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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凫城云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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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人风风火火地把京城消息带回凫城,刚进城门,就看见了女将军带着一位白发老人晒太阳。
“主子,槐安城……槐安城来消息了!”
若云遥操完兵,刚准备扶着师父纳兰清晒会儿太阳,就猛地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心中一紧,还没完全坐下的屁股,一下子又抬了起来。
“说什么了?”她接过陆闻人手上的信,低头问道。
“不知道,没来得及看。”陆闻人忍住凑过去的想法,走到纳兰清的身边。
陆闻人来之前,纳兰清正听着若云遥讲那南扬川送来的质子,这是如今人们茶余饭后,最常挂在嘴边的话题。
陆闻人给老人揉了揉肩,望望不远处若云遥的身影,还是开口低声问道:
“老将军,您说槐安城这又是出什么岔子了?主子平时看都不看,怎么今天这么着急?”
纳兰清睁开眼,轻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年轻人,摸着胡子摇头笑:
“你要是当真不知道,小家伙可就要闹了。”
陆闻人沉着脸仔细思考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悄悄靠近的若云遥。
“干嘛啦,别老阴着脸,你主子我终于要转正了,走,找芝竹庆祝庆祝!”
陆闻人被她这一拍,吓得够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若云遥拉了起来,扶着纳兰清往城中心的春榭阁走去。
天公作美,再加上上巳节的临近,凫城里热闹极了。
陆闻人搀着纳兰清,一路跟着小姑娘跟老百姓打招呼。
“唉,王姨!生意不错呀,节日快乐!”
“邱嫂嫂,揉面呢!香着呢,生意兴隆!”
“赵叔!唉,粮食种得好哇!”
……
“主子今天心情好啊。”陆闻人眯着眼睛感叹。
纳兰清听了笑个不停:“我这个老头记性都比你好,上巳节是小丫头的生辰,转眼就要及笄了啊。这一及笄,她就是这凫城川白军名正言顺的正主了。”
陆闻人一拍脑袋,满脸懊悔,对哦,若云遥的生日就要到了,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若云遥未有婚约在身,及笄礼是二十岁办,十五岁那年只是一个普通的生辰。但陆闻人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尽管是在凫城,女儿家及笄也都是十五,婚也早定了。
“主子是十二那年来的凫城,现在已经……八年了啊!”
八年,仅靠书信和故乡取得联络,恍若还是拂晓之前。
~~
等若云遥跟百姓们寒暄完,春榭阁也出现在了眼前。
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瓦上,掩映在一片绿中。
纳兰清没一起上去,坐在阁楼对面和摊上的伙计说话。春榭阁的管事见若云遥来了,点点头,不问别的就带着三人上楼了。
芝竹是凫城的名伶,卖艺不卖身,再加上凫城作为边城,只有普通百姓,春榭阁也就成为了逢年过节烘托气氛的存在。管事不明白这位若小将军为什么和芝竹关系好,只默认练武之人也有文艺的一面,毕竟自从这位来了以后,凫城再没出什么事情,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也没人认为若云遥在贪图享乐。
送到门口,管事便不再多留,和若云遥聊了两句,就继续接客了。
若云遥轻轻敲了敲门,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回头看了看陆闻人,又敲了敲,唤道:“芝竹,在里面吗?”
正当门外二人面面相觑,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一个遮了面的男子匆匆离开,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陆闻人见了就要拦,被若云遥阻止。她摇摇头。看着男子的身影在廊道尽头消失,陆闻人气恼,挣脱了若云遥,冲进了房里,还顺带踩了若云遥一脚。
“嘶——”
若云遥狠狠瞪了一眼陆闻人的背影,也随后推门进了屋。
刚进门,若云遥就看见陆闻人端端正正立在桌旁,盯着帘后的身影。一个杏眼的妙龄女子掀帘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看见陆闻人,白皙的面庞染上了些许红晕。
若云遥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就被陆闻人打断了。
“刚刚的人来干嘛,鬼鬼祟祟。”
芝竹听着他的语气不由一愣,余光看到了若云遥又马上反应过来。
“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擅医,来找我问诊采药。”芝竹低头擦拭着手,“但我也不知哪位客官为何遮面,怕不是病得糊涂了?”
