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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兀冥宫 ...

  •   领路的人将陆年、赵玄安带到一扇铁门前,他作了一揖:“两位请进去吧,我家宫主就在里面。”说完便离开了。

      陆年见赵玄安一脸戒备地盯着铁门,他笑嘻嘻地去推那门,小声说了句:“别这么紧张,放松些。我可没功夫的,一会儿出事的话还指望你救我呢。”言罢率先一步迈进那房间。

      赵玄安随后跟了进来,却见陆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蹙眉推了陆年一下:“发什么呆?”他声音低哑,陆年早就注意到了。
      短发的少年抬起右手指了指前面,问道:“小安子,那个是赝品吧?”

      赵玄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陡然一惊,眼前一片金黄之色,赫然摆着一张龙椅,那上面的绣着龙纹的金斓衣分明就是一件龙袍。赵玄安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蹙眉即扬,复又一副清淡平静的神色。

      “谋权篡位?”陆年喃喃说道,嘴角扯出来的笑意带着一丝轻讽。
      “陆庄主觉得我这龙椅黄袍做得可好?”这声音带着三分慵懒、六分霸道,只留了一分勉强算得上是礼貌轻笑的。说话的人从对面的帷幔后面走出来,约摸三十多岁的年纪。他一身赭色烫金的长衣,五官深邃,丰神俊朗,竟不像是个中原人。

      “盗版就是盗版,做得再好也没用的。”陆年笑得乖巧,一副善良无害模样:“你就是兀冥宫的老大?你这地方多晒晒太阳才好,杀菌。”倒是甚为关心别人的意思。
      “我会考虑的。”男子颔首而笑:“在下君骜,有幸能请到陆庄主和赵爷。”赵玄安年纪虽比他小,但中原武林都称一声“赵爷”,他便也这么叫他。

      “请?”赵玄安笑道:“兀冥宫的待客之道倒是与众不同。”
      “你姓君?”陆年皱着眉头打量他,一脸莫测。

      “呵呵,敝姓耶律。”他抬眸看了那龙椅一眼,似笑非笑。
      陆年与赵玄安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两位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耶律道:“我请两位来是希望两位与我兀冥宫合作,助我大辽夺取宋室君主的皇位。”
      “这么看得起我们。”陆年笑得意兴阑珊,显然兴趣缺缺的模样,忽然想到龙湫山庄,又道:“你叫我陆庄主,相必也该知道龙湫山庄与朝廷的关系,你就不怕我到皇帝面前告你一状?”

      “你会吗?”耶律自负一笑:“据我所知,你不是很情愿接管龙湫山庄。当初是姓寂的耍了些手段,不是么?”

      陆年想他也是对自己做了一番调查,他并不想再提和寂戎修之间的事,眸色暗了一暗,复又明媚笑道:“那又怎样!我如果一时兴起,就会去赵炅面前告状的,你还是别那么自信,提防着我一些的好。”

      “你最好合作,否则后果怎样,我们不敢保证。”却是有人推门进来,说话的戴着狰狞的面具,正是鬼尊。后面跟着的是夜叉,之前他受寂听尘一剑,此刻却无恙地站在这里。

      陆年与赵玄安闻言回头看去,却见夜叉带了一名女子进来。那女子白裙委地,着一件藕荷色上衣,松松挽了个斜髻,肤光胜雪,身段曼妙,当真是个美人儿。陆年正看着,发现那女子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赵玄安,而一直淡然自若的赵玄安一见到她,竟然凛然而生一股杀气,森然凝视着夜叉和鬼尊。

      “小安子,那位不会这么巧是你的心上人吧?”陆年扯扯赵玄安的袖子问道。赵玄安此时并没心思理会他,半晌抿唇不语。忽然,他转身冷冷道:“这便是兀冥宫的手段么?未免下作了些!”

      “玄安。”那白衣女子听出赵玄安强忍的怒火,担心地唤了一声。

      “我只管结果如何。”耶律坦然道:“手段下不下作,我并不关心。”原来兀冥宫趁赵玄安与四护院前去参加武林大会之际,派人潜入虎园将白衣容劫持了来。

      陆年正想着这种时候赵玄安会怎么抉择,又听那耶律朗声笑了起来:“当然,虎园赵爷的声名我也不是只听了一天两天,并不指望以白姑娘威胁到你。你大可以当做是我请她来兀冥宫做客,宽心便是。”
      赵玄安眯起眼睛,他倒要看看耶律还有什么说辞。

      “当年宋国灭北汉的时候,前任殿前都指挥使赵大人何等威风,就是六年前赵炅坐上皇位,指挥使大人也是功不可没的。但后来呢?不过是上表劝赵炅停止与辽国打仗,却落了个罪同谋逆、满门抄斩的下场。赵爷,你说——凄不凄凉?”

