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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遇情深深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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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儿听得众望的话,不禁大吃一惊。众望是梅若鸿的儿子,这个秘密,画会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甚至连杜世全也清楚,但是,从来没有人说出来过。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保守了这个秘密,却没有想到,钟书奇这个看上去有些痴情的男人,居然会在众望这个才七岁的孩子面前抖落出来。
画儿当即面色一沉,不再嘻皮笑脸,而是换上了一副严肃的口吻,一本正经地问道:“众望,你钟叔叔是怎么同你说的?”
“钟叔叔说,我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说他才是我的爸爸。”
画儿再一次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钟书奇和谷玉农,当年一直在那里争汪子璇,子璇怀孕之后,两个人又开始争当孩子的爸爸。画儿只当这钟书奇是把梅若鸿给出卖了,却不料,年纪一大把的钟书奇,还在那里玩这种争儿子的把戏。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对于子璇将儿子跟梅若鸿撇得一干二净的做法,还有人是不赞同的。钟书奇不是傻瓜,儿子不是他的,他当然知道。这个人,或许能在关键的时候,帮自己一把。画儿一面想着,一面领着众望,走进了展厅里。
才踏进展厅没多久,画儿就已经感觉到,梅若鸿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望向了她所站的地方。他在看众望,他是那么直接,那么热切地在望着众望。画儿一下子,就从那目光里头,感受到了梅若鸿对众望的父子情。
于是,画儿不失时机地将众望带到了父亲面前,冲已有些发愣的父亲笑道:“爹,你看,几年不见,众望都长这么大了。”
“啊,是啊,”梅若鸿愣了几下,有些结巴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众望都这么大了。”
正在一旁看画的芊芊,听到画儿和若鸿的对话之后,凑过来一看,刚想笑着说几句,但她的眼睛,一看到众望的脸,就有些不自然地垮了下来。这张脸,长得实在太像梅若鸿了。不是现在功成名就的梅若鸿,而是七年前,在望山桥上,两人第一次相遇时,那个充满了孩子气的梅若鸿。
这是他的儿子,无论芊芊怎么自我催眠,无论子璇怎么保证孩子不是若鸿的,她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就是梅若鸿的。
画儿发现了芊芊的失态,走到她身边,轻声地说道:“阿姨,你累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哦,不用了,我很好。”芊芊发现了自己的失神,赶紧堆起了笑意,开始掩饰起来。
梅若鸿一下子就看出了芊芊对众望的态度,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要对众望亲热一些,还是要对他冷淡一些。
众望不过是个孩子,只觉得面前的两个大人,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感觉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于是,他拉了拉画儿的衣袖,说道:“画儿姐姐,我们走吧,你带我去找我爸爸吧。”
梅若鸿听得“爸爸”两个字,本能地就想要接口,却不料众望早就转过了身子,四处张望了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在众望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他口中的“爸爸”,指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一种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几乎将梅若鸿整个人都深深地包围了起来。当年,得知子璇怀孕之后,他第一个想的,不是如何照顾他们母子,而是想着,如何说服子璇,不要缠着自己,如何芊芊,让她原谅自己。他当时对这个孩子,没有一丝感情,这个孩子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意外罢了。即便后来孩子生了,他初见时,也没有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反倒是这些年来,芊芊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年纪一天天地长了上去,身边除了一个女儿画儿外,竟是没有半个儿子。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了起来,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已要能跑能跳的儿子了。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地矛盾,当他来的时候,你不想认他。当你想认回他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再属于你了。看着已经跑远的众望,梅若鸿在挫败感里,越陷越深。
画儿被众望拉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到处寻找谷玉农的身影。画儿看着他那副着急的模样,心里不禁发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嘴巴上虽然说谷玉农不是自己的爸爸,可是一旦想见爸爸了,还是只想往他的怀里扑去。
快步走着,画儿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一位正在看画的姑娘身上。那姑娘抬起头,与画儿面对面地看着,倒把画儿看得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是我走得太快了。”
那姑娘倒是个好脾气的,一笑起来很是甜美,轻轻地说道:“没关系的。”
这时候,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从旁边走了过来,冲那甜美的姑娘问道:“方瑜,怎么了,撞到了吗?”
