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七 云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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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你是在这里躲懒……拖雷！我要去和父汗说，你不和他商量就给我找了嫂子。”
听到这话拖雷瞬间敛去愣神的表情，又略微纠结地盯了自己依然捏着尹志平下颌的手片刻，低声道：“这是我妹子华筝，从小被惯的，太和莫怪。”
尹志平以最小的幅度摇了摇头，拖雷这才惊觉地缩回了手，从尹志平位置看去，突然冒出的少女在逆光里只有一双眸子闪烁，此时小羊皮的靴子在地上跺了跺，显然是有些不满哥哥长久不回答。
拖雷撑起身，转过头时脸上自然而然带出了笑意道：“华筝，一边去不关你事。”
华筝立时皱起了眉头道：“我就是不想瞧你变得和术赤一个模样。”
拖雷只得道：“这是尹志平，师父们都认识的，还有他是男子，你别想歪了。”对于华筝话里提到的术赤，他却没有多说。
华筝撇撇嘴道：“好啦，逗你一点都没趣，我还要去郭大娘那里，不打搅你们。”
拖雷点点头：“这就对了，我正在和尹兄拆招，可不是给人瞧得。”
华筝道：“你就是这个时候最不好玩，我可不稀罕瞧你们，对啦，郭大娘那边的越姐姐昨天又来了，可不比你挨揍要有趣的多么。”她眸子一转，笑吟吟道：“郭大娘说郭靖他——嗳嗳，别瞪着我，我可不敢再打搅哥哥你拆招啦。”
说完竟是要跑，等见拖雷哭笑不得时才扬声道：“正好七师傅今天也在郭大娘家，你自己去不就得了。”
尹志平眨了眨眼。
拖雷站起身来，又俯身想把仍半躺在草地上的尹志平拉起来。
尹志平微微摇头，又眨眨眼。
拖雷手上使力，将尹志平扶了起来，才道：“那郭大娘就是令师所说的郭氏遗孀，还有一位我郭靖安答师门的左姑娘，华筝唤作越姐姐的就是，数年来就是她月月送家书来。”
尹志平往华筝走远的方向望去，拖雷见他眉心微蹙，只得低声道：“太和想去拜访？那也得先去军医那里瞧瞧才行，我可再不敢为你接骨啦。”
却说十年前江南七怪一路寻觅，虽然被人冒名顶替了一会，但还是寻到了李萍，那时郭靖却已随师回天山了。无法教那孩子，但赌约有言要照料遗孀，江南七怪为了就近照应，也好在遗孤回来之后第一时间晓得，便想在铁木真处寻一安身之所，正巧铁木真想让几人教授拖雷武艺，便允了七怪留下。铁木真知道这些近身搏击的本事只能防身，不足以称霸图强，因此要拖雷只略略学些拳脚，大部时刻都去学骑马射箭、冲锋陷阵的战场功夫。这些本事非六怪之长，是以教导拖雷的仍以神箭手哲别与博尔忽为主。可每夜拖雷偷溜出来一项一项的学习拳剑暗器轻身功夫，却又是铁木真所料未及的了。
军医治这小伤驾轻就熟，到了午后两人往李萍所居的蒙古包前时，却听得人声混乱，杂上几声怒喝。
——这事情还挺多。
拖雷轻扯了下尹志平的袖子，示意不要出声，就这么悠哉地旁听起来。
蒙古包内一个女子声音怒道：“你们凭什么，我家少主人还不稀罕！”
接着是铁杖顿地的声响，因为靠得近，只隔着一层毡毯听到张阿生见状不好拉住气得发颤的柯镇恶，劝着道：“大哥别置气了，这左……”一语未毕，南希仁性子烈，已叫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五弟用不着顾忌！”嘈嘈杂杂的人声，七怪里有劝的有怒的，因为首的柯镇恶未发话自个就乱了起来。
拖雷嘴角一抽。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黄毛丫头。
尹志平侧了侧头，身边人没有解释也就继续听着。待过得一会账帘猛被掀起，女子翠色的锦袖一闪而过，在她出去之前“妙手书生”朱聪突然笑道：“啊，是紫茉莉花制的胭脂，六弟你瞧可是十两银子的上等货色？”那女子一探怀内，顿觉不对，转身斥道：“什么？”
