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伊佐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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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事故现场…？这么劲爆！
这么劲爆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啊！
用力摸了两下鹤蝶的头，他的皮肤被我撸得眼角往后扯，眯起眼睛抿着嘴的模样有点儿像毛毛被妈扎太紧的小猫。我从包里掏出饼干来叫他张嘴，一口气给他全塞进去了，成功看到他的好感度+1+1+1+1，不禁感慨你这游戏攻略男人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我要是攒个一百个好感度道具是不是能直接拿下？
鹤蝶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后边被吹干了，前面还嘀嗒水，他时不时要拿毛巾擦一下。他把脚从湿湿的橡胶拖鞋里抽出来，在地面之上轻轻摇晃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跟我说话。
“听福利院的大人们说你要来了，就先去冲澡了。”他好像很高兴，脚趾轻轻蜷缩着，“我最近早晚都有锻练，和、呃…朋友………一起。”
我听到他说“朋友”这个词时差点咬了舌头，略显犹豫地、他把脚趾伸展开，抬眼看我的反应，又很快地把视线垂下去。似乎生怕我对于“朋友”有丝毫追问，他微妙地把话题转移，转而问我在涩谷那边上学如何。
我随意回答着“不错”“还好”，脑子里想着怎么从鹤蝶嘴里把他那个朋友的信息撬出来。听下野麻烦的描述和鹤蝶支支吾吾的笨拙的掩饰，这个朋友应该是特殊的存在，极有可能成为一些属性是叛逆的攻略对象。
“鹤蝶在福利院有好好交朋友吗？”我睁眼说瞎话，“今天来，就是想认识认识鹤蝶的朋友，和大家熟悉一下。”
鹤蝶看起来很纠结，手指头一个叠一个，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指节。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被他遮住，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些窥探欲便涌出来。我去摸鹤蝶的手，他没有反抗，只是被我吓得抖了下脊背，顺从地摊开手心给我看。我把他的手翻过来、手背朝上。
我不懂这种伤是因为什么造成的。看起来已经愈合很多，但皮肤仍然暗下去一块，新生长出来的皮滑溜溜的反着光，我凑近看到他粗糙的创口周围，看了一会儿歪头和鹤蝶对上视线。他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睛，动了动手指挠我的手心，痒痒的。
“……这是锻炼的时候，弄得伤。”
“朋友弄伤的？”
“和他没关系。”鹤蝶低着头，坚定地对我说，“和他没关系，是因为我自己太弱了。”
所以这是打架的伤咯？现在的小孩真的是…还挺厉害的。九岁就打架到这个程度，该夸他还是骂他…
心情复杂地松开鹤蝶的手，准备追问关于朋友的话题时，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我以为是工作人员准备好叫我过去了，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从那缝隙中露出一只发黄的白色运动鞋鞋头，那鞋子微微倾斜将门顶开一个更大的弧度，我发现鹤蝶猛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地穿好鞋子、一只手把肩膀上的毛巾扯了下来。
“要走了吗？我送你――”
“――不用！”鹤蝶一口回绝，跑出门之后留在门内一只胳膊，用力地上下摇晃，“姐姐待会儿还要演讲吧，很忙的，姐姐好好准备！”
“我会去听的！”他重复了一遍，“我会去听的！”
鹤蝶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显然年轻真好，我在他出门之后稍微打开门去看走廊，长长的、干干净净的走廊只留下鹤蝶湿漉漉的鞋印，我看到拐角处有人的袖子一闪而过，心想着应该是鹤蝶的那个朋友，按耐住想要追上去的心，我老老实实回到休息室里坐着。
过了十几分钟下野推门进来。我问她是否有在走廊上撞见鹤蝶或者其他小孩，她露出惊喜的表情：“你已经和鹤蝶见过了？”
