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我们还会再见》也习

2、虞哥

　　虞返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没亮，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凌晨三点。
　　手机震动了一下，虞返解锁，消息不停的往外弹。
　　【齐度】：虞哥你在家吗？
　　【齐度】：你真留级了？
　　【齐度】：你爸那边怎么说？
　　…
　　虞返靠了一声，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那头一秒接通，“虞哥你才醒啊？”
　　“嗯，在哪？”虞返光着上半身，点了根烟。
　　齐度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笑了，“虞哥不是说要戒烟吗，怎么又抽上了？我们在「曾经」你赶紧过来吧。”
　　虞返没理他前面的那个问题，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剩了半截的烟被他碾熄在烟灰缸里，随手扯过床边搭着的半袖，套上就出了门。
　　机车的轰鸣声在夜里比较吵人，不过凌晨的街上也几乎看不到人。虞返戴着头盔，车骑的飞快，背后一小块还没完全干的地方也被风吹干了。
　　下过雨后的夜有些冷，虞返就像丝毫感觉不到一样。停了机车，一进「曾经」里就把头盔扔给了前台。
　　「曾经」是家酒吧，这里日夜颠倒。街上的冷清和这里此刻的热闹对比的有些鲜明。
　　虞返看了一眼齐度给的卡座号就径直往里走去。震耳的音乐声打的人耳膜不舒服。一路上好几个女生贴上来索要联系方式，虞返只是摇头，礼貌拒绝。
　　齐度远远的就看见了虞返向这边走来，他挥挥手，“虞哥，这儿！”
　　虞返过去，随手拿了一杯酒。
　　齐度怀里搂着一个女生，是他刚交的女朋友。沈司司看着虞返时眼睛亮了一下，不着痕迹的从齐度怀里离开了一点，靠近虞返的方向。
　　几个男生见虞返过来也呼呼啦啦的打招呼。
　　“虞哥来了！”
　　“好久没见着了你了啊哥。”
　　虞返点点头做回应，齐度推开怀里的沈司司，凑近虞返，“诶，虞哥，留级的事你爸怎么说？”
　　酒吧内灯光闪烁，虞返眯起眼睛，“还能怎么说，给我处理好了烂摊子，警告我是最后一次。”
　　齐度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也是你自己厉害，换个人干出这种事早让务育开除了。”他话音一转，又故意捏着嗓子说，“不过虞哥，以后咱们在学校咱们见面次数可就少了，你可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虞返斜他一眼，笑骂了句，“滚蛋。”
　　齐度和虞返原来都是务育高二A班的学生。虞返性格不错，朋友不少，但齐度却是唯一一个从小就和他认识的。这个缺心眼的逢人就说他俩是竹马竹马，交易匪浅。
　　而虞返通常只会赐他一句，“傻逼。”
　　后来虞返出了事，要留级。务育高中和别的高中制度不一样，每半个学期就会有一次大型的考试。这次考试没有达到通过线的学生都会被留级或者劝退。
　　不过一般能在初中部直升务育中学的学生成绩都不会太差，所以制度颁布至今也没有几个未到达通过线的。
　　而虞返好巧不巧的错过了那次考试，成为了近十年内第一个留级的学生。
　　至于他做了恶性事件还没有被劝退学校的原因就完全是靠他爸出面，保留了学籍。
　　于是虞返就被打入了高一部，重新进行选科分班。
　　虞返看了一眼正在和人拼酒的齐度。他也能理解这傻子的担心。这么多年俩人一直一起，一起升学一起考试一起打架。
　　唯独这最严重的一次，虞返没有带他。两个人的生活从此就不同步了，而虞返又是个最不缺朋友的。
　　齐度看虞返瞅他，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冲他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虞哥啊，你在高一要照顾好自己啊，我不能继续陪你了，但是你也不能不找我了，我原谅你有事不告诉我的行为，你要记得我还是你最好的竹马！”
　　“……”
　　虞返看着明显醉了的齐度，头疼了一下。最后还是扯着他的胳膊，向周围人打了声招呼，“齐度这小子喝醉了，我先带他走了啊各位，单我买了，你们喝着。”
　　那边几个人举酒应和。
　　“虞哥大气！”
　　“下次再约啊虞哥！”
　　……
　　虞返扶着靠在身上的傻子走出酒吧，站在门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掏出一根烟在唇间点燃。
　　身后传来脚步声，虞返回头，是沈司司。
　　“虞…虞返，我是沈司司。”女孩捏着裙子下摆，说话有些结巴。
　　虞返以为她是来找齐度的，指了指身边喝到烂醉的傻子，“他喝醉了，你一个女生扶不住他，你回去吧，我送他回家。”
　　见沈司司不应声，虞返以为她是不愿意，又说，“你要是担心，今晚我陪着他，让他醒了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行么？”
　　沈司司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不，不是的！我…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啊虞返！”
　　看虞返没反应，沈司司又慌乱的去拉他的手，“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为了能靠近你一点，我才，才和齐度在一起的，你相信我！”
　　虞返轻轻挣开了她的手，没有很粗暴的甩开。
　　“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不该是这种伤害别人的方式。谢谢，但是我不喜欢你。”
　　沈司司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虞返没有再管，扶起一旁的齐度就往马路边走。
　　沈司司不甘心，又向他喊道，“可是不用这种方式，你永远不会看见我的！”
