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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和我的五个冤种男友(2) ...

  •   冤种年年有,那年特别多。
      短短一周后,我就在冤种率高达百分之五的梦之咲卡池中抽到了第二位金色传说。(后来我才知道我抽的是五奇人限定卡池,爆率百分百,工作岗位采用轮班制)
      我的男友二号是深海奏汰。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刚逃离那个自大狂斋宫宗的魔掌,下一段感情想要做更加被爱的一方。奏汰几乎完美的满足了这一点,他十项全能,除了生孩子应该啥都能做,凡事都依着我的决定,像一块棉花糖一样睡在我的手心里,珍惜我照顾我。我们没有吵过架,感情经历比刚出炉的肠粉还顺滑。我和他相处就像来到了没有重力的星球,轻松到走路都能不知不觉露出笑脸。
      至于最后我为什么和他分手……恩,他很好。他不好就不好在,他对我太好了。
      我和他确定关系在泳池边上,告白的时候小正经同学还在旁边放着水扫着地。
      我是那天的清扫值日,虽然红郎非常积极地想抢我的饭碗,但被我以“要接妹妹”以及“宗没有人陪回家”搪塞了回去。扫泳池是我难得的发泄方式,我不想错过——笑死,我这一天天受的窝囊气,不能打人还不准我打瓷砖吗。
      和我一起被发放到泳池劳改的还有小正经同学守泽千秋,不过他单纯是能量过剩找个地方燃烧,仅仅是助人为乐这件事就可以让他赴汤蹈火。
      当然也导致他在清扫过程中一直给予我如同春风拂面一般的热切关心。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应该是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谈恋爱的。
      涉当时怎么评价我的样子来着?——死人脸,比贞子更适合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缺少睡眠面无血色,额头还顶了个醒目的包扎棉,我当时应该足以止小儿啼哭,甚至让看见我第一眼的好学生敬人同学毫不犹豫地按下了110和120。
      我当时还挺想取下来的,因为每见到一次我的伤口,就提醒斋宫宗一次这是他造成的伤疤。可惜伤口结痂得太慢。
      甩人的一方看似潇洒主动,但选择去切断羁绊的感觉并不好受。
      我的内心无时无刻不鞭笞着自己——是我放开了他的手,是我伤害了他,这是我的错,我自作自受。
      失眠,厌食,我变成了另一幅鬼样子。
      所以和从水底冒出来的奏汰对上,也不知道是谁吓到了谁。
      水鬼看着我,撩开了湿淋淋的刘海,露出了清秀的脸和美丽的眼睛。
      然后“噗”地从嘴里喷出水柱来。
      活脱脱一只呆呆的金鱼。
      我抓住他的手臂捞起他,像是从冰库里捞出一条冻了三个月的咸鱼,又冷又硬。
      “奏汰,你怎么又在泳池里?”好家伙,原来还是惯犯。
      “因为……没有[工作]……没有人向我[许愿]……”
      “没有事情做,我只有来这里,[噗卡噗卡]一下了~”
      他看起来很沮丧,呆毛都耷拉下来。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对他说:“那我来向你许愿吧。”
      随着他的眼睛重燃亮光,我的愿望被丢进初夏的水池里。
      “我希望你当我的男朋友。”
      “可以哦。”回答间歇不足0.5秒,他答应得干脆。神明实现愿望平等而不需要理由。
      “恩。请多指教。”
      我欣然接受,千秋反而成了三个人里面最激动的人。
      “诶——!!!!就,就这样决定了?这样就交往了吗?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那男朋友,抱抱我。”
      我张开手臂,被那个不假思索的怀抱沾染上潮湿的气息。
      我当时大概并不是喜欢上了他,也不是什么对斋宫宗的报复心理。
      只是,想要一个人抱抱我而已。
      衬衫全被打湿了,风吹来刺刺的疼,但是,“真温暖啊。”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学着成为对方的恋人。
      我和深海奏汰交往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年级。
      至于为什么,我好像是半个名人,毕竟同年级的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敢在学长的欢送会拉小提琴拉一首《送瘟神》的。
      我自己毫无压力,三年级的人都脑袋空空毫无察觉,反而低年级的都脸色古怪,变得跟茄子似的。真不知道他们高中三年都在干什么。
      大正经莲巳敬人劝告我离奏汰远点,这里面有点宗教关系,离邪教组织越远越好,佛海无涯回头是岸;小正经守泽千秋劝说我他不是真正的神明,不要向他许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恩……虽然我醒来之后发觉自己好像多了个男朋友有一种醉酒短片的狼狈,但该负的责任我还是会负的。我可不是渣女。我是认真的。
      我不知道在和斋宫宗的感情中哪一步出了差错,最终两败俱伤,说到底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正常的恋爱关系是什么样的。
      “我想要学怎么去爱别人,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拜托,学校又没有恋爱课!”
      “哈哈,妹妹的想法还真可爱~”鸣上岚用手帕温柔地擦去我嘴角的巧克力碎,我的身边只有他表达了支持:“真是青春诶,不是挺好的吗,大家可是少男少女,在现在把想做的事情都尝试一遍就好了,即使受伤也没关系。”
      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请我吃蛋糕,给我做了一套超级可爱的美甲。
      低头便是粉红闪耀的可爱事物,我渐渐觉得自己灰败的心情和美丽指甲不搭配,阴云便也散去了。
      红郎给我带猪排便当,敬人借我笔记,美伽给我塞糖,佐贺美老师还特地把我叫到医务室,让我休息一下。
      人类到底还是无法忍耐真正的孤独。
      我感觉自己挺逊的。
      因为一点的忽视崩溃,因为一点的接触和温暖,又想要爱这个世界。
      想要学会,不让爱的人受伤。
      万事开头难,我和深海奏汰的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他!逃!课!
      如果不事先以“女朋友”的身份约他出来,他甚至根本就不来学校。一见上面又像是饿虎扑食一样撒娇着想要我给他一些“愿望”,每时每刻,幽魂索命。我和他,也和自己做了约定:我不再过度付出,也不想要得到过度的回报,我希望和他之间是平等的。我希望爱,也希望被爱。我许愿他“好好上课”“帮我打水”“按按我的肩膀”,作为回报上贡了“糖果”“自动笔”和“摸头”。一般都是一些简单的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结束一定会给他夸夸和奖励,设定适当的运动量,不会让他太无聊。青叶纺推荐的幼教书真的很奏效,图书馆幽灵诚不欺我。
      敬人曾经对我的“教育方式”提出过异议。
      “你这也太骄纵他了吧,简直就是溺爱。”
      我据理力争:“可是奏汰真的超级乖呀?他在呼吸诶!他在自己走路诶!他以前直接睡觉,现在能坚持清醒五分钟了诶,这不是很厉害吗!这不是超级棒吗!”