      赵玄安愈发安静了下来,他负手而立,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若是可以他早就扼上耶律的脖子将他掐死。但是他必须忍,他必须由着耶律一点一点将他的伤口揭开疤、洒上盐。他别无选择。
      陆年正听得莫名其妙,却也能看出赵玄安强压的怒火几近控制不住,要迸发出来。

      白衣容惊叱道:“你做什么!别……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她从夜叉身边跑过来,满目担忧心疼之色。她知道耶律的话在别人听来也许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然对于赵玄安而言,那一字一句却都是扎在心上的针啊。玄安,他的心会痛,他的眼泪流不出来,这么逼他会把他逼疯的。所以,别再说了。白衣容几乎要哭出来,她伸手想要安抚赵玄安。

      “啊!”
      赵玄安心中的怨恨、愤怒凝成那狠厉的一掌,堪堪拍向欺近过来的白衣容。白衣容惊呼一声,飞跌出去,一口血喷了出来,血色暗红,并不鲜艳。

      陆年冲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白衣容,见她血色异常,心中不免一惊。他转头正色道:“你拿她出什么气!她本就患病在身,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一掌拍死她吗!”
      “谢谢公子。你别怪他。他……他……”白衣容按着胸口,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到嘴边的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怎么能说!她那么了解赵玄安,他是那样骄傲的人,若非当年那场浩劫,他不用背负这么多,又何需受人怜悯。如今的赵玄安,最不想要的便是别人的怜悯。接受怜悯即是弱者,他不能做一个弱者,不能做需要人怜悯的弱者!他既然决定将那仇恨加注到自己身上,便是有再多的不情愿,也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赵玄安方才失去了理智,那一掌拍出来自己也惊觉不妙,奈何他出掌太快,而白衣容离他又那么近,一掌拍出来再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自己伤了最爱的人,现在最心痛就紧张的人莫过于他了。

      “耶律,你究竟想说什么!”赵玄安甩袖对上耶律,目光灼然。
      耶律在那龙椅上悠然坐下,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你建立虎园壮大势力,不过是想给你家人报仇。你若同意与我兀冥宫合作抗宋,助我夺取帝位,我承诺到时候把赵炅交给你,让你手刃仇人。”

      赵玄安定定地看着他,心中一番思量,他确是犹豫了。
      陆年怔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赵玄安的父亲竟然是大宋前任殿前都指挥使,是被当今皇帝赵炅所杀。陆年悚然一惊:这便是你不得不变得强大的理由么?你要为家人报仇,要杀的仇人竟是当今皇位上的人吗?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耶律神色变得和缓,语气却依旧咄咄逼人:“你这样一个待罪之身、漏网之鱼,却在中原武林网罗人才、意图弑君。这事若传到赵炅耳中,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哈哈。”

      “小安子。”陆年看着赵玄安。兀冥宫在等他的答复,陆年也在等。

      陆年知道北宋时期,太祖、太宗两位皇帝一心要夺回幽云十六州,一心要同辽国作战,一心要拥有一个完整统一的天下,这一段历史不知涂炭了多少生灵。赵玄安的父亲上表所谏也许没错,但违抗圣意,伴君如伴虎……那虚妄的罪名不过徒增了一份刻骨的仇恨罢了。但陆年知道历史不会被改写,所以他不希望赵玄安答应。耶律君骜有野心霸道,却无帝王之命,所以他的计划必然失败。陆年只是不要赵玄安走错这一步,赵玄安并不是个坏人。

      但陆年也清楚,若是换了自己处在赵玄安的位置上,亦免不了要因耶律的说辞而动摇的。

      “我答应合作。”赵玄安终于下了决心一般,他几乎感觉到周身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冷。
      “识时务者为俊杰。”夜叉幽幽笑道。

      赵玄安回头看他,淡淡问了一句:“寂听尘的双刀几时成了摆设?”
      夜叉蹙眉呵了一口气,左手指了指先前受伤的地方,带着些埋怨:“还是会痛的。”

      陆年得到了赵玄安的答案,他不知道这块土地上又将燃起怎样的战火,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夜叉当日在白月别庄当着武林群侠的面受寂听尘一剑,却不死只伤,赵玄安自然也想不通,但陆年却大致是晓得缘由了。他眉眼淡然,只唇角微微上扬:“听尘的刀怎么是摆设?不过是因为……”他慢慢走过去,停在夜叉面前,抬手拂上夜叉的右边胸口:“你的心脏不同常人,它,在这里。”

      众人皆是一愕,赵玄安与白衣容是没想到竟然有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那三人却是没料到陆年竟然知道这些。
      夜叉讶异了一下,若论实力,他不是寂听尘的对手,但当日能制住寂听尘,一来靠的是“相思”,二来他也纯然是对自己这身体构造异于常人的一份自信。然如今陆年轻易便点出了他的秘密,今后若再交上手,只怕……他心生杀意,眼神变得冰冷。