若云遥嗯了声,绕过陆闻人,拉着芝竹往里屋走。
芝竹也没再纠结那个奇怪的人,而是问到:“唉,若小将,你生辰快到了吧。”
若云遥点点头,倒了三杯茶,望向窗外聊得正欢的纳兰清,心生感慨:
“是呀,我刚来时还只有十二,这一转眼就及笄了,在咱川白军有八年了。”热气腾腾的茶将她淡淡的笑胧在烟雾里,“这几日我要回槐安一趟,就不一起过节了。”
芝竹趴在桌上,心中复杂地看着眼前女子。
如今的庄国表面国泰民安,可私下却各怀心思。若云遥作为女将军,在朝堂上本就不占上风,再加上右相跟若家水火不容,这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芝竹收回目光,盯着茶杯里的茶沫子道:“你……会后悔当官吗?”
若云遥托着腮,抿了一小口茶:“我当官又不是为了俸禄,比起官场,我更喜欢当自由的隐士。但我母亲早逝,阿姊只通书画,大哥又经了商,都继承不了家里的兵权,只能让我来了。”
二人正聊着,陆闻人拿着一盒糕点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掀帘子时还说了一句:“主子,就您这武力值,把我们都制得服服帖帖,国公爷也一定是看到了您的天赋,才培养您。毕竟在庄国,兵权是可以交给女孩儿的。”
若云遥冷哼,伸手揪了一下陆闻人的胳膊:“我要不把你们制得服服帖帖,打仗的时候你们听我的吗?倒是你,天天说要用俸禄把芝竹换回来,也不见我们陆副将为自己的俸禄争争气。”
听若云遥这么一吐槽,其他两人的面上都泛起了红。陆闻人撇撇嘴,道:“我还在努力中,再说,春榭阁管事也不跟我说多少银子够呀……”
“行了,若小将还要留着时间收东西呢。”芝竹打住了话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芝竹,帮我配三副养身子的药吧。”若云遥叉着腰沉思了半晌。
芝竹应了声,擦了擦手上的糕点屑,起身走到一堆脂粉盒子旁挑起药来。
“芝竹,你说你把药藏在这些脂粉盒里,拿出来还有用吗?”陆闻人凑过来,好奇道。
“我买的都是空盒子,而且我一直研究的是毒,只是偶尔用用医。倒是若小将,这药一副就能吃两个月,为何要配三幅?”
芝竹不解的目光投向若云遥。
“父亲一副,师父一副。”若云遥倚在门上绑护腕,没抬头,“阿姊也需要一副。”
“唉主子,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自己十二岁之前很少出门,就在家里练枪练剑,所以十分憧憬家里人口中的山川湖海。到凫城的时候又说好不容易出来,一定要畅畅快快地玩。还说你最向往……向往……”
“卸甲归田。”若云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对!那你说这一转眼就回去了,舍得吗?”
若云遥不答,接过芝竹递来的药,摆摆手说:“走了。”
“唉!唉!”陆闻人冲着她的背影喊。
若云遥无奈叹口气,攥了攥拳头,转身笑眯眯地道:“陆副将,你今日问题属实有点多,如若不想明天顶着一脸五彩斑斓,还是留点力气解决一下你的俸禄问题吧,不然下个月饼子都吃不上了。”
“你才说了你当官不是为了俸禄,怎么现在张口闭口就是钱!”
“没钱怎么吃饭,没钱你怎么救芝竹!”
“不是……”
砰。
一道门结束了这场拌嘴。
“陆副将,若小将既然已经决定接兵权,你提那些事做什么?若小将为了大局放下骨子里的自由,也证明她长大了。”
陆闻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我好歹也在槐安官场呆过三个月,官场的那些老狐狸个个都不好惹。就她的性子,跟她对着干的,通通都能说上一说。当年她日夜往山上跑,你我还有纳兰师父都看在眼里。别看她现在说得好,不准进了那泥泞就后悔了,到时候可就晚了。”
芝竹接过茶,耸耸肩道:“那你直说啊,就你这口才,还没川白军新兵里那个叫冬沧的好。”
陆闻人轻哼了一声:“你不会就是看上他这一点,才想培养他当暗桩吧?”
“会说话的脑子都不笨。像我当了川白军的暗桩,最怕跟外人说多了话,一不小心漏了嘴。如今碰上了会说话的,好好培养,应能为若小将效一份力。而且他是在川白军的暗桩部长大,他老娘走之前还是我们这儿的厨娘,知根知底。”
“行啊,把人家家底都查出来了!”
芝竹嗔了他一眼:“我好歹是暗桩部的老人,更何况,你作为副将应该比我更了解才对,陆副将,你、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