朱聪哈哈一笑，疾步上前将掌心一个黑漆盒子交还，又挥了挥自己邋遢的衣袖，极是殷勤地替女子拍拍莫须有的灰尘道：“左姑娘可要收好东西，下回丢了可不定有人交还。”
女子一侧身顺势接过盒子，眯起眼看了朱聪片刻，也不道谢，突然间刷的一声，袖剑脱鞘，寒光闪动，嗤嗤嗤几声轻响，短剑似乎在那邋遢书生长衣的衣襟上划了几下，跟着嗤啦几响，前胸的衣料分为整整齐齐的九块，晃晃荡荡地散了开来，怀里揣着的各样物事散落一地。在这一霎眼之间，她纵两剑，横两剑，连出四剑，片薄的布料上划了一个“井”字。更奇的是，九块布料均成四方之形，大小阔狭，全无差别，竟如是用尺来量了之后再慢慢剖成一般，却连内穿的衫子也未伤的分毫。
从适才这一剑出招之快、拿捏之准看来，这女子剑上的造诣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尹志平心下暗赞，账帘掀处那翠衫女子施施然地步出，也不回头地嗤笑一声道：“妙手书生好高的手法，但本姑娘自会管好自个财物，倒不劳费心。”七怪被她这一手镇住，蒙古包内更无声息，她这话声连带着拖雷没憋住突然“哈”地笑出声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更多了点讽刺意味。
那女子容貌甚美，眸子如水，盼顾却更见玉照寒塘的傲气，瞧着不过二十余，她这才注意到外间听壁角的两人，也不说话，略俯了俯身就运起轻功走远了。
她的模样还真是和十年前一般，没什么大改。
拖雷的脸色八风不动，眼神却分明闪了闪，又闪了闪，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记分筋错骨手清醒一下。
他错了，真的错了，分明是在想那门派是不是驻颜有术，怎么会突然冒出自家安达顶着软软小小的粉包子模样对自己来个微微一笑：“十年不见”？
已过三月。
清晨熹寒，秋分后缥缈绝顶的云雾又渐浓厚了起来，郭靖离了后殿，模糊望见浅红一色被成片玄衣簇拥着远远向自己这边来了，脚下便停住了，只等着梅剑有什么事要来说。
跟着梅剑的是三个面生的婢子，从衣饰上瞧均属玄天部，郭靖一眼扫过道：“这么早，可是师父有吩咐？”
梅剑敛了敛袖，略低了头道：“可却不是尊主的意思，只是婢子寻思着这三个丫头也该给少主人过过眼，便冒昧了。”梅剑在叶先生身边随侍多年，资历极老，宫人多半尊一声“梅姑姑”的，自不可寻常视。她不管事已多年了，但近年常按着叶先生的嘱咐关照郭靖一二，亦不算得生疏。
那三个少女年岁尚小，又都垂着头，但高矮纤秾不差分毫，郭靖道：“多谢梅姑姑了。”
梅剑直道不敢，又道：“原本少主人座下四侍婢，该循从前老主人的旧例，可是一胎孪生的原就少，凑不足四个，也就只得如此了。”她摆了摆手示意三姝上前行礼，仍恭敬道：“原该是随侍少主人的，尊主的意思，待要再教养一二，今日也只能让她们现行拜过主子罢了。”
郭靖轻笑：“这般很好，我原也不急。”隐有些不想多叙的意味。
梅剑抿嘴只悄立在一旁，郭靖心下一叹，静了口气转对三姝询问了些许话儿，三姝一人一句答得规规矩矩，没有分毫错处。她们均一身玄色的衣裳，边角暗暗的绣纹越发衬出肤色白皙，眉眼鲜灵，分明均是极出色的。
郭靖想着摇了摇头，错眼去看那中庭翠叶，一顿便转了话口对梅剑道：“这时分和往日比起来却越发安静了。”
梅剑愣了愣道：“九天部其四，阳天、朱天、成天、鸾天均已离宫了，少主人该是得了信儿的。”
郭靖从石柱上直起身来，略笑道：“一时倒忘了这回事。”他垂下眸子对其中一个少女温言道：“现下该是什么时辰了。”
那少女忙答道：“回主子，莫约卯时三刻了。”她余光见到那指尖捻着浅淡灰色的袖子，动作轻缓却万分优雅，衣料为风拂过，勾出清瘦的腕骨。
他轻声道：“原来已到了这时候。”
梅剑飞速抬起头又垂下，可郭靖只是虚扶着石栏，站在她身前数步处，不回过身，亦不见神色。
十年期满，是燕归，归来独念双飞。
小剧场：
七怪曰：有时候这盗版比正版还嚣张。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七 云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