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香味》尉迟衣澜

5、第 5 章

　　曲玉枝想着等会再去见黎四棠，却不料刚躺下房门便被敲响了，她以为是曲钦然来找她，开门时见到一身黑衣时却愣住了。

　　曲玉枝：“......上神？”

　　黎四棠点头，神情肃穆，语速很快：“你还记得之前在周庄那家青楼里那个人偷袭你时出现的那阵流光吗？”

　　曲玉枝第一次见他说这么长的话，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记得，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阵光，上神可是有了什么头绪？”

　　黎四棠点头：“来自天界。”

　　曲玉枝愣住，抿唇：“不可能吧，我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什么仙啊神的，哪来这种东西？”

　　她看向黎四棠。

　　黎四棠摇头：“不是我，而且和我的招式数路也不像。”

　　曲玉枝心想，难不成是萧世楠？毕竟是千剑宗老祖。

　　“那个人飞升前应该是来自一位卦师。”

　　曲玉枝脊背一凉，想遍了从小到大见过的卦师，飞速的搜寻，最后脑子里却只有一个答案。

　　她的师父。

　　“楼明乐。”

　　黎四棠眸色冰冷地说。

　　“名字一样，都是卦师，就连常穿的衣服的细节都是一样的。”

　　整个天界，穿白衣金衣的都不少，但穿白金色衣服且在衣襟处纹云状金线的却只有他一个。

　　曲玉枝无处反驳，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她低声说：“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楼上仙的话，没必要来凡间当我的一个便宜师父吧。”

　　黎四棠盯着她的头顶，想说什么，却是露出了罕见的轻笑：“你说得对，楼明乐总是性子温润随和，却不至于跑来凡间磋磨时间，刚刚只是我的猜测，不用放在心上。”

　　曲玉枝：“......嗯。”

　　黎四棠：“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转身便要走。

　　曲玉枝叫住他，将落枫拿给他，勉强的笑笑：“上神怎么忘性那么大。”

　　说完也没来得及看清黎四棠脸上的神情，便将门合上了。

　　黎四棠没有立刻走，看着手中的落枫，叹了口气，看着午后的天，语气有些不屑和冰冷：“真是相信他。”

　　接下来几天，三人只在吃饭时才会见到，其他时间都是各自在各自房中修炼打坐。

　　虽说曲钦然依旧看黎四棠不顺眼，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直到去秘境的那一日，曲玉枝才和他们聚在一起。

　　秘境虽说是团队作战对战凶兽，但是一旦进入秘境所有人都会被打散，如果运气好的也许半途就可以遇到队友，但要是命不好可能在秘境的两个月都只能单枪匹马作战。

　　所以还是得靠自己。

　　但是曲玉枝有金手指，这也是她为什么带上黎四棠的原因。

　　曲玉枝悄悄的问：“上神，你有什么法子让我们等会在秘境里不会被分开吗？”

　　黎四棠：“嗯。”

　　此时的天气还是有些晒，在太阳下站一会难免头晕，于是秘境开放前，修士们都在亭子底下喝茶乘凉。

　　不一会有一个穿着青衣，一身儒者气质的弟子手中抱着竹简宣读九州秘境相关的内容。

　　这次秘境为时两个月，进去后各凭机缘，秘境内没有什么大型杀伤力强的凶兽，顶多给弟子们蹭破皮、摔断骨，却不至于致死，算是所有秘境里比较安全的了。

　　等到两个月时间一到，秘境会自动把里头的修士都清出来。

　　曲钦然不知从哪得来的一本剑谱，正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听那名弟子的宣讲，曲玉枝好奇的凑过去一瞧，发现不是千剑宗藏书阁的弟子剑法，也不是他们的掌门亲传剑法，而是一本厚厚的无名剑谱，曲钦然已经看了大半，只剩下最后薄薄的十几页。

　　联系到萧世楠几日前曾来过这，曲玉枝便猜到这剑谱必然是他给的。

　　那必然不是什么凡品。

　　曲玉枝怕他看得太入神忘了正事，便想提醒他：“哥，先别看书了，等出了秘境再看也行。”