      他一时语塞,憋了六分钟,回想对比了一下刚回教室时候的深海奏汰,最终缓缓点头,艰难地开口:“……确实有进步。”
      不过人鱼受不了干燥的环境,坚持一小会又会像水珠蒸发一样原地消失。
      我不得不一次次把奏汰从泳池里喷泉里淋浴间里拖出来,湿淋淋地拖到教室里。有一次在海洋生物部的装满食人鱼的玻璃水槽里找到半个身体浸透的他我都准备好吃席了。
      幸好那群食人鱼吃素,他还异常讨海洋生物的喜欢。
      后来我将鱼的玩偶挂在钓竿上,自制了个诱捕器,效果显著。只不过画面看着有些既视感……恩,看见过驴追胡萝卜吗?
      教室的储物柜里渐渐就多了吹风机毛巾换洗衣物,有时候还会多出几只橡皮小黄鸭。
      彻底熟悉之后,我们两个人就是彼此的磁铁,也不用其他物品刻意的勾引,他闻着气息就会恍恍惚惚飘过来,蹦进我怀里,在肩膀上找到属于他的最佳位置,进入节能模式,我一边走路他一边跟着,最长清醒待机时间可达5小时,陪着我走遍校园的每块地砖,检查社团和负责的组合,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制作人工作的好伙伴。
      他好奇为什么我们班的课不一样,老师居然没在教台上睡觉,黑板居然是可以写字的,上课居然是不说话的。他甚至之前一直以为试卷的用途是纸飞机和画符咒。
      我自豪地传授给他经验:只要他坚持赞美老师,老师就会在一声一声的靓仔中迷失自我,用爱发电。
      老师也是需要哄的!要是一个问题问出来没有人回答多尴尬!要经常回答问题,问问题,还要夸老师讲得特别好,特别通俗易懂!
      如果老师摆烂,就嘘寒问暖,旁敲侧击问:“是不是累了?是不是我们不听话呀?是不是操心我们的事情伤到身体了啊?”让老师淹没在愧疚之中,不敢躺下!
      还可以穿插着给老师画饼,只要我们班在成绩上一骑绝尘,升职加薪不是梦!桃李满天下,师道就靠Ta!
      给颗糖再抽一鞭子,就可以调教出一个出色的好老师(大雾)
      他听得似懂非懂的,摇晃着脑袋。
      “为什么,[夸奖]会感到开心?”
      “因为那代表喜欢啊。”
      “[喜欢],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弄懂它。”
      他还是满脸茫然,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我说的话好像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
      “那,要抱抱吗?”
      “要~”
      我们便又拥抱在了一起。任由敬人大喊“无可救药”也不分开。
      在纷繁复杂、尘埃四起的岸上,拥抱是唯一确定的答案,不需要怀疑。
      他好像从泳池的那次之后也喜欢上了抱抱。
      奏汰什么都不懂,经常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提问,上学的时候就是一本厚厚的十万个为什么,明明我们都是人类,我却有种像是在和异类生物进行交谈的奇异感觉。
      无视周边的环境,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上课时候若无其事拿出便当吃的就是这种人吧。他的便当还怪豪华的,三层金漆饭盒,装满大龙虾、天妇罗和高级海鲜。哪一天他掏出火锅的炉子,或者在教室里抱着枕头睡觉我也不稀奇。
      本来以为是个问题少年,成绩单拿出来,有的科目比斋宫宗的分还要高
      好家伙,又是一个卷王啊!!!
      虽然对五奇人的作弊数据值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没忍住狂跳眼皮。
      我很早就认识深海奏汰,在和斋宫宗交往的时候就知道他。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我的情敌呢。
      从早到晚追着宗的屁股跑,埋伏在任何有水的地方,逃到天台的阴影处偷偷亲热也会被抓到,完全不看脸色的贴贴上去。
      然后浑身湿透地被宗扒开,因为不想被淋湿。
      虽然看着很天然,但意外地固执且热情。天天送来宗喜欢的面包和正在找的布料,礼物还不忘我的一份,我听他说追着宗跑的原因是想和宗做朋友,被他一副没常识的样子逗得笑出来,顿时觉得担心了半天斋宫宗性取向灵活、[艺术家]细胞活跃、烈男怕缠男“我和他才是真爱”桥段的自己特别傻,干脆地给他出谋划策,在画展和博物馆偶遇几次,写上几次小作文,斋宫宗拿热情的人没办法,又拒绝多了忍不住心软,最后肯定会“乖乖就范”。
      等我偷偷溜去画展查看情况,目睹他们安静地共同欣赏一副描绘海底的油画时,我便知道自己是多虑的。
      天才会相互吸引,对艺术的感受会铸就只属于在场人的气氛,他们在气场之中分享着热爱和欣赏,不需要依靠任何语言和动作。即使不需要我的帮助,相似的灵魂也会成为互相理解的朋友。
      从那之后,宗认同了奏汰的存在,也强制要求他中止了过火的讨好行为。
      所以,其实我和深海奏汰还是短暂的“斋宫宗友情攻陷作战统一战线”的战友,有着同样对拧巴男锲而不舍的友谊。
      五奇人的其他人和我也有联系。涉和我是网友,夏目因为某些原因需要经常打交道,零至今没见过面,只是知道这号人的存在,校园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他们先成为了五奇人,再成为了五个朋友。
      避免不了的,我们交往之后,也和斋宫宗狭路相逢。
      回家路是同一条,二年级重新分班做了邻居,出门上厕所都会遇见,最窘迫的情况,大概是我刚和奏汰抱上斋宫宗就破教室门而入手里拿着老师委托他发的资料。
      更火上浇油的莫过于奏汰还对面色黑沉的他挥挥手:“宗,你也要一起来抱抱吗~”
      当场的老师同学路过的蚂蚁飞过的鸽子无一不后悔自己身处修罗场中没能立刻超光速逃离这个次元。
      而我,哦,我是黑洞中心,无法逃逸。
      救!命!呀!
