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三千金豆子

24、第 24 章

　　梁南希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前面的警车从天海大学门口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警笛和警灯，梁南希记得西边的这条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正在统一调换，因而这会儿这条路上的监控全部都是处于失灵状态。

　　车越往前开，道路两边的景色越荒凉，梁南希并不敢让向博年跟的太近，只是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很快，前面那辆警车就穿过高的可以淹没人的头顶的芦苇丛，一路沿着满是废弃建筑石渣的小路开到了烂尾楼旁边的龙丘河河道前方的半截沥青公路上。

　　梁南希让向博年把车停在了芦苇丛的旁边的路口，然后下车一路跟了过去。

　　此时警车内，副驾驶上的年轻刑警因为喝了孙队长递过来的加了料的可乐，头垂在安全带边，已经昏睡过去。

　　坐在后排，手上戴着银手铐的肖知安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的荒凉景色，好奇地问孙队长：“警官，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孙队长直视着车前方，降下半截车窗，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肖知安被二手烟连着呛着咳嗽了好几声。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在短短半年内混成副教授，你是怎么做到的？”孙队长拿烟的手搭在半截车窗上，往外抖了抖烟灰。

　　肖知安没吭声。

　　孙队长透过车内后视镜抬眸看了他一眼，乱糟糟的黑发，轮廓流畅骨相极佳的脸上戴着个黑色细框眼镜，身上套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运动服，简单随意，这个形象让人很难把他和连环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孙队长眼神冷漠，继续抽着烟，“不想说也无所谓，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要把你手里所有的光盘都交给我。”

　　肖知安垂着头低低应声，“好。”

　　不过，这事不能在车里讲，”肖知安看向坐在副驾驶上已经晕过去的刑警，警惕道：“咱俩下车说吧。”

　　两个人下车站到河道旁边的沥青路上。

　　这会儿天还没完全亮，只有远处的黑云淡了些，清晨的冷风吹的白色芦苇丛雪花似得飞舞。

　　孙队长手掐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来，烟雾缭绕，他望着清晨浮雾的河面，神色凝重道：“这次过后，你不要再来联系我，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就此为止了。”

　　肖知安站在孙队长旁边，侧脸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死寂，温声道：“可是那些光盘已经被我送去了纪检监察组。”

　　梁南希和向博年离得比较远，梁南希只能通过读唇语尽可能地分辨出肖知安对孙队长说的话。

　　光盘，肖知安一个连环杀人犯为什么会有关于孙队长的光盘？那光盘又为什么要送去纪检监察组，梁南希弯腰藏在芦苇丛里满脸疑惑。

　　“你说什么！”孙队长拿着烟的手指瞬间僵住，他突然觉得脊背凉的厉害。

　　肖知安神色诡异地勾了勾唇角，再次重复道：“我说，那些光盘已经被我送去了纪检监察组，孙队长，你很快就要完蛋了。”

　　孙队长扔下手里吸了一半的香烟，走上前去抓住肖知安的领子，挥拳砸在他脸上，把他推到路边，半仰着身子，只要孙队长一松手，肖知安马上就会从沥青路上摔进河里去。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几乎花干净了我的工资和奖金给你打点，你居然敢骗我！”孙队长朝他吼道。

　　肖知安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他眨了下眼睛，笑着，“骗你怎么了？孙队长，做刑警做到你这份上，我都为你羞愧。”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弄死你吗？”孙队长眼神阴冷地咬牙道，他再次挥起了拳。

　　“住手！师父！你再动我就开枪了！”

　　梁南希心情复杂地举着枪从芦苇丛里快步冲了出来。

　　孙队长听见梁南希的声音，脊背一僵，但他却没有转身。

　　“师父，松开他！”梁南希开枪向天示警第一次，哑声继续喊道。

　　肖知安错过孙队长的身躯，歪头看了眼紧张站在不远处拿着枪的年轻女警察。

　　下一秒，肖知安趁孙队长分神，突然抬手袭击孙队长腹部，孙队长吃痛，手下一松，肖知安便挣扎开他的束缚，纵身往前一跃，鱼一样跳入了冰冷的河水里。

　　“肖知安！”梁南希举枪高声喊着。

　　孙队长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眼神呆滞。

　　龙丘河水又深又急，基本上跳进去就没有活路了的，向博年在旁边紧急拨打110和120。

　　见孙队长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梁南希一边举着枪，一边后退查看车里，小吴垂着头，坐在副驾驶上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师父，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梁南希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刑警。