      陆年与他们不同,他是千年之后过来的,自然听过医学上有心脏生于右胸腔的说法。对于夜叉中剑却只受伤一事,他也不过这么猜了一下,现在夜叉的眼神却告诉陆年他的猜测是对的。

      夜叉想杀陆年,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弱点暴露,自然不曾想过陆年不会无聊到到处跟人说他心脏长在右边一事。若换了素和殇,倒是有可能传得天下皆知。他因此想杀陆年,却也证明了他是个心胸狭隘眼里容不进沙子的人。

      “陆庄主好本事。”耶律自然不会允许夜叉对陆年下手,他有他的打算:“但不知,现在你可考虑清楚了?”

      陆年看了一眼赵玄安,他轻搂着受伤的白衣容,垂着眼睛并不看陆年。
      “你有没有抓什么人来威胁我?”那少年却眉眼弯弯,煞是想笑的模样:“我家宝贝侍卫?还是谁谁谁……”

      “陆庄主说笑了。”耶律叹了口气:“你比赵爷绝情得多,抓个人来也未必威胁得到你。”
      “我?绝情?”陆年皱了皱眉头,转而笑道:“你不抓个试试怎么知道!”

      “别浪费时间了,你大概还不知道距离君山武林大会已经过了三日了吧?”鬼尊森然道,他显然不如耶律那般有耐心。
      “三天了!”陆年惊讶道。众人以为他有什么大事,却听他继续道:“难怪肚子这么饿。”
      “不知好歹!”鬼尊怒道。

      陆年侧过头白了他一眼,陡然一股子淡淡的香味窜进他的鼻子,那是……胭脂的味道,陆年心下怀疑起来:莫非鬼尊是个女人?但他不动声色,已经惹到夜叉了,若再揭了个什么秘密出来,他可不嫌命长!

      “耶律,如果我说我拒绝,你会怎样?”陆年浅浅笑道。

      赵玄安依然不看陆年,听他这么一问,却也知道陆年的答案了。他终究是龙湫山庄的主人,他跟自己本来就不同,他是赵炅的人,而自己却是要杀赵炅的,终究是不同。

      “自然——”耶律依旧笑着,全然一副得色:“不会怎样。陆庄主若是不同意,兀冥宫自当放人。”

      “真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不同意,送我出去吧。”陆年笑嘻嘻道。

      “不留下来吃顿饭?你不是饿了吗?”耶律竟然这么说了一句。
      “不吃了,我可没在一堆死人的地方吃饭的想法。”陆年摆摆手,笑得却也得体。

      “既然如此,”耶律倒是爽快,他挥了挥手:“夜叉,送他出去。”
      “尊宫主令。”夜叉应道,带了陆年离开。

      未免太顺利了一些,然陆年并未多想。他跟在夜叉后面走了几步,忽然站住,回头却是展颜一笑:“小安子,你保重。以后带你老婆来雁荡山玩,我不让他们收你门票。我们……可以再聊天。再见。”说罢,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他的背影竟有一丝苍凉,看得赵玄安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忽地便想起那句“乐莫乐兮新相知”,大概还是不要再见的好,再见怕是成了敌人,刀剑相向的时候谁还有心情聊天呢。

      “你这么轻易放他走?”赵玄安自然清楚耶律不是好对付的人。

      龙椅上的人却是笑了,意味深沉,琢磨不透,分明带着狡诈阴险:“他出去了未必能活下来,也许迟早还是要回来找我。”

      赵玄安皱了皱眉:陆年,你当好自为之。白衣容抬头看了看他,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陆年从那房间出来,夜叉便给他蒙住了眼睛,这样带他往兀冥宫外去。陆年心中想笑:兀冥宫贼子之心,做事处处小心谨慎担惊受怕,却是何苦。他们不知道陆年是个路痴,蒙上眼睛不过多此一举。

      但陆年却还是感觉得出脚下的路,这一程一直是往上的斜坡,莫非……他心中一阵揣测,又想到那宫里没开窗,亦不点火,便更加肯定了——兀冥宫是建在地下。这就难怪这么久,所有人只闻兀冥宫之名,却没什么人知道关于这个组织的更多信息。

      夜叉带了陆年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纵然蒙着眼睛,陆年也陡然感受到了光线,原来已经走到地面上了。夜叉又施展了轻功,带陆年飞奔了一程,这才放下他,两人继续走了一段松松软软的地,夜叉才给陆年解下黑布。

      一瞬间的不适应,陆年遮了一下眼,再拿开手时,夜叉早已没了人影。陆年四下看了看,身后一片树林,当是方才走过的地方,往前看有房屋的影子,他便迈步往前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兀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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