      但我还是在交往后的第一天就如实向斋宫宗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交往的过程,无一隐瞒。
      我有想过这可能让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可我更不想要撒谎,或者瞒着他。
      他较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除了每天对我们哼哼,拿侧脸看人,眼神如凛然冬风般冷酷无情不再借我抄作业以外。
      但到底还是接受了,被我妈喊去吃饭没有多说什么,演出活动缝纫兼职也在照常做,没给我坐地起价。
      奏汰的朋友我都认识,我也给他介绍了我的朋友,想把他小小的世界扩大一些。
      “不用怕,虽然红郎面相特别像晚间剧场跪在毛利小五郎前面忏悔的凶手,但其实是内心是热爱绣花和烹饪的少女!手特别巧!要是我是男生我就把他娶回家的程度!哎呀哎呀不要揉我脑袋呀太暴力了!”
      “啊!敬人!我的好哥们!在摆烂遍地走的学校里,这样的正经人简直就是宝藏男孩好吗!应该被好好呵护,茁壮成长!名字和V家的大哥名字发音一样,是不是特别帅!”
      “还有还有,岚姐姐虽然和我不是一个班,但是超级温柔~,陪我一起逛街,还会给我投喂好吃的,嘿嘿。”
      我把他带到我的每个朋友面前,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告诉他们,奏汰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认真地交往。他们都是温柔的人,也希望他们能为奏汰的世界带来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我
      奏汰和我在一起之后,有时候会不开心地嘟起嘴抱怨:“为什么他们都向你[许愿],我却没有[愿望]要去实现呢,不[公平]~”
      但他也会开心,说“你,和我一样。”
      “你也是神明。”
      “我学到了,[一样]的东西,会感到[开心]。”
      “神明?”
      “让大家露出笑容,被人们追捧欢迎,听取他们的愿望,就是神明。”
      我搞不懂他的逻辑,只好拍拍他的头,安慰他。
      “我没想抢你饭碗。放心。”
      “只要你成为好的偶像,肯定能成为神明,实现更多人的愿望的。”
      虽然我不清楚神明和愿望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但骗孩子读书总是没错的。
      我和奏汰在一起,也时常会注意到一些非常奇怪的人。
      比如神崎飒马,一个正直又热血的少年,就是一根筋,老喜欢动不动土下座,动不动切腹,且十分尊敬奏汰,我要是恶作剧奏汰,或是揉揉他,或是故意撒个娇让他给我倒水,飒马就会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腰间配个武士刀,很有武士风范。恩,要是他的刀不是要砍羽风薰那个倒霉孩子就更好了。
      比如羽风薰,有的海洋生物的知识比奏汰还要全,一见面就想拥抱过来吻手礼的不知死活的浪荡子弟,虽然看起来放肆得很,但是成绩不差,本性也不坏,对水槽里的鱼有种莫名的感情,就好像在透过水光看见过去的某个人一样,有着寂寞的眼睛。不过他为了排解寂寞每天约的漂亮小姐姐比我吃的面包都多,啊,我绝对不是羡慕他有小姐姐可以陪,绝对没有!!!
      还有的人,明明是普通人,却像FFF团一样信仰着奇怪的宗教,对奏汰惟命是从,但又像影子一样看不见踪影。
      他们一开始也上门找过我,质疑我独占奏汰,一副要绑我上火刑架的势头。
      我眼不眨心不跳,糊弄话张口就来:“神是平等的,神成为我的男朋友,明明只是勉为其难在完成我的愿望而已,我也是信徒的一员,神实现我的愿望有错吗?啊,多么慈悲,多么尽职啊!甚至实现我的愿望也不是主要的目的,我们伟大的神为了在大陆上传播更多的福音,召集更多的信徒,实现更多的愿望,克服障碍走到陆地上,在学院中拯救更多迷茫的学子!国家未来的栋梁!等种在他们心中的种子发芽,觉醒了内心的向往,我们的信仰肯定能在这个国家的大地上开花结果!”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啥信仰他,也不知道这个教到底什么宗旨,总之就是进行一个饼的画。
      万万没想到我一个无神论者胡言乱语表现出来比真教徒还要狂热,真的把他们糊住了。
      罪过,罪过。
      嘿嘿,管制放松了,去带奏汰约会咯~
      我和奏汰在一起总是被淋湿。
      去公园,去电影院,去有点名气的网红餐厅。
      每次都是倾盆大雨。
      那次被困在水族馆里,我们干脆买了大毛巾,盖在一起,背靠着玻璃柜,听着外面的雨声,静静地聊天。
      “奏汰不会游泳啊?”
      “太好了。我也不会。”
      “这样如果别人问我要是你和妈妈一起掉水里了,我就可以这样回答。”
      “我会选择跳下去,和你一起淹死。”
      那天我大概说了很多这样离经叛道的话,但也无所谓,水母不会说话,鲨鱼不会偷听,奏汰也听不懂。我说给我自己听。
      “我感觉我变得很奇怪。”奏汰那天话也很多,比沉在水里吐出来的气泡都多。
      “突然知道了很多事情,快乐的心情,和痛苦的心情在我的里面打架,好的东西,坏的东西都向我涌来。”
      “我好像知道薰说的,[寂寞]是什么了,和[悲伤]不一样,和[痛苦]也不像,心口空落落了,掉不出眼泪了,但是酸涩涩的,难受。”
      “你不在我身边,我就会这样。”
      “呐,喜欢到底是什么呀。”他问我。他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不懂。我作为男朋友,是要[喜欢]你的,岚他们,教会我了。”
      “可能就是一直在一起吧。”我牵住他的手,将手指挤进他僵硬冰冷的指间,紧紧相握。
      “这样,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他给我买人鱼尾巴的耳环,介绍大海的朋友如数家珍,眼眸一闪一闪的,在如梦似幻的照明灯下漾起波澜。
      我顺着他的指尖,步步靠近,和他一起看一只藏在壳里的小寄居蟹,无意间扫过他后颈的气息。
      深海奏汰的味道很淡,如水,仿佛和世界隔着一层薄膜,不沾灰尘,不沾染气息。
      我忽然想起来斋宫宗的味道,他日常性地喷香水,优雅而不失侵略性的香气,不会太过刺激和馥郁,和演出服之上蔷薇的暗纹融合。
      鬼龙红郎的味道很纷杂,汗水、泥土、鲜血,还有柔软剂的味道,他会在学校里接裁缝生意,也经常会去店里,棉麻布料、缝纫机润滑用的机油、金属剪刀的复杂的味道便残留在了身上,锋利和柔软杂糅在一起。有时候早起做便当还会留下些许的厨房的味道,口袋里藏几颗糖果,袖口落了甜香。
      但是那一刻,他的气息被我的味道入侵,我们变得[一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相爱”
      他心疼我的疤,找来了什么珍珠粉海藻膏,给我里三层外三层的抹上,大有把伤疤像白纸上的铅笔字一样用橡皮擦掉的架势,好一顿折腾。
      我一出门,基本上整个脑门是绿的。
      我不服气,拿来青草药膏,也给他涂满了脸,哄他是防蚊子的。
      就当是原创情侣妆吧!