　　曲钦然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毫不避讳的跟曲玉枝说：“但是萧......老祖说看完要立刻烧掉，不能给别人看到。”

　　曲玉枝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萧世楠会这么吩咐他，于是没有再打扰他了。

　　恰好在曲钦然看完时，秘境开启了，曲钦然掌心燃出一勺火焰，将那剑谱烧的只剩一掬黑色的木灰。

　　进入秘境的那一刻，曲玉枝感觉耳边有狂风呼啸，像是一把夺命的刀，从她颈边刮过，四周一片黑暗，她强制镇定了一会，等到周围的光渐渐明亮了起来便忍不住的顾望四周，想确认黎四棠是否在附近。

　　其实，她的内心是担心的。担心黎四棠会和她走丢，担心睁眼时看不到他。

　　这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和这个人一同一路将近两个月了。

　　心慌意乱之时，她听见背后不远处有人唤她：“曲玉枝，回头。”

　　于是在转身的那一刻，那个一身黑金色衣服的人便落入了她的眼中，她像是找到了归宿般的跑了过去。

　　黎四棠看见她这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心中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了，却又不知道安慰她，只能道：“没事，我在这。”

　　曲玉枝低声应着，两人便一路一起走。

　　黎四棠来秘境只是因为曲玉枝让他一起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和理由，而曲玉枝则是想在这找到一些外头稀有灵草顺带看看有没有机缘可以得到关于卦师的传承。

　　不过前面的那个目的才是重点，后面那个得看运气和实力，于是在路上曲玉枝这儿摘摘花那儿拔拔草，只要能辨别得出品质好一些的，能认出来的就一律丢进储物戒指。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注意力都花在这些花花草草上了，自然忘记了要去寻找曲钦然的事情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直到曲玉枝一日将一株变异成高品质的上等仙草装入储物戒，便听见不远处一阵兵器的打斗声。

　　曲玉枝心中感慨这个秘境实在是过大，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者存在，于是她躲在一盘的草丛一看，不得了，是她那个半个月忘记去找的便宜哥哥，心中一惊。

　　曲钦然这半个月显然过得不好，身上灰头土脸的，放在普通人堆里像个乞丐一样，连爹妈都不一定认得出他，衣服上还有几处细小的割破洞口。

　　无需曲玉枝说，黎四棠便主动出手将那些正在和曲钦然打的修士们挨个打趴了。

　　曲玉枝蹬着腿跑到曲钦然跟前关照这位面带暮色的哥哥：“哥，你这半个月是去挖煤了吗怎么搞得像碳灰似的。”

　　曲钦然看着一黑一白光鲜亮丽站着的两个人，眼睛和鱼一般僵直，断断续续的说着他这半个月的悲惨遭遇：“我刚进秘境，就踩到陷阱堆里去了，然后里面有一堆会咬人的变异植株，刚从下头拼死拼活结果一上来就遇到了凶兽，这些凶兽毫不间断的追着我打了半个月，刚打完一直就有下一只，好不容易没凶兽了，居然遇到了这些欠扁的宰种，要不是我体力不济，早就把他们打趴了！”

　　曲玉枝心中暗叹自家哥哥真是可怜，以前就挨其他修士打，几乎见过他的修士就想打他，可谓路人缘坏到了极致，没想到修士和凶兽竟然有共通之处，见了曲钦然便针对。

　　不过这让曲玉枝想起了她和黎四棠这半个月除了见到灵草或者一些灵力低微的攻击性植物之外从没遇到过凶兽。

　　是有些奇怪的，不过她立刻想到了黎四棠，这些天的路几乎都是乱走的，所以走到哪曲玉枝从来没什么主意，要么就是黎四棠靠着哪个方向就向哪走，要么就是漫无目的的走，想必是黎四棠刻意绕过了有凶兽的地方。

　　如果不知道她哥哥遭遇了什么，曲玉枝差点以为这个秘境就是纯纯一个捡漏宝地了。

　　看着曲钦然那件被割得全是大大小小漏洞的衣袍，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之前黎四棠在百蝶镇穿的那件袍子给他。