画儿一看之下,知道两个必定是男女朋友关系,赶紧再次道歉道:“是我不好,撞着这位姑娘了。”
那男子听得说话声,便转头看了画儿一眼,画儿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这一看之下,画儿不禁有些呆住了。眼前的这个男子,看上去似曾相识,可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那名叫方瑜的姑娘冲那年轻男子笑道:“尔豪,你不要这么担心,我好得很呢。”
画儿还在那儿想着这个男了是谁,又听得方瑜管他叫“尔豪”,这下子,她的心里是更奇怪了。尔豪这个名字,就如同面前这个男子一样,都有一种熟悉感,可是,这种熟悉感却很虚无,似乎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众望已经跑了过来,扯着她的手叫道:“画儿姐姐,快陪我去找爸爸。”一面说,一面就拉着画儿走远了。
众望个头不高,在人群里找人十分地费力,必须将头仰得高高的,从每个人的脸上细细地看过去。终于,在绕了在大半个展厅之后,众望终于看到了谷玉农的身影。他一下子放开了握着画儿的手,往谷玉农冲去,一面跑,一面嘴里叫道:“爸爸,我想死你了。”话音刚落,小小的人儿已经冲进了谷玉农的怀里。
谷玉农今日来看画展,是带了他后娶的太太一道儿前来的。众望突然这样冲了出来,虽然让他心里有些惊喜,但也有些许的担心,生怕身边的太太要不高兴。
画儿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年轻漂亮一身绣花旗袍的谷太太,不免有些失笑。看她的模样,对众望是有些在意的,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发作,只能略带尴尬地站在那儿,笑得有些勉强。
再看谷玉农,对众望倒是不错,一把抱起了他,笑着道:“你这个小调皮蛋,今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因为我想爸爸了。”众望嘴巴很甜,两只手缠在谷玉农的脖子里,小嘴巴一嘟,直接就往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看在旁人的眼里,或许并不觉得什么,但看在画儿和谷太太的眼中,自然是觉得别扭非常。画儿是因为心知谷玉农只是众望的便宜老爸,帮着别人背黑锅。而谷太太自然是因为丈夫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而心生不悦之情。
就在这个时刻,今天画展的主人汪子默,走了过来,一把将众望从谷玉农的怀抱了出来,笑着道:“玉农,谢谢你来捧场啊。”
“应该的,咱们也算是有缘,居然都从杭州搬来了上海,老朋友了,自然是要来看你如何风光的。”
“风光?哪里谈得上啊,不过都是像你这样的朋友,给我面子罢了。”汪子默年纪渐长,说起话来也比早些年客套了许多。画儿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是觉得有些陌生。
倒是汪子默,一眼认出了站在旁边的画儿,惊喜地叫道:“这不是画儿吗,你也来了?我听子璇说,若鸿和芊芊也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一起来。”
“子默叔叔,我最近正学画儿呢,就想着到你这儿来偷师几笔呢。”
“何必来偷师,改天去我家里,我正式教你几招,怎么样?”
“那我可要先谢谢子默叔叔了。”画儿满心欢喜,倒不是说的假话,若真能得到汪子默指点一二,自己的画技,必定会有长足的进步的。
他们几个人站在那儿正在说话,突然两个年轻人挤到了汪子默的身边。这两个人,个头差不多高,一个脸有些圆,穿着衬衫西裤,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另一个则是戴着眼镜,手里还捧着个相机,有些傻呼呼的模样,只是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看着并不令人讨厌。
那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汪子默手里,客气地说道:“汪先生你好,我是申报的记者,我叫何书桓。这是我的同事摄影记者杜飞,请问我们可以为您做一个专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