      全学校都是人类,只有我们两只是“史莱克”!
      即使水在身边无处不在,上岸了的鱼还是经常干涸。最严重的那次远足他恹恹地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眼睛睁不开,嘴唇也动不了。我打到水了在旁边,喂不进去,直接倒身上怕他感冒,最后,自己喝了一口,用舌头撬开他的唇瓣,嘴对嘴喂了进去。
      这又让他学会了一个偷懒的恶习。
      有一就有二,于是之后便有无数次,亲吻,和喂水,以至于我之后即使面对恋人,也会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将其视为亲密的体现。
      这个习惯深海奏汰在我身上打上的深刻的记号,让我的后几任男友深恶痛绝,恨不能打上千个万个专属记号覆盖掉我心上他人来过的痕迹。
      不过那时的我不可能知道。
      我们有很多第一次,我们一起买了一盆绣球花的苗,放在我的房间,等待夏日的某一天开花,我们约定了放假一起去看烟花,一起买一个大西瓜,一起去海边游泳,穿漂亮的泳衣,买一对游泳圈。
      我们去游乐园,去玩每一个项目,去尝每一种好奇的饮品,不好喝也不要紧,我们打卡合影每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在园内待到大游行和烟花秀。最后跑遍了园区的纪念品店去找那一只限量的扁面蛸玩偶。
      “可能,已经找不到了。已经被卖完了。”
      他拉住踏着高跟鞋、满身疲惫的我,像是懂事、不让大人为难的小孩子。
      “今天已经够美好了。”
      “我第一次来游乐园,第一次出来,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和你一起尝试那么多东西。”
      “已经够了。”
      我摇摇头。
      “你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去变得更好,去争取更多更好的东西,去把美好的一天变成最美好的最完美的一天。”
      “还远远不够。”
      “现在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我要给他最好的。他值得更广阔的世界,更多赞美的声音,更多生动可爱的可以去喜爱的事物。
      我还不懂我的心情是否算□□,只是茫然地摸索着,寻找着那条界线。
      而明白他的喜欢,大概是在他开始吃醋之后。
      他第一次来我家留宿,正和从我家出来的斋宫宗四目相对。
      宗手里捧着我家的饭盒,目测是妈妈为宗多做的一份晚饭,和我的便当盒恰好是同一套。他默然数秒,颇为风度的让出路来,对我说“快进去吧,要开饭了,晚上吃火锅。”
      “还有,”他在我快进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补上一句:“电影光盘看完了记得还给我,那个绝版了,很难找。”
      “好好好,我看到结尾了,晚上翻窗户给你递——”
      奏汰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也想,一起,看呀~”他满脸笑容,语气第一次如此快,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诶,好呀,那晚上再看一遍。”
      我倒是无所谓,好看的影片二刷也有乐趣:“宗,那我晚几天再还给你。”
      宗轻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奏汰抱了一只超级大的鱼,按妈妈的兴奋程度应该相当高级,不过我也不懂,只知道还挺新鲜的。晚上吃了酸菜鱼火锅。我还怕他吃惯了生鱼片吃不了熟的,没想到他很能吃辣,也很能吃,就着鱼肉干饭干了三大碗。饭后我们还就着晚风一起在河堤上走了一圈消食,和遛狗的老奶奶、骑车归家的菜店的小弟弟打招呼,就像非常普通的一家人,回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被催了好几次才去洗澡。
      我承认我没有料到奏汰会普通地和我一起进浴室,再一起脱衣服,准备一起洗澡。他完全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
      但我也没有赶他出去。那时候的我肯定不太正常,胆子太大,好奇心太旺盛,想借此试探彼此的关系。
      我们面对面,坦诚相见。
      客观来说,两个人洗更有效率,背面能洗得更干净。
      主观上……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洗澡,还挺新奇的。毕竟连宗都没有留宿过我家进过我家的浴室。
      “[鳞片]~要被刮掉了~呜呜~”
      他发出阵阵哀嚎,坐在板凳上,像是要掉出眼泪一样。
      “没那么夸张吧,你是第一次用搓澡巾吗?”
      我觉得好笑,但手下的力度收了不少。
      “你没有鳞片,而且也不会刮掉的。这样洗得更干净。”
      “可是,真的,好疼。”
      “那你等会报复回来。”
      我背过身子,等待良久,却没有等来粗糙的毛巾,而是,人类的肌肤。
      是他的手心。
      宛如孩童抚摸花朵,毫无邪念的温暖的触碰。
      感觉痒痒的,仿佛手指下的皮肤有种子在发芽。但心动的感情并没有随之开花。
      要是我那时回头,肯定会与他无垢的眼眸四目相对。
      凡是生者皆有的邪念混乱的部分,在他身上找不出分毫。
      终于,我们洗干净了身子,躺在浴缸里,注视着赤裸的、毫无掩盖的彼此。
      浴缸挤进去两个人,他身形稍微大些,显得略微局促,但他倒是不在意,摆弄着小黄鸭,被喜欢的温水包围着,乐得自在。
      平视他的脸,就难免会透过清澈的水,看见他的胸口,他的骨骼。
      我施展不开,也不能像往常一样背靠着浴缸壁躺着,只能团坐着,和他的双腿错开放。
      热气蒸腾而上,浸泡在水里思考都变得温吞,舒适到忍不住舒展肢体,闭上双眼,将疲惫像浴盐一样融化。
      他的腿轻微一动,就会和我的膝盖相贴,水温和人的温度是一样的。
      听说人类对自己的裸体是会感到羞耻的。
      可懵懂的他似乎缺失这一部分的感情。
      “你最喜欢自己身上的什么部分?”我提前起了个私密的话题。
      “我还挺喜欢自己的身体的。”
      “我喜欢摸自己的手腕,那里因为被袖口遮住,白白的,抚摸过会有骨节和突出的血管,冬天的时候伸进袖子里,摸那个地方会特别暖和。”
      “下身我最喜欢小腿肚还有大腿的地方,摸起来就像玉石一样。凉凉的,软软的。”
      “你身上没有喜欢的地方吗?”
