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晚凉天净月华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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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商眼底的狠劲昭显了他的杀机，奈何凭空飞过来一条白缎缠住他的脖子，硬生生一拽，将它抛飞出去三丈远。
陆年闷哼一声，那匕首往他腹部刺了一半又被生生拔出，再看时，眼前陡然多出两个人：凌霜微撕下衣角便要给陆年包扎伤口，而另一人兀自收回缚在顾清商脖子上的白缎。
“微儿，你怎么又回来了？”陆年疑惑道，只觉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倒抽一口冷气：“嘶——你轻点呀。”
凌霜微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话：“你还知道痛么？”
“凛罗，你也要反？”顾清商待看清了来人，气愤地喝道。
与凌霜微一道出现，用白缎击飞顾清商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傲月馆的花魁连婉儿，自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杀手楼的杀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凛罗。
“反？”凛罗一脸天真无辜的笑容，她看了一眼站在周遭听命于顾清商的杀手，带着一丝讶异应道：“怎么顾先生不知道吗？凛罗我可是，从来只听雅哥哥一人的话。我反谁了呢？”
“你！”顾清商被她堵得无言以对，却见他突然笑了出来：“不管是第五雅，还是你们，跟我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
正当顾清商一声令下，杀手们准备欺身而上时，陆年却笑了。
他受伤不轻，笑得无力，但朗声开口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我说过，你们只要负责夹着尾巴逃。干嘛弄出这么多名堂来呢？”
夜叉惊觉不妙，突然见对方所有的人在铃兰与孤惠余等人的引导下纷纷退回喜堂，而庄内四下里突然涌出来许多身披银甲手持弓箭的军士。
“关门打狗。顾叔叔，你觉得我这招怎么样？”陆年笑着问道，将顾清商脸上气愤而又不服的表情尽收眼底。
秀秀回头看了看被关上的大门，心知纵然他们身手再厉害，此行也不过数十人，且不说庄内无人因化功散而失去内力，高手云集，便是眼前这成百上千的伏军，也足以用手中的弓箭将他们射成马蜂窝了。
“陆庄主果然高明，夜叉佩服。”
陆年兀自嗤笑一声，不以为然：“要说高明，谁比得上你家宫主。就算今天我杀了你们，兀冥宫也没多大损失，不过是杀手楼伤亡惨重了些而已。耶律这招借刀杀人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好说。”夜叉不置可否，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下一刻他死在龙湫山庄也毫无怨言。
“臭小子，要杀便杀，反正我们有刘夫人陪葬，死了……也不可惜。”秀秀忽然扬起手中的匕首便要往白苏心口刺过去。
“哎——”陆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着急的模样，他心知庄中早就有人按捺不住，更清楚凭秀秀和夜叉联手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秀秀这丫头长得实在可人，心也实在毒如蛇蝎。陆年对她除了无语也无他法，这丫头的思想很有问题，什么叫“死了也不可惜”，生命不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么，看来很有必要给她找个心理医生。
自然这一匕首也是刺不出去的，众人之见半空之中划过一道白虹，听到耳边一阵猎猎的风吹衣袍的声音，反应过来时只见那秀秀握着匕首的右手腕上缠着一圈灰白的东西。
白岳恒正要冲过来救人时，却被人抢先了一步。那人似乎永远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灰白的道袍迎着雁荡山上萧飒的寒风猎猎作响，青玉冠将一头长发整齐地束在一起，垂眉敛目，手中的拂尘赫然已缠住了秀秀的手腕，愈缠愈紧。
