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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兰的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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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漫,扬起的尘埃将天地晕染成昏黄的一片,在天的尽头,一人白衣飘渺,箬笠四周白纱覆盖飘摇,慢慢走进边陲的小镇。
南来北往的客商将这干燥的地方带动的热闹非凡,迎着烈日,白衣人走进一家商铺,消遣一般地看着琳琅的珠宝,后面跟着的通译嘴里不停地介绍着,用着楼兰人听不懂的汉话。
通译也是个年轻小伙子,他笑呵呵地说道:“萧谪公子,大家都在看你呢,他们肯定没有见过这么像神仙一样的人。”
白衣男子的面容在箬笠的白纱下看不真切,只有丝丝乌黑的长发从纱中透出,垂在肩上,显得说不出的静好。
他似乎笑了笑,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对了公子,你来楼兰是做什么的?生意吗?”多话的通译问道。
白衣男子忽然顿住脚步,一刹那间竟似有几分僵硬,就在这时,店铺一阵喧嚣,伙计大喊着什么,店铺的护卫堵住所有的门,所有的顾客都被滞留在里面。
“有一个钻石戒指丢了……”通译皱眉,对着白衣男子低声说,“真倒霉,还是一颗价值三万金币的戒指,他们要搜身。”
场面略显混乱。这个店铺不小,是用帐篷支成,人来回乱涌吵闹,溅起的沙尘弥漫得空气浑浊不堪,萧谪不禁用手用手抵住嘴唇,发出沉闷的咳嗽声。
“哎呀,萧公子要不要喝点水。”通译将腰间的水壶解下,就要递到萧谪面前。
却听到一个不甚礼貌的声音传来,用的是楼兰语:“中原人……哼,中原都没有好人,我看戒指就是你偷的吧。”
通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所有人都搜过了,就差他了。”说着,有护卫用手攀上了萧谪的肩膀。
“别碰我!”萧谪猛然抬手将护卫的手打开,冷冷地后退几步,脊梁挺得笔直。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
本以为这神仙般的人物会有着多么摄人心魂的嗓音,没想到听入耳际的却是嘶哑艰涩的,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竟是连一般的声音都不如。
通译叹口气,想到自己第一次听萧谪声音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反应,这几日自己听习惯了,却忘了这声音会给初听者带来多么大的刺激。
“声音这么难听,一定是个丑八怪吧。”
“怪不得要用面纱遮起来啊。”
通译听到有人细碎的谈话,厌恶地瞪了他们一眼。
“我们只是不得不搜查,请这位客人行个方便。”恭敬的话语,用傲慢的态度说出,令人从心底感到恶心。萧谪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胖胖的老板,也没有管对方说了什么,只是重复道:“不许碰我。”
老板的面色变得更冷:“那么,你把戒指交出来。”
通译赶忙对白衣男子说道:“你若不让他们搜身,不就是承认了你是小偷吗?”
却听到萧谪低低冷笑几声,转头看向通译:“告诉他,根本搜不到——如果用这种方法。”
嘶哑的声音在灰尘弥漫的店铺里回荡,让所有嘈杂的声音变得寂静。当通译说出萧谪的话后,店铺更加寂静。
“客人有办法?”店主堆起商人特有的笑,微微欠身——毕竟关系到三万金币,不可大意。
“所有人把手伸出来。”萧谪淡淡吩咐。
通译急忙翻译。
从一双双手前走过,白衣飘浮,始终是从容而镇静的,迈着一种近似于优雅的好看的步调,仔细地看着每一个人的手。
“是他。”看完一周,萧谪猛然抓住一个人的手腕,将他拖到中央。
“一派胡言,你这中原人!”那人甩开萧谪,“我身上没有那见鬼的戒指。”
通译转述。
白衣男子毫不介怀地退后几步远离他:“你指甲里有绿色。”说完他看向店主,用下巴指了指右方:“你去摸摸那两个柜子之间。”
通译翻译,顺便把萧谪傲慢的动作也学了个十成十。
店主狐疑地一路小跑,在两个柜子细小的夹缝中摸呀摸,终于“啊”地一声惊叫:“在这里!”