　　可直到警局的人开车过来，孙队长一句话都没说。

　　“小梁，孙队长这是咋了？”副队长满脸困倦地跑过来震惊地看着孙队长被拷走带上警车。

　　梁南希呆呆地看了副队长一眼，说：“我们在天海大学抓住了那个连环杀人犯，然后师父把他带到了这里，抓着他打了他一顿，跟他要光盘，我开枪示警，结果那人挣脱之后就跳河了。”

　　“跳河了？”副队长环顾四周，没瞧见什么别的人的身影。

　　梁南希手指向龙丘河旁边肖知安刚刚跳下去的地方：“对，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副队长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所幸，刚刚梁南希让向博年站在旁边拿手机拍下了发生的一切，给副队长看了一遍。

　　很快，打捞那边就来了电话。

　　说是肖知安的尸体找到了，这人已经被淹死救不回来了。

　　梁南希头脑昏昏沉沉地坐车跟着副队长过去打捞上来尸体的旁边路上。

　　这会儿，天已经近乎于完全亮了，下游沿河的那条路上是个早市，摆摊的很多人都站在路边看热闹。

　　梁南希和副队长他们一起下车。

　　路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法医也被通知过来了。

　　“怎么样？”副队长问法医。

　　法医正合上他的工具盒，“目前来看是溺死的。”

　　梁南希看着地上那张湿漉漉而且还很鲜活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副队长让她先回家去休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他们。

　　厨房里，向博年正在给梁南希煮排骨汤。

　　梁南希坐在书桌前，满脑子都是师父坐在路上的画面，芦花纷飞，师父好像整个人瞬间就老了，破碎至极。

　　师父是她警校的老师，进入a市的刑侦支队后，梁南希也是一直在跟着他的，她想不明白师父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个光盘，里面到底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向博年把煮好的汤端过来的时候，梁南希收到了和她同年进去刑侦支队的小严的电话，“小吴是被队长下了安眠药，这会儿还没醒，我们去肖知安家里搜查，找到了他的认罪视频，他承认那六个人都是他杀的，但并没发现队长跟他要的什么光盘。”

　　梁南希垂着眼，憔悴问：“师父呢？”

　　小严说：“自从回去警局，他一句话都没说，一直被关着呢。”

　　挂掉电话后，梁南希抓了抓头发，她喝完排骨汤，躺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向博年给她盖上毯子，继续去收拾家务。

　　梁南希醒的时候，是上午十点，脑子比之前清醒多了，向博年开车送她回去警局。

　　小赵比她来的早了一会儿，两个人在办公室的工位紧挨着。

　　“师父怎么样了？”梁南希揉了揉太阳穴，问小赵。

　　小赵叹了口气，“这事局长已经知道了，副队长不让人进去，怕串供，师母刚刚过来给送中午饭，饭是副队长亲自送进去的，她也没见着师父本人。”

　　梁南希压低眉梢，“真的没从肖知安那里找到光盘吗？”

　　小赵点头，“他家里，办公室，车里都搜遍了，也问过了他身边的人，都没看见什么光盘。”

　　梁南希深吸一口气，眉宇紧蹙。

　　小赵看了看四周，又凑过来用很小的声音说：“我看副队长这次可上心了，你不知道，他亲自带队去搜的肖知安家，一旦光盘找出来，他老婆娘家上面又有人，队长的位子肯定是他的。”

　　“早知道……”梁南希看着桌上的调查报告心里有些难受。

　　小赵明白梁南希的意思，“你得亏是那时候让向博年录了像，要是没有证据，倒霉的人怕就是你了。”

　　梁南希反驳道：“师父不会害我的。”毕竟，在2018年那时候，孙队长打电话过来依旧是很相信梁南希的。

　　有同事过来提醒梁南希不要忘了交开枪的书面报告，梁南希看着工位上的白纸，拿起笔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我去看一眼肖知安，”梁南希站起身。

　　小赵扭头，“你报告不写啦？”

　　梁南希摆摆手，转身离开，“24个小时呢，还有时间。”

　　肖知安的尸体放在解剖室里，下半身盖着白布，梁南希过去的时候，法医正在戴着手套口罩拿解剖刀划开肖知安的腹部进一步做尸检。

　　梁南希站的不远不近，手捂住鼻腔，但还是能闻到浓烈的血腥气，不久前喝的排骨汤味道一时间开始往喉咙口上涌。

　　她强忍着不适，从头到尾又仔细看了一遍肖知安的尸体。

　　突然，她发现了不对劲，之前在大安山的豪庆酒店的时候，她记得电影男的右手手腕向上三寸的位置有一条深红色的竖疤。

　　可肖知安的一整条右胳膊都是严重的烫伤痕迹而且似乎是为了遮盖，他还在上面纹了一手臂的彩色老虎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