　　曲钦然看着那件熟悉的白金色衣裳，想了半天终于脱口而出：“这不是明峰主的吗？你哪来的？”

　　曲玉枝脸上本来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刹那间僵住，语气有些狠狠的说：“话那么多，再不换你就等着继续光溜溜一个月吧。”

　　曲钦然听到这话，嘴唇不住的耷拉了一下，却没再问了，找了片草丛便躲进去换衣服。

　　黎四棠看了一会，若有所思：“你这哥哥......头脑还挺简单的。”

　　虽然他说得很委婉，但是曲玉枝却仍旧在他的眼里读出了个“蠢”字。

　　她忍不住附和道：“的确。”而且运气还贼差。

　　曲玉枝学过卦，虽然不精，也没办法算得多好，可是曲钦然却是她第一个拿来练手的人。

　　她当初一整年都是在算曲钦然的运势、命数、姻缘等等，基本上从生到死、从大到小任何的卦她都帮他算过，他的整体运势极旺，命也极好。

　　就是有一点特别糟心的，他路人缘很差。

　　基本见过他的，大多都恨不得对他踩两脚。

　　没见过他的，也会忍不住想吐他口水。

　　本来和他关系不错的，最后也会对他拔刀相向，恨不得给他多补两刀。

　　曾经曲玉枝还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哥哥品行不端，后面看过了不少凡间卖的话本才明白过来，这便是人们常说的龙傲天。

　　话本中的男主角一般开头不怎么样，修为差，天赋低，被一些无耻小人嘲笑，然后他们后来努力之后就会得到一大堆的机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成功登上人生巅峰。

　　而这样的人，一般六根清净，不管情爱，路过的人谁看他两眼都会觉得他不顺眼想给他插两刀，就这样，主角一路高升，最后找到了和自己一样强大而又美丽善良的女主角。

　　曲钦然除了出身和天赋比那些话本主角好，其他都基本吻合，因此曲玉枝早已断定他就是那个主角了。

　　而且她算过了，曲钦然虽然三天两头跟人打架，但是命够硬，死不了，于是也没有多担心了。

　　她的想法是没错的，因为，还没等到曲钦然换完衣服出来，她就听到了对方大骂了一声“我靠！”

　　草丛中叶子碰撞的声音窸窸窣窣，一会又平静了下来，曲玉枝的心仿佛沉入水中，顾不得什么，便跑过去扒拉了草堆。

　　曲玉枝发现那草丛后空荡荡的一片，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吸力将她吸纳过去，黎四棠想把她拉回来，刚碰到她的肩膀，却一同被卷进去了。

　　一阵黑暗下，曲玉枝什么也看不到，像极了她刚进入秘境的模样。

　　她的心里自然是紧张的，但是想到禅院的弟子曾说过这个秘境没有性命危险，一颗心也就放松了下来，在黑暗中摸索。

　　然后，她就听到了熟悉的骂声响起：“我靠，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谁家秘境搞这玩意？”

　　曲玉枝喊：“哥？”

　　曲钦然：“枝枝？你怎么也掉进来了？”

　　曲玉枝扶额，内心骂道：还不是因为你？！

　　她不知道黎四棠也被她牵连进来了，于是便燃了一张符纸，当做暂时性的火折子，朝曲钦然的方向走去。

　　曲钦然没有电火光，曲玉枝只能凭声音走过去，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冷意，曲玉枝脊背发麻，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上神？”曲玉枝内心惊疑不定，火光靠近他的脸庞，曲玉枝只能看清他下巴的轮廓，却看不到他眼中复杂的神色。

　　黎四棠没有放开她的手：“曲钦然没在那，你走的方向是相反的。”

　　曲玉枝愕然，又听到了曲钦然的叫喊声，比最开始听到的远了不少，才反应过来。

　　这个地方会混乱人的听觉。

　　她又喊了曲钦然几声，走走停停，最后才找到他。

　　曲钦然心中烦躁，道：“我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差！”

　　曲玉枝心道：何止，你在遇险遇害倒霉这些事上，可是从来都没断过的。

　　曲玉枝：“哥你刚怎么不点符纸？”

　　曲钦然投来疑惑的眼神：“我点不了啊，这个地方太潮湿了，火根本点不了......”