“楼兰有一种可以当玩具的泥巴,商人专门把它们加工成各种各样用来贩卖,大多加工成绿色。有人用这泥巴把戒指粘在柜子的夹缝中,那里太过偏僻所以经常不被打扫,所以偷盗者根本不需要把接着带在自己身上。”萧谪艰难地说道,不禁又咳嗽起来。
“搜身是搜不到的,你不得不放他们离开,待到第二日那人再来将柜子夹缝里的戒指悄悄取走,店主,你又能怎样呢?”萧谪讽刺地笑道,微一拂袖,单薄的身躯越过那些强壮的护卫,沉静地走出店铺。
“天哪……他是神仙吗?”店主的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再看看手上的戒指,那上面果然裹着绿色的泥巴。
人群刹那沸腾,翻译完的通译费了吃奶的力气才从店里挤出来,气喘吁吁地追上白衣男子,声音里掩饰不住崇拜:“真主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喜欢四处乱看罢了。”萧谪呷了一口水,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抚着咽喉。
“可是我也四处乱看啊……我就看不到。”通译苦恼地说。
萧谪笑笑,带着些温和,没有答话。
楼兰来了一个神仙呢,他们都这么说。
其实这里只是楼兰边陲的小镇,真正的楼兰王国都城要比这里干净华丽得多,那里有雪白美丽的宫殿和甘冽清甜的泉水,是每个楼兰人心中的圣地。
看着皎洁的月光,想着通译一脸向往地向自己介绍,萧谪不禁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可是,楼兰再美,又岂能比得过长安?
见识了那样的富丽堂皇,还有什么再能让自己惊讶?
萧谪关上客栈的窗子,在回头的一刹那,看到有人破门而入。
接着有冰冷的刀刃抵上他的咽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暗夜的寂静中,连每一丝呼吸都听得那样清楚。
窗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刀剑摩擦着铠甲的声音,显然是楼兰的驻军出动了,驻军看来并不想扰民,只在街上细致地巡查一遍,就向别处去了。
身后之人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努力压抑着咳嗽几声,血腥之气立刻蔓延开来,萧谪微微皱眉。
“打扰了,抱歉。”来人大约看出他是汉人,生硬地说了句汉语,将刀从萧谪脖子上拿下来,直到此时,萧谪才能转过头去看看来者何许人也。
来的人有四个,皆是棕发碧眼,穿着显然经过伪装的衣服,而那个挟持他的人看去像是他们的统领,四十岁上下,虎背熊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武艺应当不弱。
然而此刻灯光昏暗,萧谪看到他们愣愣地盯着自己,不悦道:“看我做什么?”
楼兰著名的武将双耶永远忘不了这一幕,灯影下,眼前的场景仿佛仙境的梦幻,那个白衣潇洒的年轻人瘦弱高挑,面容白皙俊美,双目仿若含情,流动着迷蒙的雾气,他是一个男子,极美的男子,却偏有丝丝婉媚缠绵入骨,只需轻轻流转,便能勾去人的三魂七魄。
就像……就像传说中雪山上的妖……
嘶哑干涩的声音响起,将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那个年轻人的神色极其冷峻而戒备,没有半分柔情,仿佛不知自己生了这一副绝色的容颜。
“你的声音……是你!”双耶听到一个属下惊骇的声音,亦是生硬的汉语,“声音嘶哑难听的白衣人,就是你……是你害了沙鲁!”
黑发垂在萧谪肩上,浩烟千顷,流光似梦,他冷漠地打量着这四人:“我不认识你们。”
“你……你不要狡辩,你说沙鲁偷珠宝,害他被抓到监狱,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是你害我们被这样追杀的!你这中原的混蛋!”
“是吗?”萧谪低沉地笑着,眼角是轻蔑的光,“他没偷吗?”
“他……”
“够了!”双耶呵斥属下,但对萧谪却也少了几分感激,多了几分怨恚,“我们被人追杀,盘缠用尽,情非得已,遇上客人这样的智者是我们的错。我们只在此叨扰一晚,明天就走。”
萧谪的眉头一直都是微皱着的,他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因为说话而疼痛的喉咙。
眼前人的敌意,年轻的白衣人一清二楚,这些以命搏命的武夫,加上楼兰与大唐的刻骨深仇,明日自己是否能活着,尚属未知。
他微吸一口气,缓缓道:“还是双耶将军有些大将风度。”
刀刃的寒光骤然亮起,双耶厉声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白日见到许多通缉令,将军的画像倒也传神。”萧谪冰冷的双目中不带感情,“将军一走了之,却将王都的摊子丢给令主三殿下,也算得上赤胆忠心了。”
另外三人刹那间围了上来,刀锋雪亮,指向被围在中间的淡薄的白衣。
“你还知道什么?”双耶压低了声音,充满了战场上血火淬炼的压迫感。
“楼兰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何必紧张?”白衣公子看也未看寒光闪闪的兵器,修长的手指轻抚瓷杯杯沿,“二殿下和三殿下的争夺……先死了一个利尔,现在,又轮到你了……真是精彩……”
音特家族的楼兰王国,有三股势力相互纠缠,蠢蠢欲动。一个以大公主艾斯利嘉•音特为首,一个以二皇子也是目前的太子尼雅•音特为首,最后一个,也是最强的一个,以素有军神之称的三皇子师焰•音特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