      我捞起一旁的发绳,扎住他乱飘的长长的发尾。
      “那个,那个,[喜欢]的部分?”
      “大概是,尾巴?”
      “因为,是最[美味]的部分。”
      “又不是吃的……”
      “你有吗,尾巴?”
      “应该是有的。”
      “因为我的血里好像有人鱼的血。”
      我并不反驳眼前一切烙印上大海印记的人拥有人鱼般的空灵和如梦似幻。
      但是,他并不是幻想生物,我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濡湿的脸,水珠和我一同亲吻着他的皮肤。
      我细数着心脏平稳的跳动,缓缓拥抱他。
      赤裸的,心贴心的。温暖的。
      没有想象中的悸动,也没有所谓的欲望。
      只是,静静的安心。
      仿佛拥抱的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孤独的灵魂。
      说到底性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我对他,又是什么?
      “呐,”他问我:“喜欢到底是什么?”
      我触碰到他澎湃的心跳,像一阵又一阵海浪隔着胸膛拍打我的手心。
      “我思考过。”
      “本来我是没有时间去想这么深奥的问题的。每天吃好睡好和小朋友玩好,应付学习和考试就已经够忙了,回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完全没有思考的间隙。”
      “但是,和宗相处的时候,我不得不每时每刻思考他的事情,不得不去看见他眼中的我的倒影。”
      “我开始想,我为什么身在那里,我为什么爱他。”
      “喜欢,大概就是,痛他所痛,爱他所爱。”
      他不像之前那样,继续步步追问,或是露出迷茫的神色暗自思考,而是忽然生气地咬住我的耳朵。
      “……又是宗。”
      话题无疾而终。
      奏汰晚上在我的房间里打地铺,虽然不知道爸妈到底是怎么同意这样的异想天开的,但我早已接受过他们的严肃教育。
      大学毕业之前不能涩涩!!达咩!!
      反正我也不懂,奏汰估计也没有那方面的知识,都是无稽之谈!
      我们换好衣服,打开窗户,蹲在阳台上看夜空。
      明明是抬头仰望,却有种仿若凝望深海的错觉。
      可能是气氛太好,可能是他散发着惹人倾诉聆听一切的气息,我醉了果汁,说出了自己的梦魇。
      “我经常做梦“
      “梦见我和斋宫宗都掉进了深海里,握着的手被白色的布条缠在一起”
      “我不会游泳,所以一直拉着他往下坠”
      “所以我挣脱了布条”
      “可是瞬间那块白色的布条瞬间渗出血色来”
      “宗看起来很疼,特别特别疼”
      “我以为他不会疼的。我只是想解开它,让宗浮上去而已。”
      “然后我就往下沉,不断沉,最后淹死了,在海底里,一个人。”
      晚风吹来,星星都掉进果汁的倒影里,没有月亮,万家灯火在此刻入睡。
      他听过无数人的倾诉和祷告,懂得留下沉默,等我的声音被风吹散。
      “还有一个梦,我梦见斋宫宗站在我面前,被数万根针刺伤。”
      “我手上也拿着匕首,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刀面却流出宗的血。”
      “我也不知道梦里我是怎么想的。”
      “我当时觉得:只要插在我自己身上,刀就不会流血了。”
      “所以我刺向了自己。”
      “然后,我在自己身上制造出一道又一道和他一样的伤痕,他被刺伤多少次,我就刺中了自己多少次。”
      “我想:只要我和他有一样的伤口,一样的疼,他就不疼了吧,他的痛苦就分给了我吧。”
      “真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抱歉,没头没尾的。”
      我忘记我哭了没有,我太久没有哭过了,也太久没有人可以去告诉:“我很难受,抱抱我。”
      只记得一边说,一边喝咸掉的果汁,哭狠了,被他舔掉眼泪,舔着湿润的眼眶。
      不会变成珍珠的。我想开个玩笑,但是发不出声音。
      “他的痛苦只属于他一个人。”
      冷淡的话语,正如他的体温,有着水一样的清澈和温度。
      是啊,他的痛苦只属于他自己,他人又怎么可能与之分享?
      红郎的话语回荡在我脑海中
      [正确,不代表不会受伤。]
      我明白呀,红郎。
      我做了那时我认为的对斋宫宗最好的选择,却总是忍不住去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为什么宗他露出一副痛苦的被背叛的模样?如果不是错的,为什么心口会痛呢,为什么我会这么的难受?
      红郎抚摸着我的背,告诉我:“你是正确的。但正确,不代表不受伤。”
      所以我接受了代价,吞下苦果,永不回头。
      “要是我和你是青梅竹马就好了”奏汰忽然说。
      “像你和宗一样,我们也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就像听到小时候的自己说想成为芭比、成为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一样。
      我顺着他的话,幻想着我们青梅竹马的IF世界:“好呀,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沙子,造一个秘密基地,一起看动画片,争论女王和莉莉到底谁更好看,王子到底是谁的,在床上披着床单变身。”
      奏汰:“可是我那时候不能去上学。我要留神社里。出不去。”
      “没关系,我去找你”
      奏汰:“周围的小孩子都不陪我玩,就算邀请,大人们也会阻止。”
      “没关系,我们自己玩。我们可以玩娃娃,打扑克,我还有游戏机。”
      奏汰开心了:“好呀。斑那时候也会来看我,给我带偶像的录像带、杂志和外面的东西。”
      我坚持立场:“看在你的面子是我不打他,但是栗子蛋糕不可以三等分,披萨和蜂蜜吐司他都只能吃边边”
      “坏心眼”他吐槽。
      “谁叫他欺负人”我反驳。
      避免他问的太多,我赶紧转移话题:“我来神社找你玩,岂不是绘马和纸签随便拿,可以晃着铃铛唱歌。”
      “你们家有树吗?”
      “有的。”
      “那我可以教你怎么刨树根。”
      “你们家有那个,勺子,木头的,敲石头敲的梆梆响的那个吗?”
