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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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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邵终的一辈子拿出来剖析给别人看,听众多半要说一声惨,另一半则默默在心中同情。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生病去世了,父亲娶了后妈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两次。
后妈对他不算好不算坏,虽然没感情,起码能保证小孩子的日常生活。
初中时候父亲也在外面出了意外离开,后妈和父亲的感情在常年分居中磨灭得不剩什么了,更是早就不想要他这个拖油瓶,收拾收拾东西一走了之,再也没回来。
初中的男孩虽然能照顾好自己,可毕竟还是需要一个挂名监护人的,于是社区又想办法把他那个八十多岁的爷爷从乡下接来。
邵终其实还挺高兴的,父母的面容早就模糊,后妈留给他的更多是冰冷,爷爷是唯一会在乎他的亲人了。
有一天邵终学校放晚自习,别的学生都有家长开车、骑车接,他在冰冻的晚风里等公交,想到回去了能和爷爷一起吃碗面,也是很暖和的。
可他回到家,一向会亮着灯等他的小屋里黑压压的。
厨房里下面条的菜都已经洗好择好,连鸡蛋都打好了。
他推开里屋的门,爷爷躺在床上,没被他吵醒。
也再没醒过来。
爷爷这辈子过得也很苦,活到这个年纪不容易,寿终正寝已是最好的结局。
邵终没有哭,呆呆地在床边坐了一晚上。
影视文学里总把尸体描绘得恐怖至极,可他那一晚守着爷爷,什么也没想。
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会爱他的人。
也离他而去了。
后来邵终成年了,连社区都不再管他。
孤苦无依的小孩子,也总要长成独自面对世界的大人。
或许是童年的凄苦造就了性格,邵终一直没有朋友,更没谈过恋爱,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也很难想象这辈子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
那个周一的早晨并不太平,先是地铁故障通知,不得不换公交,结果公交又堵车,只好下来骑自行车,结果还被车撞了。
撞得不严重,就是破了皮,只不过血流得有点儿吓人,外加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凄凄惨惨。
车主急着有事,给他留了三百块的医药费,邵终也要上班,同意和解。
他拿着钱,想着,这点伤去诊所处理一下三十块都用不着。
还算自己赚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先去公司打个卡,然后看能不能跟主管说一下去公司对面的诊所处理伤口。
一瘸一拐到了公司,却发现同事都不在,才想起来今天要开会。
他从会议室后门偷偷溜进去,主管瞥见动静,对他的迟到拧起眉,可看到他的伤,又没说什么。
邵终坐在角落里,头晕晕的,不知道是刚才摔着了,还是会议室里太压抑。
他接过隔壁女同事递来的湿巾,按在伤口周围,有点疼,下不去手。
‘怎么了?’
‘撞了一下。’
‘啊,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不严重。’
客套的关心到此为止,因为总裁宣布了一件事,今天开始公司会有一个新成员。
自从被新岳收购以后,他们招牌了不少人,但能让总裁亲自说明的,肯定不是普通员工。
邵终原本低着头盯着自己的伤口,这时候听见两边同事的小小抽气与议论。
“我的天!”
“这也太好看了。是明星吧?卢总给咱们招了代言?”
“虽然我还是更喜欢卢总那型的,可是这个也好好看啊。”
“完了完了,卢总‘司草’地位遭到严重威胁!”
邵终听他们叽叽喳喳,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看究竟是什么神仙下凡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宵。
如果要用准确的形容来描绘他见到姜宵的第一眼感受,那就是,这个人好似是从画——不,是从梦中走出来的。
连画都不可能画出来这么好看的人,像是上帝精雕细琢、最得意的杰作。
这样超越性别的美,明明只应当出现在朦胧的梦境与意识中,此刻却真实地降临在面前。
邵终完全怔住了。
那不完全是被惊人美貌冲击到的愣怔,更多的,是一种……界限被打破的感觉。
用网络流行语来说,那就是次元壁碎了。
此刻的邵终尚不知晓那震撼感从何而来,和大多数同事一样目光黏在这人身上,听卢颂介绍,这是姜宵姜副总,负责财务,还点名了几个小领导,说是以后并到姜总麾下。
其中就有邵终的部门经理。
在员工们为自己又可以饱眼福而开心时,上面几个大领导看起来不太乐意。
他们看样子都没听说还有个副总要空降,对卢总进行了质疑。
卢总怎么回应的,那些领导是否有退让,邵终都不关心。
他发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卓燦。
卓燦已经是小主管了,坐得比他靠前,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后脑勺。
邵终看不见卓燦的表情,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大概会和自己、以及大多数人一样惊讶,没有提前从卢总那儿得到消息。
例会的后半段持续得并不太平,各部门领导持续唇枪舌剑。
而邵终则一直看着姜宵。
后者明明身处漩涡中,却好似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似的,垂着眼睛看报表,没和任何人有言语或者眼神交流,搁在桌面上的手指纤长漂亮,整个人有种优雅而矜贵的冷淡。
邵终隔着那么多人遥遥望着他,好像被蛊惑了似的。
他们之间有千山万水,但他莫名其妙地、不顾一切想要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