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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别盯着我 ...

  •   事情算是就这样过去了吗?罗浩按着旦增,在强制性地给他后背上药的时候想,好不真实啊。像是一篇壮丽的史诗却有着一个潦草的结局。但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的,这不就是之前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翻篇”吗,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结尾,那还想什么?
      “别动。”他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胳膊,把因为痒而难耐的小孩压了回去。
      可能并不是因为结局潦草?他不知道。总感觉现在这样的场景很没有真实感。也可能是被小孩吓到了吧,不能说是担惊受怕,但也确实是处处悬着一颗心,生怕他什么时候会爆炸。他的爆炸会有征兆吗?

      小孩变了,这是他最近深切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体现在他竟然没再跟自己提过,要让自己留下来的事情,更体现在一种能称得上变态的粘人中。不论是上厕所还是出去喝水,他亦步亦趋,自己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把他从厕所里推出来了。
      上个厕所而已哎,他跟个大狗一样蹲在门口,等着自己出来。他一刻也不放松,自己就一刻也不放松,弄得它也就一刻也不放松,挺简单的一事变得越来越复杂,时间也越来越长。
      十男九痔,罗浩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中奖也说不定。
      小孩开始变得很爱叫自己的名字,不叫哥哥,而是“罗浩”或者“小罗浩”的这样叫。喊起来是小罗浩,但那人应该想的是“小螺号”。挺没大没小的,但是那人叫的很……很缠绵?靠,这叫什么话,那……“很认真”?随便吧,总之就是这意思。他想不出来一个更加贴切的词了。那人睁着俩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毫无办法。名字而已,叫什么不是叫。

      那天正吃饭呢,小孩想起来承诺过要带他去参加结亲仪式。小孩连比划带说,激动得不行,饭都不想吃了,直想着现在就把那俩人扯过来结婚。
      结婚,那得盛装出席,虽然别人看不见他,但小孩还是想让他穿上他们礼服,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那天就是带着他去自己的宝库里挑配饰去的。
      他看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海螺,他好惊讶。小孩说这是圣器,他听不懂那个小孩也不会翻译的藏语词汇,但是猜想应该是说很崇高的意思吧。总之就是在讲这个海螺有多么厉害和珍贵。
      罗浩给他讲了自己小时候和海螺的故事。在他六岁的时候,他们家一起去海边旅游,海岸边上有很多的小商贩在卖做成了各式形状的海螺。在他那个年代,随着交通的发达和产业的进步,普通的海螺已经没有多么珍贵了。他跟他说,在他们家那边,管海螺都叫做“螺号”,还给他唱了几句“小螺号滴滴滴吹”的歌。
      “小罗浩?”“小螺号。”他点头。
      此后,小孩就一直管他叫“小螺号”了。

      他还记得那天,在灯火的招摇下,墙壁上珠宝玉器反射出来的五彩的光,小孩隔着黄色的绸布捧着那个一看就很有年头的大海螺。他说螺号,然后看了看那个大家伙,又抬头看了看罗浩。罗浩刚想表扬他发音准确,就见他低头在那个大家伙上亲了一口。“罗浩”他说。他亲得很使劲儿,甚至发出了“啵”的一声。
      就好像亲在了自己脸上似的。
      那一瞬间,罗浩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感受。他有些慌乱,他的身体感到一阵阵的发热。他想,可能是他容易替别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那是小孩的私库,好东西太多了,他甚至看到了一把用纯金打造的椅子。这个在后世卖五块一个的海螺又能算是什么好东西呢。它一个不起眼的海螺,竟然仅仅凭着它的个头,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不知名的原因,就被它们的主人亲上了一口。
      要是古物都像是故事中写的那样有精魄的话,那它们的心里该有多么的不平衡啊——一个破海螺算是什么,竟敢抢了他们的风头之类的。
      看着小孩还捧着那大家伙看着他,眼里带笑,他感觉好别扭,于是故意装作瞧别的东西的样子背过身去。

      他可能是要生病了,他觉得自己浑身没劲,脸上还有点发烧。

      “小螺号”“小罗浩”,也弄不清他叫得究竟是哪个,他一直这么喊。
      像是怕他丢了似的,小孩隔不了多久就要扯着嗓子喊上一句,哪怕罗浩只是在外屋的脸盆里洗手。他一分钟也忍不了没能看到罗浩的时间。
      有很多时候,他根本没有任何事情,罗浩也呆在他能看到的地方,但他就是还要喊上两句。这好像变成了呼吸吃饭一样自然的事情,假如不干他就要不舒服似的。

