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片雪：该的人》莫眜

6、脑袋里的团子

　　陆生大抵是听到了什么，但也没听清，他也不多问，现在或许更该问问正事。 “照今天这么说，这里的主人是先生夫人，夫人是纪夫人，这家人姓纪？” 苏寥应着：“嗯。” “姓纪的大户人家，有着这么大一方土地，盖着这么贵气的城堡，现实里，我知道的只有一家。” “纪家？可是……” “纪家在七年前，出事了，但一切都只有传闻。大概十年前，纪家在一处孤岛上建了一座城堡，但是传言七年前，一场大火，纪家人，城堡里的佣人，包括岛上东面的居民，无一存活。我也曾了解过后续，但岛上的人不是失踪就是被烧死，烧的面目全非，尸体也无法辨认，从此纪家就杳无音讯，从世界富豪名单上消失了。只是这座岛至今也并无报道了，规则里说岛上东面有居民，这家人姓纪，又是这样的城堡，说不准就是那家人呢。” “纪家，我记得，陆叔叔以前也是他们公司的吧。” “是啊，只不过七年前换了。”纪家的公司确实是第一个跟他提出合作，他们负责记录陆生的救援工作，做宣传、营业，毕竟陆生长得很标正，又是业绩很不错的新苗子，就像救援队里的明星，这种营业手法当然有人反对有人支持，但是他们能骂陆生吗？不能吧？那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小英雄。陆生不管公司的营业，只负责救人的本职，但又能分营业的一小杯羹，既然是做社会积极宣传，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六七年前纪家忽然全灭，公司虽有人接手，但陆生也被调到了别处的公司，工作却也不变，但终究物是人非。 陆生继续道：“我见过纪总，但没见过他夫人，更没来过这座岛，他们确实有个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听说脾性也确实很好，是很优秀的女孩子，但是后来好像生病了，他们一家才搬来了城堡住，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可惜这小姐我也没见过。” 苏寥认真听着，也认真应着，陆生又学着他也歪歪头，问道：“怎么？你今天要在我这过夜？” 苏寥装着眨巴下眼睛道：“行吗？我躺沙发。” 陆生又长叹一口老气，扶额道：“可以是可以，你要不要睡床？睡沙发睡得着吗？” “不，不不，我躺沙发。” “行吧，你自便。”陆生起身就往床上一躺，苏寥看看他，也起身朝着窗前的长沙发坐下。“你准备睡了吗？”陆生问。 “嗯。”“那我关灯了。”“好。” “啪嗒”，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还有死一般的沉寂。 陆生听不到苏寥的呼吸声，自己也不敢喘什么大气，他当然也不敢睡。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跟别人讨论，但他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都应该和苏寥说。他到底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也不会对他全盘托出，就像他答的“看你咯”，总得再看看这人的行为吧，他之前又不认识苏寥。 他准备自己捋一遍剩下的线索。 首先就是章永。章永也不一定是他真名，照尤凛的表现，他以前应该不叫这个名。而且……陆生总觉得，他是来过这的。他来带陆生去客厅时，他认路，他确实认路，那兜兜转转的路，绝不是来看过一次就能记下的。那么尤凛呢，这认识的两人，都知道这里，都来过这里吗？ 然后就是……山任婷为什么这么怕呢？她又怕的是什么？她在山婆进来的时候就吓哭了，其实陆生那时就有一个莫名的想法。山任婷山任婷，山婆也姓山。她们又会不会认识呢？毕竟来这里的人似乎都与这里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他最搞不懂女生，现在更是不懂山任婷和汪庆泠是什么关系。他想着汪庆泠自我介绍时的画面——“她低着头，眼神四处闪着，过了一会儿，才木木地道：‘我……叫汪庆泠，是幼师。我们两个之前就认识，是朋友。’她说完名字，手便死死抓着山任婷的手……”然后山任婷一脸疑惑地看他。是名字不对，还是朋友的关系不对？ 汪庆泠……是不是又认识战易呢？ 他最觉得没问题的人还是战易。他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一点什么，在战易的眼中，陆生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死灰般的淡，那种他曾在镜子里，漠然看到的，存在于自己眼里的颜色。 然后吧，周纪给他的感觉一直都很奇怪，可他又说不上来那里奇怪。 至于苏寥么，也是个奇怪的小子。在外面看上去冷冰冰的，现在又总是像小孩子一样，他说自己是大学生，大学生也该有18岁了吧？陆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看谁都觉得奇怪。这小年轻一口一个叔叔，陆生听着脸都黑了，没人希望自己被叫老吧？虽然好几年前就有小孩子叫他叔叔，但要知道，网上叫他哥哥的也大把着呢。他今年也就、也就34岁……吧？他真老了？可是看着也不老呀？ 睡觉？不好意思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他偷偷瞥向苏寥睡的沙发上。这小子不会真睡得着吧？可是太暗了，陆生什么都看不见，其实隐约可以分辨出一点那边的线条。陆生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没有给苏寥被子。 额。现在快深秋了，确实有那么点冷。“你睡着了吗？”陆生弱弱地问。 “没呢。” “你……要不要睡床上？你放心，这床挺大的，我睡相也不差，你在那没有被子得感冒了。” 苏寥好像在偷着笑。“我是没关系的，叔叔想怎么办？” 片刻失语后，陆生只能认了这个称呼，道：“你还是过来挤张床吧，要是在这生病了不完蛋了么？” 苏寥很快应了：“嗯，那委屈叔叔了。” 这张床确实很大，两个大男人躺两边中间还能空不少。陆生看着苏寥在另一边躺下，也翻过身背对他，看着黑暗轻声道：“睡吧。” 呆呆地看了会儿，也不觉眼皮有没有耷拉下来，不自觉地就模糊了意识，恍惚中好像有道温声细语在耳边，“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