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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给彼此一个机会 ...

  •   天气已然入夏,就连吹起的风都带着蒸腾的暑气,知了隐于树冠,叫的没完没了,许慎不觉得这声音好听,只觉得烦人。

      空气里挥发着酒精跟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许慎的嗅觉,他刚一睁开眼,却是打了一个喷嚏。

      邵于闻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听到声音立刻起身过去。

      “许慎,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邵于闻单膝跪在病床旁,握着许慎的手关心的询问着。

      也许是吹了空调,那双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直到手背上贴上了一个吻,许慎才感觉到一点温热。

      他侧过头,邵于闻脸色微青,带着很浓的疲倦感,眼皮底下浮着明显的黑眼圈,反倒衬的那一对黑瞳格外的亮。

      许慎静静的望了片刻,直到邵于闻眼里的光沾上了担忧之色,他才轻轻摇了摇头。

      他记得,是邵于闻救了他。

      邵于闻松了口气,两片唇贴着许慎的手背,他笑道:“你再眯一会儿,我去叫医生。”

      许慎没有回应,却是拉住对方即将松开的手,也许是发情期还没有过,他有些眷恋这双手。

      邵于闻愣了一下,紧张的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邵于闻的担心溢于言表,说没有触动也不可能,但许慎还是逼着自己松手,他转移话题,问:“我睡了几天?”

      “两天。”

      许慎闭了眼,淡淡的回了一声:“嗯。”

      邵于闻审视的看了两眼,确认许慎除了困倦以外没有其他不良的反应,他俯身,在许慎额角上落了吻,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许慎有些别扭的侧了一下身子。

      邵于闻很快就将医生喊了过来,许慎简单的做了几个检查,确认身体已无大碍,邵于闻的心才算彻底吃回肚子里。

      只是抑制剂的副作用太大,许慎醒来不到一小时又睡了过去,邵于闻其实心里是庆幸的,至少睡着了,许慎就不会问他关于白疎则那句话的意思,尽管他已下定决心,许慎如果问的话,他会全盘托出,可他还是希望可以晚点面对,让他多享受一下许慎安静呆在自己身边的时间。

      许慎在医院又住了两天,直到发情期彻底结束,邵于闻才带着他回到了许慎买的那套房子。

      这两天,邵于闻几乎是寸步不离,许慎睡着,他便安静的处理工作,许慎醒了,他各种嘘寒问暖,着实让许慎很不习惯。

      但如许慎之前想的,柔怀之策最攻人心,偏偏又是在他发情,最需要爱人陪伴的时候,所以这两天,他的态度比起之前好了很多,至少语言上不再争锋以对。

      许慎放纵自己,至少这个特殊时期就好好的跟邵于闻相处吧!

      但许慎不知道,邵于闻这几天却是过的提心吊胆,生怕许慎突然想起,深夜看着许慎的睡脸,他忍不住想,不如直接说吧,好过他整天惴惴不安,但又在感受到许慎若有似无的依赖,他又期待再多拖一天。

      出院那天,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

      邵于闻特地绕了个弯,带着许慎去了一家斋菜馆。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私店,据说店里的厨师曾连获三届世界美食大赛冠军,闻名而来的数不胜数,就是有钱也未必能办到会员卡。

      邵于闻担心许慎的胃受不住太油腻的食物,所以特地找刘在应,让他搞一张会员卡,电话那头的刘在应破口大骂,指责邵于闻五行缺德,追媳妇还要靠兄弟,语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最后还是乖乖的替他弄了一张会员卡。

      服务员领着他们入了包厢,砌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才退出厢间,服务倒是挺周到的。

      许慎表现的兴趣不大,邵于闻问他吃什么,他也只是应付的说了一句“随便”。

      邵于闻却好像在其中找到了某种诡异的默契,点一道菜非得听到许慎说出“可以”这类的字眼,若是答的“随你”,“都行”,就是许慎没那么喜欢。

      许慎嘴挑,所以一顿饭点下来,也就四个菜,邵于闻这才追加了一个自己喜欢的。

      等餐期间,许慎提起于小川,他知道邵于闻救了于小川,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邵于闻其实不是很乐意提及于小川,因为这会间接让许慎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但又不得不回答,他说:“于小川体内注入了大量的基因转化剂,灵猫跟仓鼠两种基因目前处于共生的状态,只要接下来他不再注射转化剂,体内属于灵猫的细胞迟早会代谢,我已经让林爷将他接回别墅照顾,康复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说着他还特地观察了许慎的表情,还好许慎也只是点了点头就没再问了。