      “有的”
      “真好,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家。“
      奏汰忽然有些伤心:“我还偷偷养过小鱼,我们可以一起养,养在杯子里。虽然最后被发现,死掉了。”
      “如果有我在的话,小鱼就不会死,你忘了吗,我可是很会说话的。我会和叔叔阿姨谈好,然后把小鱼接回自己家里养,养到它寿终正寝,但还可以继续养,因为它生了很多很多小宝宝。”
      “寿终正寝是什么?”
      “就是吃遍了所有好吃的,玩遍了所有的游戏,看尽了漂亮的风景,睡饱觉,有很多好朋友,有爱人,有家人,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那不就是神明应该做的吗,让所有人幸福”
      “所以奏汰很了不起啊”
      “嘿嘿~”
      他看上去很骄傲,脑袋蹭蹭我探过来的手心。
      他说:“我小时候要做修行,为了保持自己的纯洁让神明降在身上,要是做的不好,就要被打,就要绝食,但是你来看我的话,肯定我就不疼了。”
      我渐渐也沉浸在那个描绘的童年里:“要是我认识你的话,我肯定在你关紧闭的时候,给你偷偷递糖果,隔着门和你聊天,和你说山田老师和他的假发,和你说JUMP新出连载的精灵小姐姐。”
      “哈哈,我是招蚊体质,要是那个时候是夏天,我一定在门外面被咬上个九星连珠。不过要是有萤火虫看,我就又不在意了。”
      “有的,是有萤火虫的,多到把门缝填满绿色的光。”
      他眉眼弯弯,月光照亮他的眼眸,仿佛里面装满了一个夏天的梦。
      “如果有你陪我,我肯定会修行得更努力的,说不定可以更早的成为神,更早的出来。”
      我说:“那我们可能不能一起小学,但是可以一起上初中,一起考上梦之咲。”
      奏汰问:“那我们还会交往吗”
      “会的。”
      “我们还会在一起,一起吃章鱼小丸子,一起去看水母,一起把娃娃机的最后一只鲷鱼抓出来?”
      “会的。”
      “哼,我比宗强多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分手的。”
      “是啊,奏汰很厉害。”
      风太大了,把窗帘都扯了起来。
      我关上窗户,听奏汰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分手了?”
      我想,他想问我们会不会分手,像我和宗一样。
      “因为他在流血,而我不是医生。”
      奏汰抱紧了我。
      “我不会受伤的。我是神明。我很强。”
      他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一遍又一遍的听我回应,直到坠入梦中。
      我们的恋情也不算毫无波澜。
      比如免不了经常探望宗,给他送饭,或是确认他的精神恢复状况,比如在宗的房间外遇见了他们共同的弟弟。
      逆先夏目。他目光灼灼,眼神里藏着执念,又碍于身旁奏汰的存在,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我们上次碰见,还是在我把生鱼片用实验室的酒精灯煎熟了的时候。
      这个最小的弟弟对哥哥们有着无限的崇拜和敬仰,自然会对突然出现的抢走哥哥的女人投以敌意。
      恩,总之就是小孩寂寞了,闹别扭了,怕我抢走他的哥哥。
      所以我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好脸色。
      “宗哥哥受伤之后又立刻去找奏汰哥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小孩,还真是牙尖嘴利的。
      “你不必这么频繁的来打扰宗哥哥,与其照顾哥哥,不如先照顾好自己吧,前一阵子还是一副死人样,恐怕见了你,宗哥哥反而好得更慢。宗哥哥这里有我,你就不必来了。”
      “你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真是,一张清秀可爱的脸蛋,怎么就配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呢?
      不过鉴于现在的我确实毫无立场和斋宫宗相处,所以我也就应下了他的话,反正不痛不痒。
      而且我不反抗,小弟弟反而会拳头打到棉花上,闷着生气。
      “夏目。”
      房门开了,通宵制作舞台满脸疲惫的斋宫宗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向注重仪态,但是在场的都是亲近的人,也就随意了不少。
      “宗哥哥。”臭小孩冷淡的脸立刻开出花来,眼睛洒满了星星,憧憬的神情要溢出来了。
      哼,双标。
      斋宫宗低低咳嗽了几声,估计是夜半着了凉,他的工作室一直都暖不起来,睡在那也没有床和毯子。
      “对她放尊重着,即使现在她不是你的嫂子,也是你需要尊敬的年长者。”
      斋宫宗还是斋宫宗,高傲又正直,无论是对谁都坚持着美丽的样子。
      “不对哦,现在,她也是你的嫂子~”奏汰,不用现在出声证明你不是哑巴!!!
      我感受到在场三人的视线在我身上凝固哦。
      额……现在逃离地球还来得及吗,网购曲率飞船包邮吗?
      此事不了了之。
      奏汰的家人,说不上赞成,也说不上反对。留宿的时候,我遇到了要和奏汰的家里人打招呼的情况。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外宿过。
      “因为我是她的巫女,我要近身服侍,深入交流,全身心奉献”
      为了和奏汰在一起我到底说了多少个慌?明明以前还以诚实为荣,现在却觉得区区谎言就能拯救一个失足少年还是划算的。
      但到底是糊弄不过那个人的。
      如果我和奏汰在车上,三毛缟斑就是那个趴在车底的人。
      他比斋宫宗还像一个死缠烂打、被始乱终弃的前任,在我们交往之初,我说服信徒之后就找上了门来。之后奏汰一离开我的身边就蹦跶出来,步步紧逼。
      拥有温暖笑容的妈妈仅仅面无表情就足以令人恐惧。往往这时人们才会慢悠悠反应过来,三毛缟斑不止是热情亲切的妈妈,还是身材高大的巨人。
      “不要再向奏汰许愿了。”
      “我不希望他成为神明。”
      “不被当作人类,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许愿机器,是神话的载体,是血脉和信仰的延续工具,我认为这是不幸。”
      “他们在抹杀名为[深海奏汰]的人类的存在。”
      “所以,立刻离开他的身边。”
      “只要没有人信奉他,他就可以不做神明了。”
      “再拖下去,事态可能就无法控制了。”
      “如果有人阻碍我的话,如果有人要伤害、利用我的朋友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声音温柔却让人升起恐惧,和善的笑容透出无比的残酷。
      恶人脸的三毛缟斑看着我,我却比他更像个恶人
      “我拒绝。”
      比起那些真的相信神明存在的笨蛋,眼前的这个在光暗间徘徊,摇摆不定的人才更令人费解。
      “我谈恋爱是为了开心,又不是为了普渡众生。”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无畏无惧。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神明,我们互相付出,互相给予,作为平等的个体喜欢对方,有什么问题吗?”
