。”
　　我挑眉，“这就是傍大款的感觉么？”
　　“我总觉得，他要腾华，还有另一个理由。”
　　“什么？”
　　“他准备好了一切，然后就这样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你个三十多的男人不要这么肉麻行吗？说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何晏看着我笑了笑，“是吗，以前你可喜欢听这些了。”
　　“以前我脑子不太正常，忘了吧。”
　　何晏将我带到经纪部，给众人简单介绍了我，众人的表情大多都是欲言又止的面孔，还有几个想套近乎的，但是被我生人勿进的气场吓出了三米远。
　　随后，何晏给我介绍了公司的发展近况、业务运转、旗下艺人等基本情况，并分给我一堆文书工作，从中能够尽快熟悉行业现状和风向变化。
　　我开始恶补。
　　中途去茶水间的时候，里面正在热烈讨论八卦。
　　“哇塞，前妻和情人，这是什么顶级修罗场啊！今早的董事会肯定超级精彩！”
　　“哎，真的杀过人坐过牢啊？”
　　“嗯嗯，就是刘总以前的那个生活助理，当年就是他把消息放给媒体的。”
　　我端着杯子感叹，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这个墙之所以全是窟窿，韩安南应该出了很大一份力量。
　　毕竟，知道任齐是始作俑者的，只有我、任齐、还有韩安南三个人而已。
　　她对刘清临敢怒不敢言，决定拿我开刀了。
　　“这么狠啊！我今天在楼下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有种狼性，像野兽一样，走在刘总身边，气场两米八，太恐怖了。”
　　“她到底是怎么拿下刘总的，天哪，我太好奇了。”
　　“她在监狱关了几年啊？”
　　“这个……”
　　我走进去，把水倒在水池里，“三年。”
　　茶水间一片死寂。
　　我一边洗杯子一边问：“还有什么问题吗？百无禁忌。”
　　慢慢洗完杯子，茶水间依然无声无息。
　　“那个！”终于，一个年轻女孩怯怯地举手，“刘总前段时间忽然消失，是去找你了吗？”
　　“是。”我点头，想起她的名字，何晏介绍过，叫严笑，“还有吗？”
　　“你今早和刘总一起来，是住在一起吗？”
　　“是。”
　　“严笑！”身边的男孩偷偷碰她，“别问了。”
　　女孩一咬牙一闭眼，有种为了八卦不惜牺牲自己职业生涯的气魄，“当年，刘总和韩董事离婚，是因为你吗！”
　　其他人都同情地看她，表情是在说，她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那倒不是，”我说，“他们结婚不到一年就分居了，早就准备离婚。”
　　男孩开口：“我靠，这么刺激的吗？那为什么不离啊？”
　　我从脑海里翻他的名字，齐一心。
　　“韩安南不签。”
　　“这又是为什么啊！”
　　“展开说的话，时间不够。”我端着杯子转身，“等工作结束，有空再聊。”
　　“萋、萋萋姐！”
　　“还有事？”
　　“一、一起吃中饭吗！”
　　“随便。”
　　中饭时间，严笑拉着齐一心，还有部门另外两个年轻人听八卦，我讲得面无表情，他们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这样的吗！”
　　“据我了解，就是这样。”吃完，我放下碗筷，“不排除韩安南有别的版本。”
　　何晏和刘清临也下楼吃饭，何晏远远指着我，表情是一种带笑的惊讶，应该是在和刘清临讨论，我居然能和年轻同事坐在一起吃饭，刘清临也望着我笑，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毕竟在他的眼里，我一惯招人喜欢。
　　他走到我面前，“萋萋，在聊什么，他们听得这样认真？”
　　其他人兵荒马乱。
　　我：“在聊你的离婚内幕。”
　　其他人面如死灰。
　　刘清临笑了一下，“那我还是不要在场比较好，是不是？”
　　“你说呢？”
　　“好，下班了联系我。”
　　刘清临和何晏走远，齐一心倒在座位上，“我怀疑我明天就会被辞退。”
　　“被谁？刘清临吗？”我收拾好餐盘，准备离开，“他敢吗？”
　　至少在我看来，他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收拾人的类型，所以我只是真诚地提问了一下，想看看刘清临在公司到底是个什么作派，但没控制好语气，听上去像是豪横的挑衅。
　　严笑把酸奶举过头顶，“萋萋姐！请收下我的酸奶！”
　　我看了她一眼，收下酸奶，转身走人。
　　下午，部门的大多数人都陪自家艺人外出，我继续在办公室看资料，何晏递给我一个活动策划案，“明天下午有个活动，你跟我一起去。”
　　“哦。”我翻了翻，没什么新鲜的。
　　“唉，现在的年轻艺人，真是一届比一届难带，稍微红一点，就开始膨胀，有的连经纪人都不放在眼里，可能是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我敲敲策划案，“这个吗？”
　　“这个还好，最难的是严笑那个，方一鸣，每次出活动我都悬着心，怕他给我惹出什么事情来。”
　　“欠收拾。”
　　“没错，欠收拾！过两天让你见见，绝对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