      邵于闻此刻就好像头顶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剑,许慎每一次发问,都能让他出一身的汗水,他该怎么告诉许慎,那十几年,他不是真心想无视他,只是他太愚蠢,才会中了张木辰的“雾中莲”,又愚蠢的自以为是,将许慎的喜欢当成他有恃无恐的筹码。

      十二年前,当他以回邵家作为条件,要挟许慎只跟着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确实是愿意接受许慎曾经喜欢邵易这件事,只要许慎愿意不再跟邵易有牵扯,他是真心只想跟许慎一心一意,却没曾想不过几天,他就目睹了邵易杀死了张木辰,而许慎却还在为邵易打配合。

      他那时是真的恨许慎,恨他就是这时候选择的还是他的父亲,也恨许慎喜欢的竟然不是自己,所以才会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视许慎对他表现的好感,嫁接的喜欢不配他正眼去看。

      可明明嫁接的那个人是他,许慎不知道,他那些所谓的床伴,都有一对跟他相似的眼睛。

      邵于闻走了神,直到许慎出于还没改正回来的习惯,替他斟了一杯茶,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邵于闻眼睛一热,他挤了挤笑容,说:“谢谢。”

      许慎觎他一眼,不作回应。

      一餐饭下来,许慎几乎没说两句话,但邵于闻却吃的很开心,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和谐坐在一起吃饭,现在就是让他吃路边摊,他都能吃成饕餮盛宴。

      吃过饭,邵于闻便送许慎回家,理所应当,他也住了下来。

      许慎没有精力跟他争执,面对邵于闻死皮赖脸的纠缠他也只是把对方赶去了客房。

      也许是这两天睡的足够多,许慎当天夜里反而失眠了。

      邵于闻的房间与他只隔了一堵墙,许慎在黑暗里眨了眨眼,想的却是邵于闻这时候应该睡着了吧?

      发情期刚过,他对邵于闻这段时间的依赖还没消失殆尽,他知道自己甚至产生了渴望,实在是因为对邵于闻的喜欢太厚了,厚到不过几天的陪伴,他积攒了多年的失望瞬间消了一大半。

      许慎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还在躁动的跳着,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怪不得邵于闻会有恃无恐这么多年,他自己将自己置于卑微的位置,不过几句情话,几天陪伴,他就开始心痒难耐,不怪别人会糟践自己,就连他自己都在糟践自己。

      该怎么做才能铁石心肠,不再因为对方一时的兴起而沉沦?

      忽而,门外传来两声很轻的敲门声,邵于闻的声音隔着不算太厚的红木门传了进来。

      “许慎,你睡了吗?”

      许慎将头埋进被子里,一颗心烦躁的不行。

      “我知道你醒着,我给你热了牛奶,你喝了再睡。”

      那声音柔出了水,许慎却听的火气沸腾,为什么偏偏要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才来对他好?但凡那15年,邵于闻能有现在万分之一对他好,他也不至于心灰意冷,逼着自己去放下这段感情。

      许慎冲着门口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滚。”

      门外安静了下来,许慎探出了脑袋,侧耳听着房间外几不可察的呼吸声。

      那扇门成了两人逃避彼此的盾牌,却也阻碍着他们对彼此的渴望,明明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可谁也不肯退。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可能十秒,也可能十分钟,邵于闻开口道:“牛奶我放门口了,你记得喝。”

      脚步声响起,那是邵于闻退步了,可许慎却没有属于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反而愈加烦躁。

      他起身,光脚走到了门口,犹豫了片刻,他才缓缓打开了门。

      客厅的脚灯发出微弱的光,斑斑碎影将房子里所有的家具打磨成蛰伏的怪兽,液晶显示屏微弱的倒映出他的身形,许慎蹲下身子,端起地上那杯温热的牛奶。

      超出人体温度的触感犹如山间佛寺那座古老的洪钟,钟声荡耳,敲的心口一阵发热,拨起阵阵涟漪。

      仅仅一杯牛奶,许慎心软了,他违背初衷,竟想着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

      第二天,邵于闻起的早,也可以说他一夜未眠,昨晚回到房间,他又开始惴惴不安,心里反复想着究竟今天做了什么才会让许慎突然闹起了脾气。

      他现在处处小心,哪里还有以前不可一世的姿态,可就是这么小心,他更想不出自己究竟怎么惹到许慎,难道是想起白疎则的话?

