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茫雪碧路

16、第 16 章

　　岑瑜被挤在呜呜泱泱的人群里，小孩嬉笑声和若有若无的动画片声奔进耳中，和平日的清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也不算恼，身边热热闹闹的，挺好，也庆幸那家伙没来，否则分分钟得气死。
　　他拿出手机，简单划过刚刚打过的三个电话:二十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真是有够忙的，总在上课。
　　虽说一下课电话就打过来了，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于是岑瑜来旋转木马排队了。
　　“哥哥哥哥，你的手机能看喵喵队吗?”身后的小孩在扯他的衣服。他回头看去，小孩的妈妈在全神贯注翻着手机，没空管孩子。
　　"……你好，"岑瑜对这位妈妈说:“请问你……"
　　“等下，马上!”这位妈妈打断了他的话。他不经意看了眼她的手机――斗地主。
　　“……小妹妹，你要看第几集?”岑瑜打开手机的视频软件，搜索。小孩兴奋道:“第三季二十一集!"他刚找出，愣了――vip，都是vip。
　　“……”岑瑜低头俯小孩，小孩抬头仰岑瑜。从小孩眼中刺出的希望之光狠狠地痛击了他的心。于是，他忍痛开了连续包月。
　　“喵喵队~喵喵队~”他把手机给了小孩。
　　几分钟后，这位妈妈可算是弄完手上的活了，一看自己孩子好好地在那玩，没多想什么，又看到孩子手上的陌生手机……她一把夺过:“这是谁的手机?”
　　岑瑜道:“我的。刚刚小孩要看，你忙着，我借她玩玩。”
　　这位妈妈顿时面露歉意，把手机还回去:“不好意思哈，刚刚有点事……我孩子是不是吵到你了?先道声歉，没管好她。”
　　“没事。”岑瑜推道:"让她看吧，我不急着用。"
　　"别别别，这怎么好意思………”她把岑瑜手机放他手上，“麻烦你了。”推推小孩:“快和叔叔说谢谢！”
　　“……叫，叫哥哥就好。”
　　“谢谢哥哥。”小孩一脸不舍，跟妈妈哭丧脸:“我还要看……"
　　“不行，看手机对眼睛不好！”妈妈说，“来妈妈考考嫣嫣，‘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是谁写的?”
　　“妈妈，不是说出来玩不学习吗?”
　　“哎呀，这也是玩呀!”
　　“我不喜欢这个，人家小朋友的妈妈都给看'喵喵队’，我也要看!”
　　“看什么看，你怎么就知道给妈妈添乱。人家小朋友在家好好背古诗，你怎么就不学学?”
　　好吵。
　　哦对了。岑瑜打开手机，把连续包月关了。
　　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轻快的音乐随着马匹的上下奔腾而频繁响起，队中的人一趟趟上马散场，很快就排到了单缇。
　　从冶怎么还没回来?这是去哪买去了?
　　单缇要进场了，从冶才刚跑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他把东西放在储物橱上，去找站在人群中等着他的单缇。
　　他刚赶去，工作人员划人刚好到单缇，从冶留外面了。从冶跟单缇一栏相隔。
　　“你先去吧，快点，马快被挑完了！”从冶笑说。
　　“单缇没有挪脚，而是问了工作的阿姨：“我可以等下一波吗?”“你要等人一起吗?那好吧。"阿姨正要打开围挡。
　　“等下，有个游客走了，这里剩了两个位！”管着后门的工作人员喊道。
　　阿姨拉开围挡，笑着让从冶也进去：“这不正好，你们两个人都可以玩了。”于是两人又在一起了。
　　不过有点可惜，两匹马不在一起。
　　一匹高大威猛、鲜亮洒脱，一匹低矮柔顺、仰面欢腾。
　　“我还是想等下一波。”单缇边走边和从冶说，“我不想要被人挑剩的。”
　　“那你去坐那个高的。”从冶从容跨上小马，占据了单缇选择的后路，让单缇被迫去骑一匹大马。
　　音乐响起，马匹开始缓慢前行，并上下升落，如真的马匹前行。但单缇的心思飘向中间高柱后的从冶。看不到，但分明有那股暖和温柔。他似乎能感受到从冶也在透着高柱看他，还在笑。单缇身下的马还是有些偏大，他趴在马背上，摸它的头，描绘出五官。这坏兮兮的笑可真跟那白毛似的。真讨厌。
　　但是也好喜欢。
　　单缇在随着马起起伏伏，风并不激烈，像轻纱，像细丝，像扑面而来的浓厚的绵花云，把人整个包裹在傍晚的夕阳里。
　　起时，他能看到淡彩的霞光在远山间飘飘荡荡，如同波涛涌浪，橙红鹅黄，给冬的冷清镀上暖的色调与光芒。落时，树被拉长的影子斜倒在他脸上，陪伴的曲调悠扬，如同摇篮曲，带他进入梦里的故乡。
　　单缇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爸爸是个了不起的军人，总喜欢穿着军装抱他举高高，让他摸自己的短茬胡子，密匝匝的，又扎又痒，他听到小时的自己在咯咯笑，而妈妈在一边拍手，躺在长椅上，露着又欣喜又无奈的笑。
　　朦胧的记忆里，妈妈的脸是朦胧的，妈妈的情绪和对他的爱也是朦胧的，像晚霞似的，总会出现，但风一吹就散的无影无踪。
　　马跑得慢了，音乐停了，朦胧的回忆散了。下马，出门，岑瑜来迎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从冶见他玩着手机，凑过去偷看。是他和单缇的图片。
　　“诶诶诶，你怎么还拍照啊！”从冶抢过手机，一个个翻着看。
　　娘嘞，拍了三十多张！单缇显得好小一只，从冶显得……好违和。
　　从冶嘎嘎删照片，岑瑜拽着他手不让他删:“都是美好的回忆，删个什么劲!”
　　“你妈啊!”
　　“叮~”手机传来新消息声，从冶不是那种看人隐私的，便还给了管家。
　　“回头给我删了!”
　　“不可能。"岑瑜背过身去查手机，稀奇，竟真是母亲大人发来的。
　　[家里有事，明天请个假回来一趟。]
　　――可是明天……少爷有事出去。
　　[他家没你不行了?找个人代一下，明天必须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