陡然察觉缠在手腕上的拂尘竟有内力传过来，几乎要将她的手生生勒断，秀秀的眼中露出一丝惧色。
“清持！”却是白苏开口唤了来人一声。
清持惊觉自己的失态，拂尘轻轻一转已从秀秀手腕上收了回去，他伸手抓住白苏飞身回到堂内。将白苏带到白岳恒与刘擎风面前后，他施了一礼便退到一旁，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方才若不是白苏及时叫醒自己，他几乎就要因一时冲动杀了外头那丫头。
“我又没说真要杀你们，你着什么急。”陆年想来觉得秀秀妄为气盛，不是很喜欢这狠毒的小丫头。
铃兰走过来要带陆年去处理伤口，陆年却示意再等一会儿。他不亲眼看到杀手楼一众与夜叉、秀秀被擒，自然不会离开。他要立威，在所有的武林中人面前。他在庄主这个位子上坐得名不正言不顺，当初不正是因为没人信服他，才会被兀冥宫陷害以至于被追杀，甚至还连累碧丫头为他丢了性命么。
他并不是真的打算一直霸占着这个至尊的位子，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陆年只是要告诉寂戎修，既然利用了他，就不该怪他也稍稍利用一下这个特殊的地位。“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是谁说的？陆年自认不是个善主儿，他向来挂着招牌式的亲善笑脸，背地里做着睚眦必报的事。说他小人也罢，看不开也罢，总之仇是不不能不报的。
琢璎远远看着依旧一身红袍的陆年以及那个默然站在他身边一身玄衣的凌霜微，恍然间觉得若是方才自己和那个少年拜完堂成了亲，是不是会把好多人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再抬眸时，却对上云痕清清淡淡的笑脸，他似乎因为这场被破坏的婚礼而变得有些轻松。
“有劳凌姑娘好生照拂着庄主。”铃兰劝不动陆年，只得转身回去，但心却一阵疼痛。当看到云痕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袍时，铃兰只觉眼前变得一阵模糊，几乎就要哭出来。当身后站着的那人一身红衣染上鲜血时，眼前的这片白竟然变得异常刺目。
寂戎修蹙眉坐回堂中的红木椅中，他此刻闭着眼睛，似乎外头的事都与他无关，只等陆年处理好一切，回来继续与琢璎拜堂一般。他并非不知道云痕在看他，也知道云痕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怨愤，但他偏偏不睁眼不看他，仿佛寂云痕真的已经在多年前溺死于雁荡之中，而这里站着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叫云痕，但是不姓寂。
“陆庄主不将这些魔宫众人就地正法，怕是难以服众吧？”人群中却忽然有人扬言问了一句。
陆年侧过身子淡淡扫了一眼堂内站着的众人，笑道：“人是我龙湫山庄擒住的，要怎么处置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莫非各位连龙湫山庄也敢质疑么？襄王尚且在此，你们是将皇家的威严置于何地！”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即刻叫人无言以对。
适才那说话之人撇了撇嘴，眼光闪烁有些理亏，又听陆年开口说道：“更何况，比起将他们就地解决了，我倒觉得不如将他们先行关押，未必不能问出些关于兀冥宫的事情。或者，刚才说话的那位兄弟可以告诉我们，兀冥宫所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倒是刚才那人反倒变得有挑唆的嫌疑，此刻羞愧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陆年看着众人，目光掠过那人时稍稍停留了一下，转而又看向他处，懒得与这种没什么真本事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计较。
正当陆年准备下令银甲军抓人的时候，陡然自庄外飞进来一团黑影，重重摔在顾清商面前。众人看去，竟然是个穿一身袈裟的人。更准确地说，是个死人，身上数不清楚的伤口，袈裟已是破烂不堪，血迹慢慢变干，看那伤口，应是刀伤。
“佛杀！”凛罗与凌霜微俱是一惊，顾清商更是骇然。这死人不是别人，正是杀手楼一大高手——佛杀。看他的样子，想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好难对付。”众人惊讶之余，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清脆悦耳的珠玉铃铛之声，接着便是一句笑意盈盈的话。