      病情加重了。罗浩是这么觉得的。他不懂医理,但是感觉这很像自闭症儿童的刻板行为。他曾经小心翼翼提出过要带着旦增去他的世界,还没说到要看病呢,刚刚讲到要“带他去玩”,小孩儿顿时就翻脸了。他的表情阴沉而严肃,两只眼睛瞪得活像要吃人。
      罗浩感觉到了小孩的抵触,心想这事不能强来,得润物细无声地慢慢渗透。可每一次的渗透,刚开了个头,就被小孩拐到不知哪儿去了。等罗浩再想起来这事儿,话题已经结束好久了。
      没办法,只能先这么凑和着,小孩叫一声他就应一声,左右不过答应一句的事儿。好在他现在看着像是没有再出现过自残的行为了。
      说来真叫人害怕,这小孩遇见事儿了不吭不哈,还跟你有说有笑像没事儿人似的,可保不齐在你没看住的时候,一个转身就给自己来两下。罗浩得时刻关注着小孩的情绪,见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过去解释或者是打岔,把话题扯开,不然这人可能就又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他看到了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触目惊心。
      “翻面儿。”他处理完后背的伤口,叫旦增坐起来,还有前胸的几道口子没有换药,“你都不疼的吗?”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啊。
      旦增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嗯”个什么劲。

      前几天的时候,他跟罗珺打了个电话,罗珺那边一切都好,他的世界还停留在他离开的样子,除了不省心的妹妹交了个男朋友,剩下的则一切正常。这或多或少地给了他吃了颗定心丸。总得有点东西是他熟悉的吧,要是一切都像是在这里一样的大起大伏,那他是真的要疯了。
      要真是那样,他还做什么研究啊,直接傻了得了,俩人你叫我我叫你,对着瞎喊叫,看不顺眼了就干一架,关小黑屋,一起饿死算完。
      哈哈。
      罗浩最近吃得好睡得香,脸上的伤早就好全乎了,他刻意地不去思考,把自己活得跟动物没两样,觉得自己终于达到了之前梦想中“放松”的样子,但是仔细一咂摸,也没觉得有多乐呵。
      小孩儿,旦增,旦增朗杰。只要脑子开始放空,就满哪儿都是他。
      自己身边绕着一个他,脑子里还装着一个他,不大点儿一小屁孩儿,把自己从里到外占得满满的。

      想想他得病的事儿吧,抬眼就看见他抱着自己的外套,脑子紧跟着就开始想他和自己的事儿。他和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呢,左不过就是打架和打炮,打架打得真刀真枪,打炮打得假模假式。哪儿跟哪儿都不挨着,越想越想不明白。
      小孩儿就是缺爱,还偏偏正赶上青春期,俩撞一块儿了,碰出来这么个产物。让自己赶上了,没地儿说理去。
      可不吗,就是没地儿说理。要说也得去时空穿梭局说说去。可哪儿有这么个组织啊。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人活一辈子,哪儿就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又不是要准备高考,哪个知识点都不能漏的。就这么着吧,瞎对付着。能把小孩儿带走看病,那就带走,要是实在没办法,也没招儿。
      说句难听的,人不都总有一死吗。唉。谁也不是能在写好了命运轨迹的书上勾画几笔的神仙,天下哪儿有不散的宴席啊。

      ——————

      “上好药了,你别瞎动弹,”罗浩把纱布放到一边,把衣裳给小孩拉好,“别老叫我,你就在那儿安生呆着,是是是,知道你是土司,你是土司你也不能太随心所欲啊。今儿是人家小两口大喜的日子呢,可别瞎闹腾,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听见没?”
      旦增慢吞吞地站起来,手里还捏着一截罗浩的衣角,在男人再三嘱咐下,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你陪我一起去。”
      “我肯定陪你一起去啊,”罗浩把药罐子收好,放到门边的桌子上,等一会儿老管家过来收走,“都答应你了。”
      “穿我给你挑的衣服。”旦增得寸进尺。
      “啊……”罗浩含糊着,“嗯……再说吧。”
      “不能再说,你要穿我给你挑的衣服。”旦增跑到罗浩面前,离他好近,脸快贴上了脸,“你只能穿那个。”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它不好看吗?”
      “也不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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