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猎》任路遥

7、相亲

　　可是和谁结婚呢，她这样的人。

　　颜欢每次相亲的时候，心情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里横跳。

　　一面觉得像她这样不通人情世故，别扭任性，脾气坏，又没办法爱上谁的人，不应该要求太高，不应该去害别人。

　　可一面又觉得，她也不能让别人来害她呀。

　　她需要照顾养老的妈妈有退休金有存款有房有收入，而她自己有房有存款有收入，之前在B市杂志社上班，虽然累但工资高，回家后虽然没工作，但一年写几个剧本杀，收益就很可观了。

　　除了喜欢到处旅游外，家里没什么负担和大的花销。

　　她虽然不能提供感情，但以她的三观和生活习惯来说，她不会出轨背叛，也没有出轨背叛的机会。

　　而男人，一个相亲的陌生男人，怎么说得准呢，也只能看条件了。

　　颜欢思索自己结婚的可能。

　　她的相亲方式大概分成两种，对应对象的条件也大概分成两种。

　　C城很小，见面相亲的，大多是家里条件不错，但本人一般的对象；加微信网聊的，则又相反。

　　至于都好的，可能需要自己去认识？

　　颜欢想到昨天来做美缝的那个小师傅，他比她小五岁，叫她妹妹。

　　又想到她和邻居家的姐姐一起去选材料，邻居姐姐比她大九岁，两家店的老板都以为她们是母女。

　　长得显小，是一个颜值上的优势，但在她年纪不小的情况下，又是一个找对象的劣势，因为年龄合适的男人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女人’。

　　颜欢问了几家店，又在外面吃了饭，慢慢走回家。

　　小城市的生活节奏就是这样缓慢，于是烦恼和郁闷有了空间延伸放大。

　　回到家，家里没人。

　　颜欢回房间酝酿新本子，打开电脑又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

　　她原本打算找孟彦琛咨询一些素材，写一个恐怖本子，但……

　　颜欢想到孟彦琛这个人的性格。

　　孟彦琛给她送过两次东西，一次是生日礼物，还有一次是一包瓜子，好像还是‘再来一包’抽奖中的，因为两包瓜子都开了口。

　　那是一个已经调整座位的午后，下午上学的时候，孟彦琛手里拿着两包瓜子从教室外面进来，从两大组中间的过道走过，直接放了一包在她的课桌上。

　　颜欢看着瓜子，转头去看他，但他全程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颜欢拿不准他那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中间的两大组前三排全是好朋友，经常分享零食，颜欢就把瓜子和大家一起分享了。

　　这么一个人，要么不会说话，要么就干脆是个哑巴，ennn……

　　颜欢又想到自己几次有短暂后续的相亲，男方给她剥虾剥桔子。

　　她说她最讨厌洗头发，因为要吹好久，男方说他觉得在一起后，帮忙洗头发吹头发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说她不喜欢做饭，男方说他觉得做饭挺有趣的。

　　她基本都是处于很被照顾的一方。

　　而她没办法想象他照顾人的样子，大概会冷着脸不耐烦地说麻烦死了。

　　如果她去追他，如果她和他在一起，那她觉得她多少是有点找虐了。

　　颜欢收起杂念，算了，想好的脑洞不能放弃，自己网上查资料吧。

　　下午六点，颜母回来做饭，顺口问颜欢上午逛市场的收获。

　　颜欢道：“问了几家都说五千左右，具体多少要到现场看了再说，几家我都要了刮墙师傅的电话，材料我也问了，三种，一种本地的大概几块钱，我没细问，还有两种都是大牌子。”

　　颜欢分别说了两种基础款和升级款的价。

　　颜母听了又说：“那我一会儿打电话给那谁讲个价。”

　　颜欢服了，瞬间心情败坏，“我求求你了，咱们能不能不找熟人！人家把你当傻子唬弄呢，你还就非要送上门去给人骗是吧！”

　　颜母也火了，“我就问一下，又没说一定给他做，你急什么！你这个性格真的太有问题了。”

　　“随便你吧。”颜欢回了房间。

　　吃晚饭的时候，颜母没再提这茬，应该是价格没谈下来。

　　也是，八千一下子落到五千，那不摆明之前骗人了。

　　但颜母又有了新主意，“你兰姨说**不错，刮大白到乳胶漆全用他们家的，全部弄下来加人工一起才一万多，明天我们直接去专卖店看看。”

　　“嗯。”

　　晚上照例是熬夜，哪怕明天有事。

　　深夜没有人没有事找她，是她很平静很贪恋的时光。

　　孟彦琛也没睡，他们刚去一个施工地勘察回来。

　　陈元一边拍打身上的灰，一边呸呸着嘴里并不存在的沙子，满脸嫌弃哀嚎：“每次去现场，我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活埋了一样。”

　　老方捏着鼻子往外闪了一步，不负责任地建议：“那你去和老杨他们混啊。”

　　陈元面目扭曲了一瞬，他之前倒是羡慕过老杨他们天天干干净净，人模人样地陪着领导们吃香喝辣，但后来有一次在KTV门口碰见，老杨卑躬屈膝地给人点烟挡车门，那个笑那个谄媚。

　　陈元打了个寒噤，语气诚挚：“那份钱是老杨该赚的！”

　　老方嘿嘿地笑。

　　孟彦琛道：“那你还说什么，赶紧回去洗澡吧。”

　　陈元动作一顿，他知道孟彦琛没有嘲讽的意思，但说出来的话怎么莫名有种嘲讽的意味。

　　陈元拍了拍孟彦琛的肩膀，老气横秋地摇头道：“你这嘴啊，果然单身都是有理由的。”

　　孟彦琛白他一眼，“无聊。”

　　陈元指着他关上的房间门冲老方道：“你看看他。”

　　老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是真无聊，不累啊。”

　　陈元快走两步跟上，“累啊，怎么不累，累死了都要，一天天的。”

　　“明天又得六点起！”陈元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惨。

　　屋内，孟彦琛很快洗完澡，潦草地吹了吹头发，躺在床上。

　　身体疲惫，精神疲惫。

　　摁亮手机没有消息，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心头的些微失落抵挡不了身心的疲惫，孟彦琛调大手机音量后，很快沉沉睡去。

　　在建筑工地工作真的很累，哪怕挂着工程师的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