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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死板 ...

  •   蒋恪心不知道谈似维这些话到底听进去几分,她看到谈似维峭立在他面前,那张脸上未捎带任何表情,僵持不下的对话中,谈似维只说:“让我走。”
      蒋恪心气恼地吁一口气,手里的毛线丢在地上:“有用吗?”

      谈似维额角青筋跳动两下,他反手扣住一个保镖,那青筋很快贯起他整个手臂,再一遍知会蒋恪心:“让我走。”

      蒋恪心挺直着身板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地聚眸注释脚下的毛线团,踢开,毛线团滚到了奶奶脚下,她捡起来,放到蒋恪心手里,柔和的目色看着她:“让他走吧。”

      蒋恪心扭过头,看向别处,跟所有人怄气。

      奶奶朝着谈似维点点头,谈似维立刻撒开那个保镖,却又在原地迷茫着默了几秒,突然大步疯了一样往外奔。蒋恪心在这个时候腾一下便站了起来:“谈似维!”
      这喊叫似命令指示,却没让谈似维停下一步,回一次头。

      蒋恪心不管他听没听见,依旧叫着,那双眼睛瞪开:“我放你走,只是让你见他一次!我给了你足够的面子,坚决坚决不能把他给我带回家,不能带回来!”
      奶奶欠身捉住蒋恪心手腕:“别说了!”
      蒋恪心狠狠一抖,嘘了声音。

      她又瘫坐在沙发上,继续勾毛线,却怎么也勾不利索,钩针拐弯刺到她手臂上,刚捡起来的毛线球又滚跑,蒋恪心艰难转过头:“妈,我没做错,为什么你也要训责我?”
      奶奶意有所指:“介入别人因果,总归自己也要痛苦的,我们生来是要自己过活,而孩子孩子,究竟摆在什么地位呢?”
      蒋恪心听不进去,没再应声,而是小跑捡起毛线球,继续一层一层钩。

      谈似维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机场,他查了最近时间所有可能的国际航班,莫斯科一趟、伦敦一趟,所以又要逃开他去伦敦吗,去见他那些草班子乐队?去街头驻唱?
      谈似维等红绿灯间隙,那视线仿佛只能呆滞地跟着前面的车,他脑袋里过了一帧又一帧的画面,回忆起的只有在酒店的争吵。

      对上帝来说,他这个人似乎不值得快乐,快乐往往是短暂的,而痛苦,是他生命中的长期航行者。他双手颤抖在方向盘上,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求你了……”让他赶得上吧,那怕今后还要痛苦地修行,那他也心甘情愿。

      他一下车,便忘了怎么到的机场,他机械固执地左脚迈开右脚追赶,在机场一遍一遍地找人,嘈杂的人声像火焰一样把他吞噬,他全身发疼,好像被抽掉了筋骨。
      还没找到,就连像他的身影谈似维都瞧不见一个。

      正当他要抬头之际,谈似维手机叮咚一声。
      他垂下头,打开看——“我登机了,祝你在国内好运,我的谈似维。”

      猛地奔涌,他几颗泪珠滴落在屏幕上,灰蒙蒙得一片,他神经在此刻炸开了,在看到飞往伦敦那辆航班恰巧在这个时间起飞后,彻底崩溃。
      口腔似乎反刍血的味道,苦涩又干呕,他抱头倚靠在墙壁上,自责又无措,他心绞痛,比任何时候都要绞痛,似乎被人硬生生给他掰开了,让他血液僵固只能等死。

      曲彻在登机口的时候看到他了,他还是发了那则消息。

      “先生,您怎么了?”
      曲彻手背狠命搓了两把脸,哽咽说:“没事。”
      那人给他递来一张纸巾,曲彻道了谢,手里攥着那张纸巾,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他从包里翻出墨镜,遮住眼睛,前往莫斯科。
      他先在广州转机,在当地机场候了三个小时,共十七个小时才到谢列蔑契娃机场。飞机航行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心就被扯了多久,默哭到最后眼泪再也挤不出任何东西,他才昏沉睡了短暂的两个小时。

      曲彻下飞机看到了他的老朋友兼老师——谢隽,他半边头发都有些发白了,他们好久没见,曲彻摘下墨镜,谢隽问他是不是哭了十七个小时。

      “你最好暂时不要问我这些。”曲彻说。
      谢隽耸耸肩:“走吧,先带你去我家。”