　　话没说完，他又顿住，看向曲玉枝手心的火，眯了眯眼，以为自己看花了。

　　没等他问，曲玉枝就解释：“我是火系灵根，这里的水压不住我。”

　　曲钦然点头，走过来跟她借了些火便去看看四周。

　　黎四棠若有所思。

　　曲玉枝：“上神怎么进来了？”

　　黎四棠：“......想进来就进来了。”

　　“你怎么看？”

　　曲玉枝思索：“我觉得，可能是秘境内的陷阱，但说不定，也可能是个传承。”

　　不远处举着微火的曲钦然喊他们：“快来看，这有东西！”

　　两人便赶过去。

　　半空中悬着一个铃铛，是玉石雕刻成的，细腻繁琐，看起来就花了不少功夫，刚刚被曲钦 然不小心碰到后就亮了起来，发着白光。

　　然后，四周的黑暗便渐渐褪去了，露出这片地方的模样。

　　是一个藏书阁。

　　而且是一个特别大的藏书阁。

　　群书林立，一排排的架子上堆满了竹简和古籍，曲玉枝走过去挑了几本翻开，发现不仅有武功秘籍、还有一堆各个宗门的不传之功法。

　　剑谱、法术、符术、卦术应有尽有，直让人目瞪口呆。

　　那个玉铃铛上头飘着本书，上头本来没有字，在四周清晰后却自发的写出字来。

　　曲钦然看了，目瞪口呆，目眦欲裂，惊恐得像是看到了鬼：“什么！？把这里的书看完才能出去！”

　　曲玉枝已经看淡了，早就知道跟着曲钦然总没好事，面无表情：“也可以直接出去，如果你能打赢门口的那只巨龙的话。”

　　前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出口，门大得人想忽视都不行，但是，有一只红眼巨龙立在那儿，睁眼竖瞳，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曲钦然：“......”

　　他往后看了看那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书架，咽了口水，终于怂了：“那啥？黎......他难不成打不过？”

　　黎四棠开口：“不行，这是别人的传承。”

　　他当然可以一剑把这里劈开。

　　如果一个飞升的上神把另外一个飞升的神仙的传承给搞没了，以后相见绝对得各自红眼，斗天斗地把对方当成死对头往死里针对，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不到非做不可的关头他是不会出手的。

　　曲钦然欲哭无泪，终于乖乖的拿起第一本书坐在地上看。

　　黎四棠提醒道：“这里的秘籍不止剑谱。”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你想改命，可以在这里学剑法。”

　　曲玉枝沉默片刻，还是没有去深究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命数，拿起了架子上离得近的一本剑谱。

　　曲钦然问道：“他不来一起看吗？”

　　曲玉枝摇头，黎四棠飞升前什么剑法没看过？他已经不需要了。

　　将书读完，就算她天赋异禀，但还是有些无法参悟，有地方不懂。

　　饶是如此，她也能感受到自己丹田里的真气开始凝结，丝丝灵力像暖风一般涌入。

　　这样一本本读下去，曲钦然兄妹两人的心也开始静了，闭口不说一句话，全神贯注的看着各种各样的书，偶尔拿书走动时发现自己的脚步轻盈了不少，明显是境界精进了，虽闭口不说，但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有一天刚看完书，曲玉枝起身想换一本，却见本来在打坐的黎四棠出现在她身后。

　　黎四棠看着她：“你的金丹受损过？”

　　曲玉枝眨了眨眼，突然笑道：“上神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是小时候意外受伤，开了条裂缝罢了。”

　　黎四棠皱眉，冷声道：“你的受伤指的是差点被人把金丹挖出来了？”

　　曲玉枝闭口不言。

　　黎四棠转身走向门口，奇怪的是那只龙并没有拦他，只留了一句话，他便走了：“等我。”

　　*

　　黎四棠说的等自然不是让曲玉枝站在原地干等，他一走，曲玉枝的内心复杂。

　　等？

　　等什么呢？

　　内心已有猜测，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心才更乱。

　　于是她在原地坐下，继续参悟这几日看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