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神明》未悄

3、第 3 章

　　是一见钟情吗？
　　邵终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反复不断质问自己。

　　他这辈子还没有爱过什么人，甚至没有动过心，很难判断自己的性向。
　　可在原本的认知中自己理所应当是异性恋来着，为什么现在会对一个男人着了迷？

　　更怪的是，他的那种着迷是不附带任何欲○色彩的，甚至连碰碰手摸摸头发这样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想靠近他。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待在近旁。

　　别的一切都是逾越，连想都不会有。

　　邵终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部门，就他的被划到姜总直属。
　　他也因此和姜总有了更多见面的机会。

　　那天他吃过午饭回到公司，听见办公室里闹哄哄的，走进去发现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孩儿安慰。

　　那姑娘本来是他们部门的，海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现在给姜总派去当秘书。

　　邵终一般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直到听见他们七嘴八舌说着“姜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新来的这位姜总为人太过冷淡，除了卢总外鲜少和其他人有交流，什么事儿都不跟吩咐，小姑娘怀疑是自己工作能力不够胜任，或者姜总根本不喜欢自己。

　　邵终听着，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一来，是羡慕她能给姜总当秘书，二来，这样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的天之骄女，大概也只会为了“有人不喜欢自己”而哭泣吧。

　　邵终都快忘了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这是个离他已经很遥远和陌生的情绪。

　　本来他只是个路过的听众，没想到女孩抹抹眼泪，在周围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他身上：“那个，不好意思，邵哥，我还有份文件要给姜总送过去，可是我这个样子实在……能麻烦你帮我一下么？”

　　邵终愣愣地看着她。

　　且不说她身边正围着七八个人呢，就算是平时，自己跟她几乎没什么交情，怎么就选中他了呢？

　　很久以后邵终再回想这天发生的事，或许从被那个姑娘选中开始，一切就已经被命运拧上完全不同的轨道了。

　　他没有拒绝，一方面是因为女孩子的泪眼和众目睽睽之下很难说出“不行”，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有私心。

　　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近距离、单独接触姜总的时刻了。

　　邵终拿起文件，忐忑地往电梯走。
　　正巧遇见出来的卓燦，两人面色如常，成年人并不解释，也不尴尬。

　　卓燦冲他随口打招呼：“去哪儿？”

　　邵终晃了晃文件：“把这个拿给姜总。”

　　卓燦听见这个名字时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那变化如同水面上一晃而过的涟漪，收敛得非常快，快到邵终以为是错觉。

　　“姜总……在卢总办公室呢，你别走错了。”

　　“哦，行。”邵终说，“多谢。”

　　从卓燦离职又回来之后，两人就不算是朋友了，连讲话都变得客套起来。
　　邵终说完就进了电梯，冲卓燦挥挥手，想着，刚才对方刹那的怔忪果然不是错觉。

　　邵终最后也没去卢总办公室，正巧在走廊上遇见刚出来的姜宵。

　　他心里有点紧张，像毛头小伙第一次见心上人：“那个，姜总，小章让我把这个……”

　　他话没说完，姜总点点头，进了自己办公室。

　　邵终虽然愣了一下，好在社畜的本能在，知道领导这是让自己把东西拿过去呢，也就跟了过去。

　　邵终并不是第一次来姜宵的办公室，上回也跟他们经理以及其他几个人来过，当时满心都是忐忑，都没来得及好好打量一下副总办公室。

　　面积不算大，但因为没有多余的家具和摆设显得很空旷。
　　这里就和姜总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淡，清净，纤尘不染。

　　空调温度设定得很低，邵终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来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夏天不允许他吹太多冷气，说是对身体不好。

　　邵终下意识想，成天在这儿的姜总是不是也一样被吹得手脚冰凉呢？

　　门在身后自动关上，邵终小心翼翼拿着文件，闻见极其浅淡的香气。

　　那并不是花香的甜味，或者木质香的淡雅，反而闻起来冷灵灵的，像冬日冰封的湖。

　　他部门里女同事多，每天都有不同的香水味，可邵终从来没嗅见过这样的。
　　他注意到姜总办公室里并没有任何类似香薰的摆设，那这个气味……

　　“放那里吧，谢谢。”
　　姜宵看着电脑屏幕，没有抬头。

　　他声如其人，动听而凉薄。

　　邵终诚惶诚恐，把文件放在桌上。
　　这样一靠近，那种香味更明显了。

　　……果然。

　　邵终咽了口口水，正想着自己是应该道别一下还是直接走，姜宵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伤好了吗。”

　　他的思绪慢了半拍，才想起来是自己上回骑自行车被撞到的擦伤。
　　也就是见到姜总的那一天。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办公室同事更是没人想得起来。
　　从未和他近距离接触过的姜总，为什么……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