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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怎么知道人家杀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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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秋所在的工作室里,所有人都挺好相处,唯独面前这位,从林初秋跟工作室签约以来,就一直跟他不对付。
染着一头奶奶灰的青年一见林初秋,就把脑袋转到了一边。
看到对方,林初秋一愣,随即眉心微蹙,往旁边让了让。
在小同事张嘴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冲他摇了摇头。
邢启看了看他们,冷哼着大摇大摆从走廊中间走过去,进了他自己的配音室。
“这个行乞是有什么毛病啊!”小同事气呼呼的,“秋哥,你刚刚干嘛不让我说啊。”
小同事知道自己在工作室里还排不上名号,但秋哥毕竟是工作室里的顶梁柱之一,他是秋哥的半个助理,见不得的人或事,小小讽刺一下还是可以的。
“今天以后,见到他就躲远点,听我的。”林初秋眉心拧在一起,郑重其事地叮嘱小同事。
“啊?”小同事张张嘴,看到林初秋的表情后,又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不轻不愿,“哦,好吧。”
见状,无法告诉他真相的林初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一巴掌过去。
小同事后背一疼,脖子一缩,“秋哥?”
“让你躲远点就躲远点!”
“遵旨。”双脚并拢抬头挺胸,声音洪亮。
林初秋哭笑不得,“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是,跟你说的话,一定要听进去,以后,不要惹邢启,最好躲他远点。”
从来没有见到林初秋这么啰嗦,还有点傻大胆的小同事,终于把这话听进去了。
“嗯,我听秋哥的,以后见到他就躲,不能躲也不去惹他。”
“那就好。”
一顿煲仔饭吃完,回到家里的林初秋盯着跟唐鸣楠的聊天界面盯了足足四十分钟。
最后,拿起已经凉了的茶杯,将茶水咕嘟咕嘟灌完了,才长叹一口气,点上了语音通话。
“喂,是想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手机那边,唐鸣楠的声音有些疲惫,结合对方说的话,林初秋有了不太好的联想。
“是案子还没有找到别的突破口吗?”
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忙碌了一整天的唐鸣楠叹了一口气,“的确,你们家那边人流量太大,楼下的监控设备也被破坏,死者身上还有家里,除了你这个倒霉鬼的指纹,没有任何值得推敲的线索。”
最让唐鸣楠无奈的,要数死者的关系网。
查了两三天,死者的关系网简单到令人发指,稍有那么一丁点关系的,都有不在场证明,令人几乎无从下手。
无父无母,没有工作没有同事也没有一个能算得上亲近的朋友,哪怕学生时代,都活的像个隐形人。
提起死者,十个当中有九个连名字都没想起来,剩下的一个也仅限于想得起名字。
破案是他们的事情,唐鸣楠只大概提了一下没有线索的事情,就转回正题,“哦对了,还没问你呢,找我有什么事?”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我有一个朋友……”
“……”唐鸣楠头一抬,这个句式,他熟。
“嗯,你有一个朋友,他怎么了?”
林初秋没听出来画外音,“如果我有一个朋友,今天突然发现同事杀了人,他要是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同事杀了什么人,报警的话,会被视为报假警吗?”
不能怪林初秋想了一个这么蹩脚的说法,完全是被第一次报警带来的后遗症吓到了。
那还是看到了有人重伤濒死呢,都莫名其妙成了嫌疑犯。
这个他完全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知道人家杀了人,连人家在何时何地杀了谁都不清楚,犯罪嫌疑人再加报假警,他真的离蹲局子很近很近了。
手机那头,唐鸣楠眼睛一眯,想到昨天被抓到的逃犯。
“如果他的同事真的杀了人,他就不是报假警。”嘴上说着话的同时,下意识给局里的同事发了一条信息。
不到两分钟,同事就带着资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让唐鸣楠颇为头疼的尾巴。
林初秋所在的工作室在影视行业挺有名气,麾下的配音演员众多,但能称得上林初秋同事的,筛下来也就十几。
盯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人员档案,唐鸣楠问了一句,“你那朋友说的同事,是男是女?”
还在思考究竟怎么措辞的林初秋满脸疑惑,他以为唐警官第一时间应该问他那朋友所在单位是什么杀的是什么人之类的问题才对。
怎么开口先问性别呢?
这么想着,林初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唐警官,“男的。”
唐鸣楠抹了一把脸,无奈道,“除此之外,他同事的身高体重等外在特征,都麻烦你跟我说说。”
啊这?我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啊!