我说：“他刚才来休息室找我了。”
下野回忆着：“没看到他呢。不过既然鹤蝶回福利院了，那他应该也来了…”
眼看着是个好机会，我顺势问她说的到底是谁。
“伊佐那。”下野说着，摆出很无奈的表情，“黑川伊佐那，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生日了。”
伊佐那…伊佐那。我记下这个名字，没在界面上看到解锁可攻略角色的提示。应该是与角色有直接接触之后才能解锁，光知道名字是不够的。
下野为我推开休息室大门。
坐在礼堂发言台上的感觉颇为奇妙。我记得我上回像这样演讲是高中一场考试结束之后班主任要我给同学分享学习经验，我上去红着张脸讲了半小时。不过这次是玩游戏，我的整活欲望远远大过我对这种人多环境的恐惧。
看着穿着统一制服的福利院工作人员领着孩子们进礼堂，那感觉颇为奇妙。好像是每三岁为一年龄段，最大的孩子不过十五岁，搬着小板凳坐成一排排的。
不知道是不是福利院里的孩子普遍要早熟一点儿，总之想象中的嘈杂声没有出现，他们意外的很安静。福利院里小孩不多，礼堂也不大，大人们坐在小孩堆的两边，福利院院长和副院长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皱纹里显得很慈祥。
按照流程，是他们讲完，我再讲。下野对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心领神会。
“……今年福利院又获得了资助…帮助了孩子们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同时对于设施的修缮程度也大大提高……”
老人讲话慢慢的，听得我想起高中校领导发表各种各样的演讲，手无意识摁上skip。虽然昏昏欲睡，但姑且还是能听到他们在喊我的名字，于是吓了一跳，猛地从混沌中清醒。起身时不小心把椅子往后一撤歪倒了，发出很大的声音。
这下我彻底醒了。
对着院长鞠了个躬，我踩上台阶把麦克风调整到正好适合自己嘴的位置，试完麦之后就开始神游。
讲啥呢…有啥可讲的呢……？感谢和表示同情之类可以吗？
“十分感谢院长和工作人员们对星野家的信任，让我占据大家宝贵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对于资助福利院这件事，如果星野家一点微薄的付出能让大家感到幸福，那这便是我们最高的荣幸……”
我把嘴凑到麦克风上，说着从上学时就习惯得不得了的公式话，无非是堆砌重叠的敬语、讲一些说了跟没说似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从孩子群里找鹤蝶，虽然我对自己的注意力和视力有相当程度的自信，也对鹤蝶的面部特征有相当充分的认知，但要一个个找过去还是太难了。
“……我对孩子们的悲惨经历十分同情且可以共情。从今往后星野家也会携手福利院职员一起，为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传递温暖与爱，争取让福利院成为你们的家――”
没有。
鹤蝶不在？我皱起眉打算再从头找一遍，毕竟这种时候盯着对方说一些针对他的好话是很加好感的。可是我没找到他，于是又仔细地把第一竖排的孩子从前看到尾，下意识抬起头在后排扫视了一圈，我看到一束室外亮光。
正对着我的那扇后门被人从外打开了。
光从打开的门缝里透出来，穿着松松垮垮露肩衣的、银白色卷发的小男孩歪着头倚在门框上，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眼珠又转到地面，好像是冲我翻了个白眼，露出个很不友善的表情。
我的声音一顿。我以为是背光所以显得他的皮肤颜色很深，可是眯起眼睛一看，他的皮肤颜色就是深色的。那双大大的、浅色的眼睛，正露出一股很明显的烦躁。紧接着鹤蝶从他身后蹑手蹑脚踩进室内，被他一提溜后脖领子、猛地挺直了背，站得直直的，冲我笑。
伊佐那。这三个音节突然从我脑子里蹦出来，我知道这就是黑川伊佐那，毫无疑问地是。他的外貌也好、体态也好，都透出一种特殊的戾气。
那股纯天然的、凝结成一团的，会对着所有人无差别发射的恶意。
……不好，这个人，说不好会是所有攻略对象里我最喜欢的一款喔。
用脚想他都不是那种会喜欢听我讲公式话的小孩。我看到他和鹤蝶低着头讲什么悄悄话，这么一看鹤蝶长得还是蛮快的，就比十三岁的伊佐那矮一点儿。我把本来要在舌头里吐出来的同情话转了个弯，稳稳地改成另一个方向。
“不过，也希望大家通过自己的努力摸索出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喔。”