“你去哪了？”陆年闻声知道是南宫凤回来了，便笑着问道。
“吱——”一声，南宫凤推开门，他倚在门边，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了门框上。看着庄内被陆年控制住的局面，南宫这才舒了一口气坐在了门阶上：“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嘻嘻，庄主这一套一套的道理都是哪儿来的？”原来陆年之前便做了两手准备，不管兀冥宫今日来否，都有应对之策。
“哪儿来的不重要。”当陆年看到南宫一身的伤时，好看的眉又皱了起来，担心之余说出口的话依然带着一半玩笑的口吻：“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凌霜微与凛罗自然清楚佛杀的身手，知道南宫凤对付他定然不容易，但此刻，二人对南宫的武功更是起了一丝佩服之意。而今的杀手楼，大概只剩下她们二人与第五雅敢同冥姬与顾清商作对了吧。
南宫凤笑着摇摇头，只道了句：“那假和尚想在庄外埋炸药。”说罢再没力气应他，只觉得少年脸上的忧色是他从未在寂戎修脸上看到过的。莫名的，心中竟是一暖，在这悲凉的秋日里，眼见着已经刮起冬日凛冽的西风之时，在未必比杀手楼多一份人情味的龙湫山庄，他竟然觉得心中有丝暖意。未免——可笑。
“铃兰，带凤去处理伤口。”陆年说罢，转而看向顾清商，言语中不复方才的笑意，而是带上了冷然：”顾叔叔，好个声东击西。你欠下的，他日我定当一一讨回。”
顾清商看着陆年眼角眉梢凉薄的笑意，越发觉得他森然可怖。
陆年一声令下，待命的银甲军便将夜叉等人捆缚住押了下去。陆年捂着伤口的手掌已被鲜血染红，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一如当日为凌霜微拦下苍术一剑后的模样，看着叫人不知所措。
“看来，拜堂成亲算是躲过了。”陆年此刻倒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心思同凌霜微开起玩笑来。
凌霜微站在那里，黑发黑眸，以一种无声的姿态斥责陆年先前的掉以轻心。
“霜微，我们该走了。”凛罗在一旁提醒道，她本是替第五雅来雁荡山找凌霜微的，不曾想下山之时撞见了顾清商往山上来，本不想多事，谁知走到山下，凌霜微执意回来，她只好跟着一道过来了。
“你回去吧。我要留下。”凌霜微却是垂下眸子，似乎挣扎了一番才决定道。
凛罗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出一点怒气：“亏你说会为雅哥哥找到解蛊之法，怎么现在反悔了么？”
凌霜微抿了抿唇，眼角的余光瞟到陆年腹部的伤口时，终于心一横，说得坚决：“你走吧。”
凛罗离开时，眼中的怒意更甚，对凌霜微，亦是对陆年。
这一日的婚宴不了了之，众人各自散去。陆年将抓住的一行人转交给少林与武当两派代为看管，只因下一步便要上大别山与虎园对峙，龙湫山庄不打算另外安排人手看管他们，尤其现在南宫凤身受重伤，而铃兰和孤老又被安排护送襄王回京，龙湫山庄的实力顿时打了折扣。
陆年处理了伤口，匆匆交待了庄中大小事宜，星夜前往大别山与寂听尘会合。凌霜微虽然对陆年如此草率地对待自己的伤势颇有异议，但她也知道少年心中很清楚地掂量着轻重利弊，这么做断然有他的道理，便也不说什么，只是坚持着跟他同行。
“微儿，五雅他是中了往生蛊么？”马车上陆年终于开口问道。
凌霜微收回落在车窗外黑夜中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并不想多言语的样子。
陆年微微沉吟，琥珀色的眸子在车厢里的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光彩，他动了动唇，终究欲言又止。大别山一行定然不会比今日山庄中来的轻松，思及此，一阵浓浓的倦意袭上心头，陆年便垂了眼帘，沉沉睡去。
琢璎与他们二人坐同一辆车，却始终没说一句话，她不知道寂戎修为何要叫上云痕一道上大别山，难道他终于决定要将事实公诸于天下了么？
夜色深沉，人马从雁荡山出发，往大别山行进。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晚凉天净月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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