　　虞返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和他分了吧。”说完拦住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扶着齐度上了车。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沈司司没有再追，她不停的胡乱摸着眼泪，她知道，她和虞返不会有一点可能了。
　　……
　　方斫去撑起身子从床上起来，她换好校服，在镜子前刷牙。
　　一晚上没睡，方斫去眼下出现了淡淡的乌青，她揉了把脸，扎了个马尾就出了门。
　　因为正是夏天，务育的校服是衬衫加短裙。
　　方斫去不算矮，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生堆里算中上了。她又皮肤白皙，体重偏瘦。
　　一路上有不少的学生在看她。方斫去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从小就有不少亲戚老师夸她。在某些时刻，她觉得有张好看的脸还不错。
　　此刻，方斫去穿着校服，马尾随着她的步子在身后小幅度的摇摆。一双白皙纤长的腿迈步均匀，走的不快也不慢。
　　齐度揉着宿醉过后痛到不行的脑袋走进学校，正好看见方斫去从面前走过。
　　登时，他的眼睛就亮了一下。他怼怼虞返的胳膊，“虞哥，你看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我居然在学校从来没见过！嘿嘿，一会我要过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
　　虞返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正巧方斫去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秒，方斫去开口，“早。”
　　虞返笑了下，“早。”
　　齐度看着方斫去离开的背影，也不惊讶。虞返人缘一向很好，不只男生喜欢和他玩，女生也一样。她们对他的感情也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保持了一种友好的态度。
　　齐度有些可惜的叹口气，他早上一醒来，虞返就让他和沈司司分手。齐度这人看着神经大条，但在一些事情上也很敏感，他也没多问，利落的给沈司司发了条分手短信。
　　刚和交了几天的女朋友分手了，齐度丝毫不伤心，第一时间想的是再找一个姑娘。
　　方斫去长的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很遗憾，虞哥认识的朋友他从来不碰。
　　齐度无所谓的耸耸肩，和虞返挥了挥手就去了高二部。
　　虞返进教室的时候正在上早自习，他的桌子上放着把伞和一瓶奶。一旁的方斫去正在背单词，虞返收起伞，给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
　　这是方斫去感谢他帮忙的‘谢礼’，虞返算看出来了，他今天要不收，这姑娘就得想方设法的用别的方式还回来。
　　早自习过去就开始上第一节物理课。
　　物理老师是个年纪不大，很耐心很温柔的男人。因着方斫去刚来的缘故，一节课少不了被提问问题。
　　就像现在，赵老师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粉笔灰，指着黑板上的两道电磁大题。
　　“方斫去，你来做一下第一道。”
　　方斫去看了一眼，是个难题。她没有犹豫走上前拿起粉笔，开始解题。
　　赵老师还在点学生，他看到方斫去位置旁边的虞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虞返同学，你也是新来到这个班级的，你来做一下第二道题。”
　　班里的同学兴奋起来。
　　讲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跳级上来的天才少女，一个是犯错留级的问题学生。
　　自从方斫去来到这个班级后，班里就有不少人质疑她的成绩。虽然他们对她自学课程提前通过中考这件事情并不怀疑，但也不代表他们认可了她刚到务育就有能达到年级前一百的实力。
　　至于虞返，他在高二部的A班成绩自然差不了，只是高一四班的学生大多数都只知道他是背了处分，家里动用关系才给他塞进这里留级，并不知道他原本成绩就很好。
　　这是一次考量，也是他们摆脱质疑的方式。
　　方斫去和虞返都明白，但他们也不紧张。
　　他们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
　　五分钟过去，两人近乎同一时间停笔。黑板上的字迹工整干净，尤其是方斫去的字。
　　赵立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个乖巧的女孩字体应该是娟秀小巧的，没想到她的笔锋竟要比虞返的还凌厉。
　　见字如见人，赵立看着已经在座位上坐好的方斫去，心道这女孩也就是看着乖巧了。
　　黑板上两道解好的大题摆在那里，已经有人发现了答案是对的。
　　短暂的沉默过去，座位上的同学都神色各异，从两人收笔的那刻，所有人都清楚了他们绝非草包。
　　他们通过了这次无声的考核。
　　赵立也再一次肯定了他们的想法，“两位同学解题思路很独特，也很简洁，不仅正确，做题的时间也能掌握在一个不影响写完整张卷的范围内，值得同学们学习。”
　　话音落，有同学自发鼓起掌，一个两个，最后整个班级包括赵立也笑着跟着鼓掌。
　　方斫去在有些震耳的掌声中勾了勾嘴角，漏出了一个很浅淡的笑。
　　虞返眼尖的看到了这抹难得的笑，“开心？”
　　方斫去眨了下眼睛，盯着他反问，“被人认可，你不应该开心吗？”
　　虞返很配合的笑了，“嗯，我也开心。”
　　两人对视，都轻笑出声。
　　他们都知道从踏入这个班级的那一刻起，怀疑和不屑就从未在班里同学的心里消失。
　　而到此刻，两人才是真正的被这个班级的同学接受，容纳，被这个集体认同。
　　用他们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