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歌兮》南山不知路

18、一切都变了

　　卿云歌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变好，恰恰相反，她的生活从此陷入一个叫做家的泥潭中。
　　妈妈的态度从冷漠变为刻薄，爸爸的脾气越来越差。
　　卿云歌看着动画片，等着爸爸回来要把改口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
　　爸爸回来后，表情很沉重，一看就是生着气呢。
　　卿云歌想爸爸如果知道姑姑同意她改口了一定会很高兴，便跑过去跟爸爸说：
　　“爸爸，我有妈妈了。姑姑让我叫她妈妈了。还送了我一条项链。”
　　卿云歌满心欢喜地将好消息告诉爸爸，爸爸面无表情地看了卿云歌一眼。
　　这是卿云歌最害怕的表情，她努力变得乖巧，就是为了避开这种表情，然而终究无法逃脱。
　　然而卿云歌明白这个表情的意义，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
　　爸爸冷冷地说一声：“知道了。”再没理会。
　　吃晚饭时，爸爸依然不开心，卿云歌赶紧吃完碗里的饭，溜去看CCTV-1的大风车。
　　却惹来了爸爸的批评：“吃完就看电视，不知道帮你妈干点活吗？”
　　卿云歌不知所措，慌忙去收拾茶几。
　　妈妈说：“她都看了一天动画片了，眼睛不想要了。”
　　卿云歌有点委屈，明明是妈妈让她看动画片的呀，如果不想让我看可以说呀。
　　“把电视给我砸了！”爸爸把碗一摔，怒目圆睁。
　　卿云歌害怕爸爸生气的样子，眼眶泛红，赶紧把电视关了，去给自己找事儿干。
　　爸爸吃完饭，坐在沙发上剔牙。卿云歌已经把茶几、沙发都收拾好了，发现地面有点脏，准备去拿笤帚扫一扫。
　　在经过餐桌时，卿云歌与妈妈对视了一下，妈妈的表情无奈又冷漠。卿云歌看着很不舒服，让她很压抑，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又做错了什么，但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这个表情也让卿云歌不想去问个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让妈妈这么不满意。
　　卿云歌来到客厅，扫起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档。
　　爸爸说：“卿云歌！”
　　卿云歌过于投入，吓了一跳，打了个寒噤，她看向爸爸。
　　“你动不动脑子？你妈还在那吃饭呢，你在这里扫地？”
　　“妈妈在餐厅吃饭，我只扫客厅的地。”
　　“你放屁，还找理由。”爸爸再一次冲卿云歌瞪眼睛。
　　卿云歌被骂懵了，说不出话来，刚刚想憋住的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她将笤帚和矬子放回阳台。
　　“你过来”爸爸喊住卿云歌。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妈怀孕了？”
　　“知道”卿云歌说。
　　“你知不知道别人吃饭时不能扫地？”
　　“知道”爸爸的声音太严厉，卿云歌新一波眼泪喷涌而出。
　　“那你还在你妈吃饭时扫地？你是没脑子啊还是坏啊？”
　　虽然是反问句，但爸爸的态度不容反驳。
　　卿云歌胆子很小，但是依然为自己辩解：“都不是，我只扫客厅不扫餐厅，不影响妈妈吃饭的。”
　　“你还说！”
　　爸爸极其生气，起身做出要抽卿云歌一耳光的起势。
　　卿云歌本能地躲了一下。
　　此时，身份刚刚转变为妈妈的姑姑缓缓走来。
　　“别跟她生气了，我毕竟是后妈，她对我有气也是可以理解的。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姑姑的话让卿云歌更委屈，卿云歌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她就是被爸爸批评地坐立不安，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其他地方都收拾好了，只有地面不干净，她想扫一扫。
　　“滚！”
　　爸爸冲卿云歌喊，卿云歌灰溜溜地去了阳台放清扫工具，回了卧室。
　　卿云歌委屈，躺在小床上哭，但不敢哭得太大声。
　　然而，爸爸并没有就此放过卿云歌，爸爸马上就又把卿云歌喊了回来，开始了长达3小时的批评。所有的批评都是基于“卿云歌不是没脑子就是坏”的基础上，刚开始卿云歌边听边哭，可是卿云歌越是哭，爸爸批评得越狠。卿云歌不敢再哭。
　　卿云歌就站在那里，听着爸爸的批评。她忍着不哭，不让眼泪留下来。心里想着自己这一天。
　　原本今天姑姑同意让卿云歌改口叫妈妈，她别提有多开心了。结果晚上就变成了这样，做什么都被批评，现在还要站在这里挨骂。她回想着下午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自己，感觉非常不真实，那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真的是自己吗？
　　卿云歌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看到爸爸刚回家时表情不好，她知道爸爸肯定是不高兴，就想着把自己的好消息分享给爸爸，因为爸爸也很希望姑姑能同意卿云歌叫她妈妈，还帮她想点子。可是这个好消息并不能让爸爸高兴起来。反而，自己却成了爸爸的出气筒。
　　想到这里，卿云歌回过神来听着爸爸的批评，全是她听不懂的大道理。
　　多年后卿云歌回忆起那段时光，依旧让她窒息。
　　她的童年无路可逃，被爸爸骂得毫无尊严可言，晚上也没有机会哭泣。因为彼时家里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卿云歌的小床跟爸爸妈妈在同一卧室里。即使晚上睡觉了，她也不敢哭的太大声。甚至，她曾一度羡慕每次被妈妈批评时，就躲回卧室反锁卧室门，哭着给奶奶打电话告状的好友。
　　有人给撑腰，多幸福啊！
　　卿云歌不行，她没有那样一个长辈，没有独立的卧室，她甚至不能哭。
　　卿云歌忽然怀念以前的日子。以前的日子颠沛流离，但至少她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