      “我许了很多愿望,我希望他教我写作业,我希望他陪我吃可丽饼,我希望他送我好看的项链。但我的许愿的对象从来都是[深海奏汰],不是什么神。所以我会教他怎么和他人交往、做朋友,下次我会请他吃冰淇淋,下一次我会买漂亮的水母摆件送给他。”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也不觉得自己更多地给予了什么。”
      “互相互助,这难道不就是人吗?”
      “我和你的心情是同样的,我也不希望奏汰继续成为神明,继续被囚禁在那个制度之下,成为空壳,所以我会坚持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找回作为人类的喜怒哀乐。”
      “如果你的爱是远离,我的爱就是陪伴,明白了吗?”
      我说完,觉得他操碎了心也挺可怜的,像极了霸道总裁文里叛逆男主儿子的妈妈,要是带了五百万甩我脸上味道就更足了。可惜,他完全是个守法好公民,我拒绝之后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威胁,但是非常坚持,持之以恒地给我找不痛快。我感觉自己上厕所忘记带纸了都不用愁。
      他还“非常贴心”地送我了一句不详的预言。
      “就算你不想要,他也会因为爱,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果然,还是打他几拳好了。
      我不否定他的言论,我们关系的开始就是建立在这一套许愿—实现愿望的机制上的,但谁也无法否定我们相处的时光和产生的感情。
      我也问过奏汰:“你当时为什么答应了我的愿望?”
      我以为他又会发表一些神明啊,责任啊之类的言论。
      但他只是轻柔地用指腹抚摸过我的眼尾。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感觉很伤心很伤心,快要[哭]出来了”
      “就像[现在]一样”
      神注视着一切。
      可是,他才十七岁呀。不应该有这样一双看透世间的眼睛。
      他扮演的不是什么神明,是一个乖小孩,为了大人开心,忍着眼泪去揣测他们的心思。
      他肯定是正确的。因为看轻自己,关注别人,学会接受命运不就是成熟和成长吗?
      正确,不代表不会受伤
      我终于理解了红郎的话。
      奏汰,我们真是太笨了。总是清楚别人的事情,却看不清自己
      三毛缟斑说的坏的事情还是悄然发酵了。
      一群愤怒的学生将教室围的水泄不通,把奏汰困在座位上,辱骂、指责、诅咒着这个“卑劣的骗子”。
      我很幸运,在旁边写永远转化不开的函数运算。
      铁的课桌很有用,踢一脚能响遍整个教室。
      我的脸应该很不好看,因为睡不好和解不开数学题能让一个人化身魔鬼。
      “你们说你们被骗了,你们失去了什么?”
      “我替你们报警,911,拨通,话费都不用你们出。来,《日本刑法》第246条规定欺骗他人提供财物的,处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第248条规定:利用未成年人的知虑浅薄或者他人的心神耗弱,使之交付财物,或者取得财产上的不法利益或者使他人取得的,处十年以下惩役。涉案金额多少,案发地点在哪里,他是怎么骗的你们,都写出来,和警察叔叔说一说,来,六法全书为你保驾护航,整个国家的司法体系都是你的后盾。他可是欺骗了你啊,光打他怎么够,要把他的罪名坐实了,让他在牢里痛不欲生十余载。来,现在就说。”
      暴动的学生们忽然一愣,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情绪降温,被步步紧逼的我吓退了半步。
      只有领导者一样的人还恶狠狠地抓着人不放。
      “我们的损失根本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我们可是都赌上了我们的人生和未来呀!”
      我立刻调转枪口。“什么人生,什么未来,你下个月能不能通过期末考试都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赌上未来了?怎么,你要跳预言家?”
      “但,他,他对我们的伤害永远不会消失的!”
      “轻伤重伤,有伤情鉴定吗?”
      “我说的是,精神上的损伤!”
      我笑出了声:“怎么,难道你想说被骗了感情吗?”
      “他告诉我许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的!!!他说我可以当上部长的!!!”
      “那你想干什么,让他下跪,让他倾家荡产,让他赔你一条命?”
      “哈哈哈,你是觉得你的感情你的心灵特别值钱吗?”
      “你去便利店,问问收银的,我感情受损了,能不能把三明治送给我。”
      “你去宾馆,问问前台,我的信任被践踏了我受到了欺骗,能不能让我免费住一晚总统套房。”
      “怎么,你们想躺着就日进斗金,想做梦就能心想事成,谁给你们的脸让你们觉得自己是正义?”
      “你信他,你信教了,结果被欺骗了,你过年投5日元铜钱进去结果考试挂科的时候怎么没去砸了神社?说他们欺骗你的信仰浪费你的感情?啊,你买护身符你投香火你捐个雕像,天照稻荷比沙门天屁都不放一个,我们奏汰没拿你们一分钱还听你们倾诉、关心你们、给你们排忧解难,赚的是你们好不好!你知道现在的心理咨询多少钱一小时吗?”
      我在那乘胜追击指指点点,把围过来的一个一个说道说道。许的什么愿,背后藏着什么心思,场面顿时不太好看,又摩肩擦掌起来。一直隐忍不发的奏汰忽然站起来,护在了我的身前。
      当然,一群不理智的人根本是听不懂日语的,我主要就是拼了一个气势唬住他们,顺便拖延时间,红郎敬人果然叫来了老师及时救场,我拉住奏汰的手就是一个泥给路哒哟,翻窗户直接溜之大吉。恩,虽然是二楼,但扭脚总比没命好呀!
      我一边在人群的怒骂追捕声中仓皇逃窜,一边觉得自己可真胆大算是个英雄,洋洋得意。
      “哼,我可是每天都陪我妈去菜市场舌战群儒的人,这点小年轻我还吵不过?”
      奏汰比平日还要沉默,像是躲进洞里的虾米。
      “你,[生气]了吗?”
      “他们那样说你,我当然生气呀!”
      “生气有什么不好的。”
      “不把心里的柴火烧烧冒冒火,木头都要发霉烂在里头了。”
      我跑得大喘气,终于躲进了没人角落的树荫里,休息一下。
      捏捏他的鼻子。
      “奏汰也要学会生气。”
      “生气和排毒一样。多生气,多排毒,每天吵吵更健康。”
      这种突发状况对我们的关系没什么影响。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嘛!