      谢隽来这里学术交流出差半年,他家靠城市边缘区,租下来的两室房子,曲彻没吃晚饭,想休息,把行李搬上来后,便洗了个澡躺下了,谢隽没再打扰他。
      曲彻睡意其实不强,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在后半夜突兀睁开眼睛,坐起来,望向窗玻璃,莫斯科一进夜里,城市是各种迷乱的颜色,紫蓝紫蓝的,隐约看见的塔尖是鬼火一样的绿。

      他早早醒来,溜达湖边坐着,能听懂路人晨跑时交流的几句俄语,也算是他的极限,他跟着在哪儿学弹舌,练到舌头麻痹都没学会,于是又灰溜溜回去了。
      谢隽一直在屋子里进行工作,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还未消肿,问他:“好点儿没?”
      曲彻那张苍白的脸上强撑出一个笑:“好多了。”
      谢隽停下手中工作:“能别撒谎吗?”

      曲彻把笑容收回去了,又变得死板,一言不发。短短几天,曲彻神态也好语言也好,简直像换了个人,提线的木偶都比他有灵气。

      谢隽只好说:“再休息两天,大后天带你转转。”
      曲彻麻木点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什么也没装,好像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好。”他把自己整个人置在防空期,不动脑子,也因此什么也不会记起来。

      谢隽领路,从他家骑车到阿尔巴特大街的西头,又跟无数游人一样来到水榭小景,谢隽说得这些雕塑都有神奇的童话故事也有各自相应的名字,曲彻一个也记不住,所以都叫他们男人雕塑、女人雕塑、鹅雕塑…他对莫斯科并不感兴趣。

      他这么艺术的人变得像个傻逼,谢隽说。

      莫斯科深秋,曲彻不知怎么,仍旧感觉这里的光线灼热,他眼睛疼到无力睁开去欣赏莫斯科的风景。
      只感觉一切好像都被融化了,枝干模糊的像河流波动,并不明显的热气在曲彻眼里都能把世界画面晕成大片橘黄色的马赛克,路边的花朵儿仿佛跟他一样也在流汗,或者那是眼泪,这些都能压弯腰,迫使它们吐出粗糙黏腻的花心,沟壑丛生的地衣身上能滚烫起火,曲彻学着别人躺在草坪上,却只觉得烫,高温烧得他手指狠狠一缩。

      他不再懈怠于草地上,抖抖身上的灰尘:“走吧,谢隽。”

      谢隽从商店买来两杯啤酒,喝一口下巴就沾一层浮肿的白胡子。谢隽嘶口气,跳脱道:“这次爱不一样,不是那个人,我是说谈这个人。”
      曲彻把啤酒很快喝光,又去买了一瓶,仿佛这酒解热,一提到这事就钻心得疼:“我也才意识到不一样。”

      “随便你,不过那小子出了主意比较正之外,其他都很好。”谢隽思忖片刻,“也不是说他主意不好,只是他喜欢偏着你走,所以有时候忽略了事情带来的负面结果。”

      曲彻平静说:“我不是因为他才走,我需要给自己一个时间独处,需要让他父母冷静下来,还有国内的媒体。我在国内住哪儿都能被发现,我都怀疑他们这些狗仔在我身上安装定位了。”

      谢隽搂住他脖子:“走吧,歌星,在莫斯科,我们可以随便去唱一首。”
      曲彻这才精气神现出来点儿:“走吧。”
      谢隽大笑,声音穿过湖面说:“鸟儿有时候又不只是为了求偶才唱歌!它们有时候只是想唱歌!享受唱歌的乐趣!”

      曲彻记着他这句话,所以唱到深夜,他们走出酒吧歌厅,彼此都喝得找不着北,共同仰着看外面天空,曲彻激动地拽着谢隽:“放烟火了!”
      谢隽狼嚎似的叫了长长一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曲彻仿佛看到那粉色的烟花炸开成荷花的模样,悬在空中,灯塔的顶尖像是露珠,盈盈亮着,他的眼睛被这么大的烟花罩住了,又像是谁的影子罩住了他。
      此刻就像回到了《不刊之论》的时候,不再是芍药了,是荷花。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它跳得比烟花炸开还剧烈还要响,他说:“我觉得我的灵魂并不安宁。”

      谢隽似是没听清,醉醺醺追问:“什么?你说什么?”

      曲彻看着天空烟花,又一大朵,摇了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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