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老爷的螺号》zikoe

42、第四十二章 奇怪

　　罗浩觉得自己可能是睡了一觉，又或许没睡，总之他的意识像是短暂的断片了。他睁眼的一瞬间就往那条小缝隙里看过去，没见到有光透进来，伸手摸了摸，缝隙还在，他的指甲陷在木质门边，指甲缝里塞满了木屑和泥。
　　耳朵恢复了一些，脸也不火烧似的疼了，罗浩张了张嘴，除了感觉有点扯得慌，别的也没什么了。

　　时间能冲淡一切。他跟较劲似的使劲杵了杵自己的脸。任何事都是这样。

　　好冷。肯定是下雪了。

　　但是人家老话都说的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啊。现在就这么冷的话，那之后得多冷啊？冻死人了。也可能是因为我没吃饭，对，我没吃饭，想不起来自己吃过，应当是没吃，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可能天儿不冷，就是我身体里面没热量，没热量就冷，罗珺之前嚷嚷着减肥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可真够虚的，哈哈哈。

　　他慢慢坐起来。起猛了会晕的，真是这样。之前有一次因为这个他差点吐出来，现在这种情况就更不能一猛子立住，什么也没吃，那不得连心肝脾肺肾都一气儿吐出来？哈哈哈哈哈，那到时候等小孩儿想起来了进来的时候，肯定得被我吓一跳。

　　想起来这个，他试探着敲了敲门，“旦增？”没人应，可能是走了。
　　也对，虽然被关了，但自己这里面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儿，正下雪呢，外面可是开放式的走廊，透风冒气的。这要跟自己杠上了，就跟外面傻呆着，那一准儿得冻病了。

　　人的思维有时候就跟牵珠子似的，想起来一个，一串就跟着都出来了。

　　旦增，小孩儿，人才十八岁，十八岁就懂给人扇巴掌关禁闭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啧啧啧。有时候真觉得小孩儿带着股子野劲，爱和恨都好分明，亲你的时候是真的很亲，这也行那也行，坏的时候也是真坏，别人多说一句都听不进去的，好一阵儿坏一阵儿的叫人简直没办法。
　　想不明白。罗浩向后靠，背先抵住了墙，有一条冰冰凉的东西搭在了他脖子上。蛇？！这是他最怕的，他吓得叫了出来。拔腿往另一个方向跑，没两步就到了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一大堆东西就叮呤当啷地砸了下来，他抱着被打中的脚，前有狼后有虎，简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他大睁着眼睛在屋里扫视，影影绰绰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盯着刚才自己坐过的位置，他看了好久，才敢确认那静止不动的东西不是一条会装死的狡诈的蛇。他试探着走过去。
　　不是蛇的话，那会是什么？
　　凉的。皮……或者是某种有韧性的绳子。干裂粗糙。手摸上去的时候甚至会往下掉渣。再往上。布或者是丝绸？他摸到了有着刺绣的部分。触感比视觉先一步给了提醒，但是罗浩依旧不知道那是什么，一条绳子？一条鞭子？干什么用的？

　　他一头雾水，怎么也不能把成片的大幅刺绣和绳子鞭子联系起来。要是刺绣的工艺品的话，这扑簌簌往下掉渣的样子可不像是有被好好看管保护啊，而且，在小黑屋里放工艺品？也没这么财大气粗的吧。可要是说这是截鞭子或者绳子的话，谁家这东西上还带刺绣做装饰啊，生怕好清理？

　　稍微动了动，脚踢到了什么，哗啦啦的声音。金属。像是大铁链子。他蹲下来，摸索到了那东西，拎起来一看，链子穿起来的铁锁？闻闻，还带着一股湿乎乎的铁锈味儿。更懵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是把自己弄到哪儿了，这是要给自己上刑吗？

　　不对，罗浩感觉有什么片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他差点没捉住。上刑？
　　罗浩突然想起来他总能看到的小孩儿身上的伤口。好像在不久之前还见过，白衣服，红色的血。那是他的身影吗，还是那个生产着的女人的？罗浩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他看着脚下那一堆并不能清楚看清的沉重物体，想起来刚才摸到的刺绣之感，心里升起来个他觉得无比荒谬可笑的猜测。
　　排除不小心弄伤自己的话，真的会有人敢对那人动手吗？但假如是不小心让自己受伤的话，那未免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也太深刻了点啊？人体都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痛觉就是对于脆弱人类的最大提醒，怎么会有人，不，不会有正常人去故意伤害自己的。
　　难道是他故意的吗？但是，为什么啊。

　　疯了吗？

　　需要用破坏自己抵抗的，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罗浩想不出来。他甚至没有办法去构想一个伤害自己但目的并不是致死的画面，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他从电视上见过那些割腕自杀的，跳楼自杀的或者是吃安眠药喝农药自杀的，但他一直觉得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在通向死亡这个永恒平静安宁的路上，痛苦只是最后的终结，只是暂时的，他们马上就能够通过痛苦而到达幸福的永生。但是，倘若是没有以死亡作为目的的呢？

　　他能确定小孩是没有想要死掉的。罗浩脑子转得飞快，他咬着嘴唇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天早上，教学与被教学的画面。那人绝对是没有想要死掉的想法的，起码在之前是没有的。那么，他为什么啊？

　　这样、精美的刑具，总不可能是来自于土司老爷的只是想要收藏的爱好吧？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件件都摆明了这是被人使用过的。只不过是使用对象的差别。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应该赶紧跑。假如自己能出去的话。再也不来了。罗浩咬牙。

　　自大，自以为是，不听人劝，不听解释……罗浩能想出来一百八十条小孩儿的毛病。还有这个，罗浩踢了一脚那堆掉下来的东西，这都是些什么啊。

　　挺好一孩子，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罗浩确认外面没人，他撞了撞门，想要跑出去。也不知道这门是怎么关的，不论是拉还是推，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怕把人惊动了更不好跑，在没有声音的土地上，他万不敢自我投降般发出太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