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老爷的螺号》zikoe

70、第七十章 凭什么啊

　　旦增躲在门后，为了不被发现，他的身子蜷缩着。他对于男人的印象停留在他收拾东西的那一刻，好像不亲眼目睹那人的离开就真的不曾发生过。
　　他被放弃了，再一次的。
　　或许他就不该拥有盼望，他不是早就该知道这一点的吗？脸上麻酥酥的发着痒，他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越抹越多。
　　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不，应该说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之所以会被吸引，不就是因为那人的不同寻常吗。不同寻常的人，遥远的地方，未知的世界。这是他破除戒律清规的缘起，也是他的原罪。

　　旦增抱着自己的腿，不由得从内心里翻腾起一股恨意。
　　既然如此，既然知道自己不会留下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留下来，那一开始为什么要给别人不切实际的盼望呢。
　　这个混蛋！
　　是他的温柔和包容，让他第一次认识到他是个人，不是什么只能被高高摆放起来的神像。是因为他的没大没小，他的横冲直撞！可在自己终于接受之后，他却又像是鱼一样滑不留手地出走。
　　混蛋混蛋！

　　他把脑袋重重磕在自己的膝盖上，抽了抽鼻涕，恍惚中还能闻见那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发丝凉冰冰的，盘在他的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原来土司老爷也不是随心所欲全能的神。
　　他不想他走，但是在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他从来都不是天平上偏重的砝码，也无权得到偏爱。在期待些什么狗屁呢？

　　他想他留下来，即使是被自己关起来，即使是两败俱伤，怎么都好，只要他在就够了。可男人长久以来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里定格，爱笑的人不能哭着过完每天，他下不去手。
　　左不过是回到之前的日子，也没有什么难的。这段日子本就是偷来的意外之喜，在放他回去看病的时候，自己不就已经预想过一切了吗。
　　早有预料的期望落空，那就不算是什么失望。
　　没有什么难的。不称心不如意才是常态。更何况他走之后，回归平稳，过着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波折的生活，那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安宁吗。
　　是梦，不算长的一个梦，是梦就要醒。旦增。

　　罗浩等了半天才等来那辆专供出行的黄色小面包车。想起来之前跟村长一家的告别，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村长叔叔和卓玛阿姨的不舍要比小孩多。
　　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个事情。不论是，“我们很亲密，所以他并不担心我回去就不会回来”，还是，“他本来就是个不爱表达的小孩”，怎么说都能说得通。于是就罗浩就更加想不通，一个平常没事找事都要跟自己撒撒娇的小孩，这次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下过雪，山路很不好走，车上的乘客只有罗浩一个人。司机师傅刚被从家里捉出来，不想接活儿但是碍于村长的面子，他把喇叭拍的叭叭响，气儿正不顺。车载电台吱吱呀呀的，电流声大过音乐。罗浩心烦意乱，太颠簸，太吵闹，太冷，脑子里一会儿是也不知道小孩会不会犯病，一会儿是他凭什么不哭哭啼啼的叫我别走，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亲我，为什么亲我，就算是亲了吧，那亲完之后呢？
　　最后的道别一点也不美好，别说美好了，甚至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我走了”，这算是什么？出门买菜前知会一声吗？
　　他凭什么不让我把承诺说出来？
　　是因为他不相信我吗？

　　罗浩开始后悔，倘若要在之前就知道在今天会离开，那一开始自己怎么也不会跟他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问题，不会和他生气，不会打架，不会说一些伤人的话。这可是最后一天。
　　车子没被好好保养，罗浩能听见司机师傅踩离合踏板的声音。
　　脑子要炸了。罗珺在医院里躺着，小孩在官寨里躲着，往前往后都是一团乱麻。他这还没到中年呢，就先感到了一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撕扯。人怎么不会分身呢，要是能把我劈成两半就好了。
　　人能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罗浩你想走吗？罗浩根本不想走。
　　即使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预计的调研时间。
　　他把头靠在车窗上，随着路面的颠簸磕出来一溜的“铛铛铛铛”，脑仁儿都快散了，他暗暗骂了一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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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抱住小天使的大腿，眼泪把毛都打湿了：我好短，好小啊，呜呜呜呜呜???Д??`
小天使微笑着摸摸鸽子的脑袋：没关系，一千字也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