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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去见蔺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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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煎饼!好吃的咸煎饼!”
外头推车的小贩一边叫喊,此时离宵禁还剩不到半柱香时间,却还有一些没有卖完。
老陈头从后院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喊了句,“能试试不?”
小贩赶紧停了下来,掀开白蒸布,从里面拿出最后一小块剩余的试吃饼,“客官您尝尝。”
咬了一口,脆脆的,咸硬口,嚼起来也有嚼劲,适合跟粥一块儿就着,他撇撇撇嘴皱皱眉,“多少钱一张饼?”
“我日头卖三文一张,如今就剩这七张饼了,我十五文一并卖给您?”
这七张饼切一切,正好适合当晚饭的配饼,他从兜里掏出半吊钱,递到小贩的手中。
小贩看着这半吊钱惊得张了口,这半吊钱够买二十多斤大米了。
“咱这这要不了这么多……客官您……”
“以后每隔三日这个时辰都送十张饼,按两文一张饼给我便宜些。”
贺兰柚的饭量不大,老陈头基本都会单独给她先乘出一份饭菜给她备好,起码能让她多吃几口,要是跟弟兄们一起吃,她吃个两三口就打住不再吃了。
她正瞧着一本剑谱,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正看的入神,却听见外头传来慌张的脚步声。
这一听就知道是李渊忠。
平时没什么事是不让这些暗桩弟兄们互相串门的,避免不必要的暴露。
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李渊忠敲了敲贺兰柚的房门,“总主,有要事禀报,可否进来?”
“进来吧。”
李渊忠推开门,又将房门关上,跪在了贺兰柚的面前,“宫里的兄弟突然都被安排去了北苑参与围猎,今日的消息无法传递到少阁主手中。但情况有些紧急……”
“都被安排?”贺兰柚皱了皱眉,“又查过是凑巧还是被人发现而有意为之吗?”
“确实是凑巧,我探听过了,参加围猎的人员我们都知道的,后面也安排好了留了小粱子在宫内,但是正好原定参加围猎的那位打翻了茶碗,被衍王废了。总管临时换了小粱子上去,就……就没人了……”
贺兰柚放下手中的剑谱和碗筷,看着面前的李渊忠,感觉出来他应该已经有办法了,“那你想我怎么做?”
“如今能穿越宫墙却能让宫内禁军和护卫无法察觉的也就只有您了,今日少阁主在宫内星宿殿当值。”
无论是哪国的皇宫,都是重重护卫把手,想要让人完全毫无察觉,目前确实只有贺兰柚能够做到。
今日的传信确实紧急重要,如果错开了一天,李渊忠甚至他所属的整个药堂都得被重罚。
被罚倒不要紧,就怕坏了大事。
如今却也只能她前去送信了。
贺兰柚心中有些许慌张,她已三年多没有见他了,她害怕。
害怕自己与他师徒的感情淡了,他对自己也没有多重视了。
又害怕他待自己依然如以前一样,这样对她来说更是折磨。
她想要的不是一样。
纠结了许久,她张了口,“星宿殿在什么方位?”
在上面的视角果真不同,贺兰柚先是趁着换防的时间跳在了瞭望台的顶端,瞧着西南角的方位,果真看到了一个硕大的由几千颗东海夜明珠制成日晷发着光,让人一眼就能瞧见。
夜行衣即使在烛火通明的夜晚也能减少可见度,更何况她的身手飞快,一个不注意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在头顶上无声飞过。
贺兰柚在星宿殿的北边找到了一间亮着蜡烛的房间,李渊忠说北边只有一间房子亮着,那便是少阁主的当值寝房。
她扣了了两声门,停了一下,再扣三声。
只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短短三个字,却依旧能让贺兰柚浑身一颤,她有些许犹豫,却也只能推开了房门。
房中隔了一个宽长的透纱屏风,上面画着竹林七贤的肆意酣畅。画风的笔向力度有劲,她一眼就瞧出来是蔺晨亲自作的画。
即使身在宫墙之内,也禁止不了他的自由散漫之心。
屏风虽然透纱所制,但离得远些让人瞧着不太真切,,她隐隐约约地瞧见蔺晨正用胳膊撑地,拳头低着脑袋,半躺着看书。
她跪下,扣三首,“拜见师父。”
蔺晨顿住,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眼看向屏风外正跪着的贺兰柚,“怎么是你来了?”
“我们查出秣国公的嫡重孙万景明有一五岁的私生女,今日浮在了鼓溪边,是他的夫人轻云郡主所为。”
蔺晨还确实有些许惊讶,万景明才过弱冠之年,家教严苛,看着如此正襟危坐之人竟然有一这么大的女儿,还被自己的妻子弄死了,可真是……
不错。
他虽然惋惜那可怜孩子,却也知道这件事如果加以利用,可成为刺激秣国公从中立倒戈向晟王的关键点。
“我们还查出来为万景明孕有一女之人。”
“谁?”