我边说着，边和鹤蝶视线交接，黑川伊佐那对我是没有任何兴趣，他漫不经心地盘胸看木地板的的缝隙。
“……无论是明面上还是地下的，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就都是正确的路。”
“都是你的。”我说，“世界是你的。”
我对着鹤蝶笑，用余光观察黑川伊佐那的反应。鹤蝶反正晕乎乎的，他那样应该我说什么都喜欢听，而要让伊佐那听我在讲什么显然很困难，他从看地板转为看手指甲，突然抬起眼皮来，对我比了个口型。
“别·看·了”
…他知道我偷看他？
鞠了个躬，我走下演讲台。下野示意我坐在她旁边，我摇了摇头告诉她我要去卫生间，脚下一动就飞快朝礼堂后门跑过去。我看着黑川伊佐那和鹤蝶向门外走，他的袖子在门内一闪而过，和我先前在走廊拐角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感觉我跑的还挺快的，至少我这回站在后门门槛上时看到他俩的背影。鹤蝶看到我之后惊讶地停下脚步，问我为什么跑出来了。
我面不改色：“想你了，顺便上个厕所。”
鹤蝶说：“厕所应该从正门走。”
我说：“主要是想你。”
于是我用力揉了一把鹤蝶的头顶。鹤蝶似乎想蹭到我身上来，准备迈出步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伊佐那，又向伊佐那那边缩回去。
黑川伊佐那歪着头看我俩，我站直了看黑川伊佐那。啊…一般来说，这种角色要怎么攻略呢？先送礼物？还是先说话？我皱着眉犹豫怎么和他扯上关系，揉鹤蝶头的手越来越重。不对，首先还是要接触，然后解锁攻略角色再说……
鹤蝶突然踮起脚来顶了一下我的手心。
“姐姐，你拽得我头发疼。”
我猛地把手收回来塞进兜里，摸到下野给我的两只纸鹤，尴尬地朝着鹤蝶笑。伊佐那不知道触到哪根神经，冲着我重复了一遍“姐姐”，挑起半边眉毛冲我说话：“你和鹤蝶不是亲生姐弟是吧？”
我扳着鹤蝶的肩膀把他转向伊佐那那边，把脸贴在鹤蝶脸旁边：“我和他很像？”
伊佐那不说话。颇感无趣，我看着鹤蝶好感度+1，慢吞吞地捏了两下他的下巴。鹤蝶挣扎了两下要从我怀里跑出来，最终闷闷地把脸埋进我的臂弯里。
黑川伊佐那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纸盒子，摁了一下边缘，倒出一根长条来。我认出那是香烟，虽然不能确定这个年代的香烟品牌和我那个年代有何不同，但姑且能通过这朴实的包装辨认出它的具体价格和味道。
八成是廉价的烈性烟，抽进嘴里又苦又辣的那种。
黑川伊佐那用两根手指夹着烟放进嘴里，一只手捂着火机打火。看着伊佐那略显生涩的点烟动作，我居然回忆起一点儿我的青春，比如上初中的时候蹲在女厕所里借同学的抽，冲着低年级女生的脸吐电子烟的水果味烟圈…
现在想想干这些事的我也是相当的缺德，因此我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黑川伊佐那。不如说他居然知道站在室外抽烟，他真的，我哭死。
被鹤蝶叫了一声，我才意识到我看伊佐那的时间似乎太长了。这行为着实是相当不礼貌，不过太礼貌了是否会让他感到无趣？我感觉我面对黑川伊佐那时作出的每个举动都得好好斟酌下，然而游戏不会因为我在斟酌而停止时间流逝，干脆放弃思考，选择了烟民之间最容易增加好感的方法。
我朝着黑川伊佐那伸手。
我说：“见面来一根。”
鹤蝶震惊地把手在我面前晃了两下，好像在检测本人智力是否有问题。我听到伊佐那噗嗤一声笑了，然后他捏着烟盒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他的笑容很有意思，跟乾青宗那种暖呼呼的笑容不一样，黑川伊佐那明明笑着，却一直躲着我的视线，因此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他什么情绪。
一根几乎要被拦腰斩断的烟被塞进我手心里，紧接着是打火机。我把烟捋直，搓了两下火机，转个身避免烟倒进鼻腔里。干完这事突然想起我这是在玩儿游戏，讲究这么多干什么。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烟，看一眼窗户是开着的，然后自己抽了根。
用舌头把烟蒂顶在上膛，我看到屏幕里又显示出一条让人熟悉的警告：
【此行为会扣除功德值，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抬眼看了看伊佐那。和刚才演讲时偶然的视线交接不同、这回他看我的眼神明显是感兴趣的。我寻思为了攻略人物扣点儿功德又能怎么样，果断点燃了火。