      但是我不在意,我的朋友不在意,不代表大家都不在意。
      教室的气氛变得诡异,奏汰渐渐地又开始不去上学了。
      一个星期后,走廊上张贴了海报。
      [红月]对战[流星队]
      这次我主动找上了背后灵。
      “我记得你,我小时候见过你。我们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吧。”
      三毛缟斑一副见鬼的样子。
      “你被大家都包围着,我和宗还有红郎躲在角落里搞小团体,你自然不记得。”
      “我那时候就在想,你看起来很辛苦”
      [弟弟]饿了,需要[妈妈]做饭,[妹妹]哭闹,需要[妈妈]扎辫子,[爸爸]回来了,需要[妈妈]捶背,[哥哥]回来了,需要[妈妈]洗衣服。
      一个扮家家酒,就是一个小小的社会。
      “但是,你也看起来很开心。”
      “因为看大家都笑了出来,你也笑了出来。”
      “你不是随波逐流,而是由衷的觉得快乐,你以大家的快乐为快乐。”
      “所以即使你被小孩子们弄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也看起来特别耀眼,让人想要接近。”
      “你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也没有变。”
      他脸色深沉,不知道我们两个不对付的陌路人在这叙旧有什么用处。他马上就要飞往国外了,无法推辞的工作。
      “你是正确的,你一定都是正确的。你总是做正确的事情。”我继续说,完全不顾他的脸色。
      “你不想要让奏汰为难,就远离,不希望他承受神明的职责,就偷偷让愿望消失,不信仰光明也不排斥黑暗,拯救弱小也不摧残强大。”
      “你真的非常正确,也非常厉害。”
      “如果是我,肯定没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我对学院发生的事情并未一无所知,甚至,我因为制作人的身份和好友在学生会的关系,知道得更多,更早。
      三毛缟一直在暗处,为坠落的牺牲品做缓冲,避开学生会的刀锋,保护着心爱的朋友。
      但他无法阻止革命的洪流。
      “所以,为了让学院内的大部分人胜利,你会跳进他们准备好的陷阱,为了让伤害中止,你会让奏汰和千秋登上那个舞台。”
      “为了深海奏汰,你会放弃成为英雄。”
      一道力气把我粗暴地推到墙上,他怒目圆睁,一匹活脱脱的野兽:“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戳到了痛处吧,但我是故意的。
      “三毛缟斑,成为我的共犯吧。”
      “我们一起讨厌[正确]的事情吧。”
      “回到奏汰的身边吧,去看看他的第一场演出吧。”
      “他需要你。”
      “正确,不代表不会受伤。”
      “放开朋友的手,是一件多么痛苦又艰难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份心情。”
      “让我们为了最重要的人,做不正确的事吧。”
      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也不需要伤害其他人。
      只要,只要待在他身边不离开,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溺水的呼吸困难和海的灰暗只有同样溺水的人才会懂。
      要和那个人说话,自己也得跳进去才行。
      我在夏天跳进了学校的喷泉里。
      尝试去理解他。
      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浴缸。
      这些日子里,奏汰越来越依赖我。
      我从水里回想那些昨天,想起那个自我破碎而空虚的人鱼,想起他拼命寻求外部认可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的热爱。
      他靠着扮演神汲取爱,经过这次的风波,他又眼睁睁看着所剩不多的爱从指尖流逝。
      巨大的不安和无助笼罩了他。
      他想要依赖什么。
      而我,是最方便的人。
      “在心中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奏汰问我。
      我说:“那是属于你的,你应该自己起一个名字。”
      愤怒,悲伤,哀痛,喜悦,憎恨,不舍,后悔,欣喜。世界上有无数的名字,但他的情绪只能由他定义。
      “是,是[喜欢]?”
      他不确定,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
      “喜欢是什么?”
      这次该我问他了。
      “喜欢是,喜欢是,不能没有你。”
      “你不会离开,你会让我不那么疼。”
      我抚摸他的眼角,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绣球花的苗也和我一起被带了过来,每天浇水,每日施肥,每天松土。
      “你可以继续思考,直到你可以坚定地告诉我的那一天。”
      他的眼睛不再澄澈,复杂的情绪在里面交织,我却愈发的喜爱抚摸它,观察它了。
      “现在,你的眼睛能映射我的存在了,我也看见了你。”
      爱让我们彼此靠近,让我们对陌生人产生了极大的信任,安全感,可以真实的表达自己。
      爱使让我们不设防,使我们浑身赤裸的面对无穷大的世界。
      爱,是什么?
      喜欢是什么?
      我陪在奏汰身边,还是没能搞懂。
      即使,我短暂地被允许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演唱会对决的当天,奏汰逃跑了。
      他是带着我一起跑的,他大约察觉到了,我不可能逃课,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是一种被软禁,原因来自信徒。
      我们逃到了海边。我想,他是还记得那个承诺,想要兑现吧。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大概,我肯定是,对你,喜欢的”
      “即使是这样什么都不懂的,怪物的我,也能懂得[喜欢]吗”
      他跌入凡尘,流着泪,沾了灰,懵懂的神明样子布满生动狰狞的情感,和之前那个空灵的、干净到透明的少年判若两人。
      活着,大概就是失去纯粹性的过程。走上陆地就必须失去尾巴。
      但我还是忍不住将心声脱口而出。
      “你是人类。”
      “你是拥有着独特的心的形状的,普通的人类。”
      剥开外壳,削去鳞片,去面对去思考自己的苦痛,对我来说这样的他才是奇妙而美丽的。
      三毛缟斑说得对。
      愿望将他装进躯壳里,而我是这段锁链的最后一节。
      “深海奏汰。”
      “你自由了。”
      “我以后不会再向你许愿了。”
      潮汐不断将海浪和夕阳运送向远方,风一阵一阵的,从陆地吹向海洋。
      沙砾不再滚烫,不再泛着金子般的光。
      我最终还是没能爱上他。
      他不断问我,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有过心动,但都沉没海底。
      他告诉了我,真正爱一个人能对她有多好。他教会了我,如果没有弄清是欣赏还是爱情,不要轻易说喜欢。
      那个夏天,我们喝光了一整箱苏打汽水,燃尽了一整袋仙女棒,开了一个大西瓜,在沙滩上寻找粉色的贝壳,黎明黄昏,潮涨潮落。
      直到最后雨季结束,绣球还是没有开花。
      我们的旅程结束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我和我的五个冤种男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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