她砸吧了一下嘴巴,稍微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万芊乐,也是万景明的年龄相仿的亲姑,在生下孩子之后,被送去了乡下宅院,去年被发现是身上被鞭打的伤疤反复不愈,热寒不断去世了。”
这比他有个孩子还要震惊。
这万大公子竟比那些浪荡公子玩儿得还要疯痴。
蔺晨思考片刻,问了她一句,“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贺兰柚答道,“所要事情闹得大些,需要让陵王世子回来,将万芊乐的死讯告知,毕竟二人青梅竹马,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在秣国公的生辰宴上定能闹上一闹,介时陵王,秣国公,晟王互相心知肚明需要对付共同敌人,自然而然会统一战线。”
陵王和晟王自然是好兄弟,但若是再加上秣国公府,胜算加成,至少能够与衍王分庭抗礼。
宇文念未来要往大梁和亲,以后楚梁有些什么冲突,还有宇文念从中斡旋。
没想到一位曾经不受宠的质子,最后却成了帝皇的一枚重要砝码。真是讽刺至极。
蔺晨起身,走到屏风处,站着看向屏风之外的贺兰柚,却也隐约模糊,他想要跨过这屏风,却也不知跨过之后如何面对。
索性有个阻挡,也能减少一些尴尬。
“伸手。”
她愣了愣,却也只能照做,透过镂空的底盘,伸出自己的胳膊。
蔺晨半蹲着身子,开始把脉,探得脉象,他皱了皱眉,“你这几年没个节制,饭没吃几口,甜食吃了不少,对你身体不好。”
贺兰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笑了笑,“被我说中了不高兴了?”
贺兰柚再度尝试挣脱开来,发现拗不过他,只得放弃,却也只能说一句,“徒儿该走了。”
蔺晨抿了抿嘴,眼中闪烁一瞬,还是渐渐地松开了手。
这一松,下次见面,却也不知是何时。
三日后的一个深夜,在熟睡中的贺兰柚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师父的动作可真快,这宇文喧就这么回来了。
她起身套了个外套,将二楼窗户推开,瞧着宇文喧费劲巴拉地爬了上来,喘着大气想进入她的房中。
贺兰柚用食指轻轻抵住他的肩头,“世子大人,半夜闯入清白姑娘房中的窗户,成何体统?”
宇文喧嘿嘿一笑,“这不是事权从急嘛,没人瞧见的。”
贺兰柚无奈的转身,将茶壶中的水倒进杯子中,递给他,“水有些凉,将就着喝一些。”
虽说宇文喧也不甚在乎礼节,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受过严苛教育的,即使再渴也不会猛地全扎进口中。所以他一口一口地喝光,等一杯完整之时,脸色的红热也逐渐褪去,宇文喧甩了甩衣袖,坐在凳子上,“与你说过的,不知柚娘子可是记得我从前是有青梅竹马的?”
贺兰柚点点头,“有些印象,你当时还可惜地告诉我,自她父亲抬了两位美貌良妾进家中,就越来越不重视你青梅的生身母亲了,后来说是因为后院宅斗地过分了些,最后将她母亲与她一块儿送去了乡下宅子思过,一晃你就再也没见过她。你是守灵的时候瞧见她了?”
宇文喧摇摇头,双手捏紧拳头,眼中都是愤恨,“这天杀的宇文淼,自从嫁给万景明之后,手段颇多,将乐儿害死,真是猖狂至极!”
贺兰柚装作惊讶的模样,“这衍王家的女儿怎么也那么凶残?”
“哼,一家没一个好东西,这帝皇之位将来要是落入衍王手中,我宁愿被大梁穆府的军队创死曝尸荒野,也不愿意被他们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宇文喧气的直发抖,如今这些世家小姐都能被她堂而皇之的残害,那么以后就连文武百官都不会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万万不可拿到这东宫之位。
谁得到这个皇位都比他得到要好上千倍万倍。
他挪向贺兰柚,低声靠近她的耳边道,“柚娘子,你武功高强,就连我们楚国第一高手岳指挥使都无法发现你的轻功,可否替我办一件事?”
贺兰柚抬起头来,急忙摇头拒绝,“我可不愿意得罪这如日中天的衍王。”
“你若肯替将那天杀女给吓破胆子,最好把她吓得房门都不敢出,我就答应将双月楼的地契赠与你。”
贺兰柚眼前一亮,伸出手,“我答应了,但是你得先把地契给我。”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郢都的大街小巷都流传出轻云县主被鬼魂索命,已经吓破胆子,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而背后连带着的传言便是前段时日溪中的女童便是她害死的。
衍王甚至请了病假有三日未曾上朝。
做出此等手笔的贺兰柚反倒是悠悠闲闲躺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着眼晒着太阳,听见店屋里传来的酒言谈资,好不松快。
衍王心狠,害人无数,自然是不怕什么鬼神之说,只是他心疼自家女儿,请了几日假去照顾几日。
甚至还大肆搜查最近几日所谓“鬼神”的踪迹。
贺兰柚早就把装神弄鬼的衣物放进灶台中烧毁。
这种事情,见好就收,干一次就得收手,否则破绽会随着次数暴露越来越多。
已经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从现在开始,楚国的硝烟已然无声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