      不该啊,那应该是来质问他才对,怎么也不是自己生闷气。

      邵于闻在焦虑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替许慎准备了早餐,不过也只是烤了两块面包,再煎个蛋罢了,毕竟他一生都被人伺候,就算有心想学好做饭这门手艺,但还是摸不到门路,做的并不好吃,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厨师□□。

      许慎醒来的时候,邵于闻装作若无其事,也不提昨晚,像这些天一样事无巨细,继续照顾着许慎。

      但照顾人这事他其实也做的并不好,只是对比以前那个事事都要别人照顾的大少爷,如今也算是脱胎换骨。

      许慎看在眼里,不说罢了。

      他有心想考验邵于闻究竟能装多久,所以尽管昨晚确实考虑要给彼此机会,今天还是装出疏离的态度,面对邵于闻的讨好,许慎回应的依旧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他想,邵于闻之前说他睚眦必报还真说对了,他如今的态度,不就是邵于闻当初的态度,身份调换以后,他发现以前的自己确实卑微,至少邵于闻面对他的冷漠,依旧是我行我素,而他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对方转身踢走自己。

      许慎心里瞬间凉了两分,连邵于闻给他做早餐那一丝高兴都淡了。

      邵于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后背突然一阵发冷,难道……空调开低了?

      不过好在许慎也就闹了那么一回脾气,接下来的两天,他的态度虽然还是如此,但邵于闻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松动,这是好的现象,邵于闻高兴的连伺候人这种事都觉得是恩赐。

      他也觉得好笑,自己算是彻底沦为许慎的舔狗,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欠许慎的,只是伺候这点代价已经是很轻的报应了,就是不知道许慎什么时候可以彻底的回心转意?

      日子如此,也算过的相安无事,甚至偶尔还能窥到一丝甜。

      许慎还去看了于小川,比起上一次在研究所看到的于小川,他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就是受过折磨,他没有之前那么爱笑了。

      见到许慎的时候,于小川泣不成调,好似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至于那所研究所,已经在爆炸中炸成了一片废墟,后经调查,发现这起案件还牵涉到人口/贩卖以及人体实验,处在风口浪尖的警方调动大批警力深入调查,抓捕了寺庙一众僧侣,但主犯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之中,剩余的大部分僧人都是遭拐卖并且胁迫犯罪,法官或许会考虑减刑,但引起民众气愤的是这起人口/贩卖案件还扯出了几个涉案警员,全是岛上的居民,以权力掩盖事实。

      一时间,舆论全是在抨击政府的不作为,逼的市局长当着全国观众道歉,后来还是警方查到岛上的旅游开发商一直在支助研究所,舆论的风口才改了道。

      该起案件牵涉众多,在社会上引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热议。

      许慎也是听邵于闻说起才知道后续,他那段时间自顾不暇,实在没有精力去关注新闻,但听过以后,他觉得自始自终还有一方没有被披露。

      研究所所属哪个机构?又或者说,他背后真正的建立者是谁?

      其实答案许慎已经知道了,能在地底下建立研究所进行人体实验,甚至买通警员,拉拢开发商,也就只有如今炙手可热的MGC基因研究机构。

      至于警方为何没有揭露,估计是证据不足,又不敢明面上跟MGC闹的水火不容。

      许慎不愿意惹事,竟然于小川也相安无事,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只是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在意那个神秘人。

      白疎则又跟他是什么关系?

      思至此,许慎突然一怔,邵于闻救走他那天,白疎则说了什么来着?

      【邵于闻,你陷在张木辰制造的幻觉中折磨了许慎十几年,你真能问心无愧吗?】

      邵于闻当时的表情也浮于眼前,许慎从未看过邵于闻戾气如此重,倘若不是自己阻止了一句,白疎则也该死在他手上。

      那究竟是什么幻觉?又为什么牵扯到已经死去的张木辰?

      许慎蹙起了眉头,这十几年,邵于闻也就只有无视跟糟践自己,倘若白疎则说的是实话,那么邵于闻之前对他所做皆是故意的?

      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溅出的热水烫伤了许慎的手,可他却无动于衷,异瞳抖动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次痛了起来。

      于小川见他手背都烫红了,急的拿纸巾替他擦手,甫一握住,许慎冰冷的体温吓了他一跳。

      “许大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你不舒服吗?”

      许慎拽回那双抖的不成样子的手,他魂不守舍的摇了摇头:“小川,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有时间再约你。”

      “许大哥……”许慎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于小川不放心:“我送你。”

      许慎失魂落魄的摆手:“不……不必了。”

      没有等于小川回应,他起身,大步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前方小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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