林初秋沉默许久,才弱弱地对唐鸣楠道,“要不,我把我朋友说的那个同事的名字给你吧,他叫邢启。”
得了名字,唐鸣楠将邢启的档案挑出来,递给同事。
同事会意,看了一眼邢启的档案,就带着任务离开。
人一走,还留下的,就成了显眼包。
显眼包嬉皮笑脸,即使被唐鸣楠瞪了一眼,也赖着不走,沉默地摆口型。
【是林初秋?他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吗?】
唐鸣楠的眉心逐渐聚拢,于私,他确实跟林啸淮的关系更加亲近一点,但也不代表他赞成林啸淮这么迫不及待要给人安罪名的行为。
于公,身为人民公仆,办案的时候就不该带上这么多私人恩怨。
从这一点来看,林啸淮,还不合格。
“我会去查一下看看的,你……朋友那儿有什么线索,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通话一断,唐鸣楠就看着林啸淮,眼中尽是来自前辈的审视。
被这般眼神看着的林啸淮刚开始还能勉强维持住吊儿郎当的模样,过了两分钟,就慢慢收起了表情,“唐,唐队?”
唐鸣楠瞧着林啸淮,“我记得,你去年是不是也没休年假?我一会儿向局长申请一下,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年假休完了再回来。”
什么?!
“唐队,我不想……”
“不,你想!”唐鸣楠平静地看着林啸淮,“就算你不休,凡是跟林初秋有丁点关系的案子,我也不会让你插手。”
只要有丁点关系就不让林啸淮插手,意味着这段时间警局刚接的几个案子,完全与他没有关系了。
看他还有不服,唐鸣楠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死者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林初秋,还被死者死死抓住不放,身上有死者血迹,他的确有嫌疑,这一点我不否认。”
不等林啸淮说话,唐鸣楠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证据确凿。死者后背的枪伤才是真正的死因,你说林初秋是杀人犯,他的凶器呢?”
“死者前胸的刀伤并不致死,正常情况下,林初秋叫的救护车是来得及救回死者的。”
越说,唐鸣楠眼中的失望就堆叠的愈发浓厚,“第一次见面,你就用肯定的语气,给林初秋下了定义,直接把杀人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
“这是第二次,你还是迫不及待想把杀人的罪名往他身上按。”
唐鸣楠一字一顿,“上一次我说琢凤和你的婚期要拖时间,那会儿我没当真,你主动对琢凤坦白承认错误,我就当你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今天这一出已经告诉唐鸣楠,手底下这个队员,平时看起来做事很符合一个人民公仆该有的操守,那只是因为没有遇到林初秋而已。
“今天回去,我会跟琢凤好好谈谈你们结婚的事情。”
“……好”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犯了行事准则,林啸淮无话可说,心里却还有无数憋屈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在出门的时候,多用了几分力气。
听到门“哐啷”一声,唐鸣楠往椅子上一坐,顿时失望透顶。
林啸淮还在警校的时候,样样优秀,档案里亮闪闪的成绩让唐鸣楠见猎心喜,在对方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他的组里时,还颇为高兴了许多天。
那时,唐鸣楠以为自己不用像一些老前辈似的,为后辈操心太多。
然而现在他才明白,一个人究竟适不适合当一个合格的刑警,还是要看他面对仇人或者讨厌的人时,是否能够秉公办事。
另一边,断了线以后,开始复盘刚刚那一通电话的林初秋复盘着复盘着,突然往自己脑袋上一拍。
犯蠢了啊~~~
还搁那儿无中生友呢,人家要是来问他朋友是谁,要了解一下情况,他打哪儿找出一个朋友去?
总不能,还把刚回老家的阿岭拎出来吧。
他想了一会儿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回去解释一番,但最终还是作罢。
算了,等对方真的开始调查的时候,问了他再解释不迟。
今天配音室的门一开,看到邢启的第一眼,林初秋就很是受了一番冲击。
上次见到邢启,对方身上的光就算不怎么白,但也没有灰到这种程度。
灰白色变成彻彻底底的灰色不说,外面还多了一圈明显的暗红色。
所以,在小同事想要开口的时候,他才及时制止了。
一个人,动手杀过人了以后还能淡定工作,还能表现的像平常一样自然的,通常都已经走入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很多犯下连环案的罪犯,都是在第一次杀人后,突然发现杀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接着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模样。
小同事虽然只是随便讽刺几句,谁知道会不会戳到一个杀人犯的心呢?
阿岭说的,要小心的人,会不会就是邢启?
是他吗?
除了他,应该也没有别人有什么变化了,是他吧……
林初秋一个人在家里心绪不宁,要不是阿岭在老家的山坳坳里,电话打过去根本连一句话都听不明白的话。
这会儿,林初秋恐怕已经跟阿岭抱着手机讨论上了。
思来想去,林初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捂着脸苦哈哈地长叹了一声。
他这一通语音丢过去,要是真的找到证据抓了邢启,唐警官是不是又要找他旧事重提?
恍惚间,林初秋仿佛听到对方略有些清冷嗓音在问他,“你不知道死者是谁,也不知道邢启什么时候怎么杀的人,那你怎么一见面就知道人家杀了人?”
怎么知道的呢?
林初秋想,他需要好好地,好好地想一想,才能坦然面对唐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