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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将军 ...

  •   大晏西北,地势险要之地坐落着一边境要塞曙州城。由南从此经过,能以最短路径抵达北域。

      某日,城内。

      沈行鸢从校场回来,照例先向诸曹官询问军中有无状况。

      “我们昨晚抓到一个可疑之人。”

      “哦?”听惯了将士们喝酒斗殴这些老生常谈的琐事,沈行鸢难得听到一点特别的,顿时起了兴致,“说说看。”

      “此人平民打扮,身上带一把剑。昨晚子时左右想要翻城墙出去,被城中巡逻队抓住。”

      沈行鸢大笑道:“可能是混入城内的奸细,未免太蠢了些!走,带我去看看。”

      狱守见是沈将军来了,不敢怠慢,了解来意后便领她走向牢房深处。

      狱中采光不好,监牢里关的那人更是靠着墙角站在昏暗处,沈行鸢眯了眯眼,没能看清长什么样,她于是喝道:“那边的小子,过来!”

      那人似是刚刚回神,闻言向前一步跨进被烛光照亮的区域里。

      沈行鸢定睛一瞧,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老弟?!”

      “姐?”

      陆行舟与沈行鸢姐弟俩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半个时辰后。

      陆行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系着腰带,沈行鸢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站定后抱住双臂盯他:“说吧,怎么回事?”

      “我有急事需要过关,半路遇上了一伙流寇。我与他们缠斗,他们见打不过,就抢了我的马匹和行李跑了,包括过所文书。”陆行舟老老实实道。

      “所以你就想到翻墙?”沈行鸢扶额,“你怎么敢的?要不是我刚好在这,你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我考虑过城墙上布防的情况,但是忽略了城里的巡逻兵,”陆行舟颇为平淡地说着,“翻进来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

      沈行鸢一双秀眉皱了又皱,开口想骂,复想到毕竟是自家亲弟弟,一时凝噎。半晌后她方叹道:“你是在何处碰上那伙流寇?我派点人马出去,看能不能把你的东西追回来。”

      “不必,最重要的东西还在我身上。劳烦借我一匹好马和一些银两,我从北域回来后便还你。”陆行舟一脸坦然。

      “北域?!你去那冷的要死的破地方干嘛?……唉,罢了,想必是你们那边的事,问了你也不会说。”

      两人正谈着,沈行鸢被缺根筋的弟弟气得够呛,忽听外头渐渐嘈杂起来,隐约有一个声音在喊:“开城门!”

      “想必是薛山青回来了。”沈行鸢转身大迈步向外走去。陆行舟想了想,也跟上她。

      “薛山青是这儿的都部署,我是副都部署,你就当他是我们的头头就行,待会见了千万别乱说话。”沈行鸢一面走,一面向陆行舟解释。

      “他出城做什么?”陆行舟问。

      沈行鸢一提到这个更加来气:“还不是北边那帮家伙,虽然明面上不曾与我们撕破脸皮,却时不时派骑兵伪装成寇贼骚扰边境百姓,不盯着一些可不行。”

      到了城门口,从弥漫的黄沙中迷眼瞧去,只见一披坚执锐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领一队精兵浩浩荡荡地进城来。

      陆行舟远远地望着,薛山青身形魁梧,脸上覆一张黑铁面具,面具和甲胄上血气未干。即便隔着如此距离,那肃杀的气势也依旧逼人。

      沈行鸢看到队伍中间那几辆堆满货物的马车,吹了声口哨:“这是冲到敌人老巢洗劫去了?”

      见陆行舟一直盯住了薛山青不放,沈行鸢笑嘻嘻搂过他肩膀,炫耀似的说道:“我和你说,这薛将军啊刚来边关就做了都部署,起初大家还对他颇有非议,认为他资历尚浅,能坐上这个位置全仰仗他那做皇后的姐姐,不过渐渐的,也没人这么说了。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伴随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城门缓缓关闭,一支队伍亦四散开来,各自去到该去的地方。薛山青驾马到沈行鸢近前,摘了面具。与陆行舟想象的不同,这张脸有些年轻了,虽然坚毅沉着,少几分年岁赋予的沧桑。

      薛山青对沈行鸢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目光投向她身旁的陆行舟:“这位是?”

      沈行鸢仰头看他,搂着陆行舟不曾松开:“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弟弟陆行舟,他要到北边去,恰好路过这里。”

      薛山青沉声道:“引渡人。”

      陆行舟行了一礼:“引渡人陆行舟,见过薛将军。”

      “幸会。礼就免了,我们这不讲究这些。”薛山青收回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

      “这次情况怎么样?”沈行鸢问他。

      薛山青简单陈述道:“北钺人仍旧未有动静。返回途中我们撞见一伙真的寇贼,顺手端了他们在山上的据点,缴回来这么些赃物。”

      沈行鸢听罢,稍显惊讶地转头望向陆行舟:“会不会就是抢了你的那伙流寇?”