热乎乎的、辣乎乎的烟顺着喉咙灌进肺里，又昏昏沉沉地顶进脑子里。我向后一仰躺进椅子里，不知道是戴耳机时间太长、还是看屏幕时间太长，朦胧之间感觉自己并非坐在黑暗的房间里，而是真正地站在福利院的后院里，脚底下踩的是草坪，湿润的泥巴黏在鞋底上。
黑川伊佐那嘴里飘出灰白色的烟，被他用手挥两下消散在空气里。
“你刚才演讲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模样。”
我愣了一下：“你听了？”
“全程。”黑川伊佐那从鼻腔里哼出声音来，“看来星野家出钱还是太少啊，大门隔音不太行。为了让福利院变得像家一样，你还得努力。”
我听出来他这是对我演讲内容有很大的不满。我懂，我去看心理门诊的时候也觉得他们就是在瞎扯淡，然而我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产生任何罪恶感，毕竟对象是个身体年龄十三岁的小孩。
歪着头想了会儿自己应该怎么回应他这句话，我从兜里掏出从下野那儿拿来的两只纸鹤。捏住纸鹤的头和尾向两边拉扯，纸鹤就开始扇动翅膀。
伊佐那看我，我老觉得他那眼神是觉得我脑子有屎。我不管，把纸鹤塞给鹤蝶一个，又塞给黑川伊佐那一个，属于是见者有份。鹤蝶把纸鹤叠成平面小心地揣进兜里，伊佐那刚开始好想想把纸鹤也装起来，看到鹤蝶那么宝贵，反而提溜着纸鹤一只翅膀，凑近我，用我燃着的烟、点燃了它。
这下我和伊佐那凑的很近。我清清楚楚看到他紫色的、透彻的眼睛。他的睫毛也是银白色的，他微微低头、眼珠向上抬着看我，眼睛大得有些吓人。他在我的烟灌进他眼睛之前和我拉开距离，烧得焦黑的纸鹤掉落在草坪上被他的白色运动鞋用力碾灭。
他说：“我用不着你这么示好。”
【已解锁可攻略角色：黑川伊佐那】
【黑川伊佐那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3】
我呃了一声。我毕竟就是想和他谈恋爱的，不向他示好那怎么办？你们小学男生都这么难搞吗？但是我还是默默地点了两下头，朝伊佐那比了个大拇指。他低头看着我的大拇指，一阵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我猜他又要说我脑子有屎了，我就是知道，因为我们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我知道为什么他先前笑的时候，不要我看他的眼睛，因为他还太年轻了，从他的眼睛里，我轻而易举地读出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
小孩子嘛。这群可攻略对象都是小孩子。被我像泥巴似的在手心里揉捏，轻而易举地掌握。只要不出什么差错，简直用脚玩儿都能完美结局。
我闷着头笑，黑川伊佐那显然烦了，拉着鹤蝶就要走。感慨于他居然干什么都要扯着鹤蝶，我看他俩走的路线，居然是要先上树再翻墙。鹤蝶踩上树干时往后看我，大声叫我不要跟上来，会受伤。我又回忆起昨天在大街上走着走着被撞倒在地的糗事，点头表示认同。
然后我把烟掐灭，小跑着绕过建筑物，灵活地从大门跑出去。我有自由通行的资格，一会儿再回来拿书包或者继续参观福利院也不迟，可是横滨这地方是来一次不容易，见攻略对象更是碰运气抓瞎。我跑着冲到伊佐那他们翻墙下来的位置，看到伊佐那正拿着手机打电话，鹤蝶蹲在旁边系鞋带。
我躲起来偷听伊佐那打电话。
“……无聊。叫他们在那里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我看着黑川伊佐那就不像个好人，果然他有在偷偷带着鹤蝶打架吧…鹤蝶系好鞋带在地面敲了两下鞋尖，戳了两下伊佐那。
“姐姐在那边。”
我一边震惊于鹤蝶居然知道我在这边，一边震惊于鹤蝶居然把我卖了。两个小孩齐齐扭头来看我。伊佐那嘴里叼着的烟已经燃尽，他把手机盖合上之后把烟蒂吐掉，老远地对我说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就是泡他，那肯定是有点儿找打在身上的。我看着鹤蝶，指了指他。
“我想要鹤蝶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我说，“顺便把你的手机号――”
“不给。”伊佐那板着脸。
我失望地低头，鹤蝶接过我的手机，悄悄地在上面输入福利院的座机，还有一个手机号码，备注写的是“伊佐那”。
“我没有手机。”鹤蝶凑近我的耳朵，小声地说，“姐姐想要伊佐那的号码的话，这个就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伊佐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