      薛山青剑眉微蹙:“竟有此事?”

      陆行舟追问道:“他们脸上可都有刺青,领头的使双锤?”

      “正是。”

      “那就没跑了。”

      薛山青以拳抵唇沉吟片刻:“这样,你带我的符牌去找户曹参军,向他说明来意,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他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符牌抛给陆行舟,又道:“在这之后,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不知陆公子是否方便?”

      陆行舟不知他要问什么话,但念在薛青山算是为自己找回行李的份上,他应了声好。

      薛山青走后,沈行鸢陪他去库房拿回行李,路上陆行舟问:“薛将军要找我问什么?”

      “我怎么知道?”沈行鸢挠挠头,“你也不必担心他知道你半夜翻墙的事,薛青山这人算仁厚的,更何况你是我弟弟,估计他也只会教训你几句。”

      “他似乎很在意我的引渡人身份。”陆行舟凝神思索,不再言语。

      沈行鸢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哪有的事?我先前向他提过一嘴你是引渡人,他那时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户曹参军看到都部署的牌子,什么也没说就把陆行舟放过去了。好在东西七七八八找回来一些,陆行舟心下稍安。

      之后他在一间房里找到薛山青,一进门就撞见薛山青一手撑着桌面,正和参谋讨论什么,一张巨大的北钺地图陈铺在他面前的桌上,上面额外标注出一些记号。

      薛山青见陆行舟来了,立即止住话音。他挥手让参谋先出去,房内唯余他与陆行舟二人。

      他伸手指了指墙边摆放的一张椅子。陆行舟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好整以暇地望他。

      薛山青直起身子,看表情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我对你们引渡人很感兴趣。”他第一句如此道。

      “为何?”结合沈行鸢的话,陆行舟不认为薛山青是哪天突发奇想地开始研究引渡人这东西。

      “我……曾经碰见过一个人,你们或许称他为‘长恨’。”薛山青略带些犹豫地缓缓说着,“他对我说,他很痛苦。你们都是如何化解像他们这样的……东西的执念的?听说你们有非同一般的武器?”

      陆行舟细致地解释道:“一般来说,我们会尽力完成他们生前的愿望,或是想方法让他们打消执念。但如果碰到棘手又危险的,我们会用特制的武器令其魂飞魄散——这种极端的方法违反引渡人的守则,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会采用。”

      薛山青将手放在背后握紧了:“魂飞魄散……你们所谓的守则,是真的对你们有约束之力,还是空口无凭?”

      陆行舟倒是从未被问过这样的问题,他想了想,道:“对薛将军来说,可能是后者吧。但若一个人自称是引渡人,却无视亡者的心愿,滥杀成性的话,那这个人对我们来说也不算是引渡人了,我们也会尽全力阻止此人。”

      “另外,”陆行舟不给他插话的机会,飞快地一转话题,“你似乎以‘人’称呼那只长恨,若他已有确切的人形的话,那大概是成‘魔’了,极度危险。敢问薛将军是在哪里碰见的那东西?”

      薛山青明显愣了下,旋即搪塞道:“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记不清,大概已经被谁消灭了吧。”

      陆行舟觉得蹊跷,但看薛山青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他选择不作深究:“好吧,薛将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薛山青闭了闭眼,“你走吧。”

      “告辞。”

      目送陆行舟走出房门,薛山青掀开地图,露出底下压着的信笺,看信尾的落款,是从他在江南的宅邸寄来的。

      他拾起那信,垂眼沉默地读了片刻。

      随后他抬手,就这么将信笺放到烛火上,任由火舌跃动着吞食一行行娟秀灵动的墨迹。

      散落的灰烬逸出一点清幽的花香。

      陆行舟走到门外,又撞见院中正来回踱步的沈行鸢。

      沈行鸢抬头与他大眼瞪小眼,未几,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薛山青和你问了什么?”

      “问了些关于引渡人的事。”

      沈行鸢“咦”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对这感起兴趣了?”

      陆行舟摇摇头,不愿多谈。

      沈行鸢略带些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弟弟身上:“那你现在作何打算?我们这睡觉的地方多的是,你大可以多留几天。”

      陆行舟望到她眼中的期许,第一次因为这个而不自觉地别开了自己的视线:“军中事务繁多,还是不打扰了。”

      “当真现在就走?”

      “……嗯。”

      沈行鸢虽说已料好他会这么答,但真正听到时,心中依然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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