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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下海湖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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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山被问住了。
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事前演练过的无数个场景,场景包含的种种问题,没有这样的。他无言以对。是啊,怎么千准备、万准备,偏偏把这茬给忘了呢?
两人谈话的声音小,可还是被多嘴的李润芬听到了。她转了方向,对着两人打起了机关枪:
“是呢嘛!你们两个人倒是想好了。莫到时候又后悔。要我说,一工一农就是一公一母。本来嘛,工人配工人,农民配农民,不能乱了套,来个工人配农民,完全不配。就像我爹和我妈。名义上两个人是农民,可一个长年在外打工,成了不是工人的工人;一个守着几亩地,当个农民,一只裤管朝天,一保裤管朝地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就不配。两个人名义上是在一起活了半辈子,可就因为我爹在外帮人家四老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一大个家,就我妈一个人守着,过的完全是牛郎织女的生活。牛郎织女的日子,苦。所以,我劝你王志山,还有小润仙,两个人还是考虑好了,慎重着点。莫像我。我跟这个杨争朝就是以前昏了头,稀里糊涂结了婚,结果完全是八字不合、命里犯冲,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所有人看向杨争朝。他黑了脸,却装作若无其事,嘴里“哼哼”了两声,暗地里一出脚,踩了一脚李润芬,要她别乱说话。
李润芬狠狠跺了脚,恶狠狠地道:
“说你几句,你还不得了?有本事别在我面前晃,尽烦人!嫁给你,算是我倒八辈子霉了!你看你,是个什么人!”
人人嘴巴大张,杨争朝一脸难堪。
被李润芬这么一搅和,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王志山再不用回答李润仙母亲的问话。
傍晚时分,李润仙送王志山出了门。
两人不说一话,在村子的街道走着。
好不容易的一个中秋节,被李润芬一多嘴,全给搅了。
傍晚的余晖照在两个人身上,影子投在街道的墙壁上,长长的,如同多瘤的怪物。
首次登李润仙家的门,令王志山感觉不妙。除了没能赢得女主人的一丝笑容,他心里隐隐觉多了不安,那个一工一农的问题,让他感觉凶多吉少。
回到小镇,王志山像是一脚踏进了大本营。
街头多了节后温馨的味道。
张张熟悉的面孔,让王志山心头紧张而逼仄的情绪舒展不少。虽然这里有他的屈辱和不堪,如今,却成了另外一种感觉,多了亲切。
卑微地活到现在,他对小镇多了第二故乡的不舍。特别是李润仙,让他温馨。
之前总想逃离的想法,变得可笑。他会在这块土地上,与李润仙长相厮守,远比“一工一农不合适”话题里的冰凉,来得踏实。
加油站里。老金与金元华吵了一架。
老金余怒未消,还在大声斥责金元华与钱春勾勾扯扯,引狼入室,险些酿成大祸!金元华自知理亏,红胀着脸,一脸无奈。
直到王志山和李润仙双双走进加油站,两人才停了下来。
李润仙上宿舍换衣服上了加油窗口。老金与金元华围上王志山,问他,
“中秋节过得怎样?”
王志山说了上李润仙家的遭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你莫在意你未来丈母娘。她这是没有眼孔,格局小了。什么一工一农?那是老思想、老传统。不过说回来也是。小润仙一家人,向来是她妈做主。她是那种说一句、顶万句的主。任何人都得由着她的性子来。她稍有不高兴,你什么好都讨不到。你干脆顺着她来,别呛她。在这个问题上,你得静下心来,别跟她硬扛,顺着她的毛麻。你多个心眼,把她给哄高兴了,不要让她在你和小润仙中间插上一扛子。”
一个中秋节,王志山疲惫有加。
之前,他打算和李润仙登门公开两人的关系。原本认定只要两人情投意合,就能走到一起的美好,在登门之后,成为错觉。人们常说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一点不假。除了两情相悦,还有诸如“门当户对”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你摸不清、看不透;反过来,它们会像躲藏在草丛中的蛇一样,冷不防窜出来,咬你一口!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两个人想走到一起,为什么有那么多事呢?
时间在过了中秋后,又迎来了春节。
春节前夕,国税分局来了两人。
来人中一人名叫后家荣,是董留成曾经的班主任;另一人名叫杨新勇,是与后家荣一同在校执教的任课老师。
听闻恩师前来,董留成与王志山急忙起身相迎。
双方见面,得知老师赶了几十公里路前来看望自己,两人分外感动。随即,二人将二人请去了如春饭店,热情款待二位恩师。
这一晚,几人在如春饭店把酒言欢。天色渐晚,三人架起喝得醉醺醺的杨新勇,去了下海湖畔的酒店歇息。
人到下海湖畔,进了一家名叫“软件中心”的酒店。酒店是省城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前来开设的,新近开业,位置得天独厚,正是下海湖渡往孤山的码头。码头新修交付,成为游人们慕名而来一赏孤山风景区的启铆地。这里渡船声笛四响,打破下海湖宁静,为酒店增添了几分悠扬的回响。
几人连背带扛,将杨新勇送进一个房间休息。
得到消息的陈立文匆匆赶来。
陈立文是接到董留成电话,听闻恩师前来,特意赶来的。看到他,后家荣听说陈立文不仅与董留成同时升任副分局长,还主持了半海国税分局的工作,高兴不已,连连称赞他年轻有为,不枉在校时看好他有潜能,日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双方寒暄过后,找了个酒店的酒吧坐下。打量陈立文,后家荣一看他孤身一人,身后没有跟来媳妇,问:
“你媳妇呢?不是说你结婚了吗?”
问题正中陈立文痛处。他脸上闪过一丝少有的不安,极力掩饰着自己,手一挥,蛮不在乎地道:
“莫谈媳妇,莫谈媳妇。一谈媳妇,我全是糟心事。难得你后老师过来,咱们只谈师生情谊,不谈别的,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说着这话,他不顾众人反对,叫来酒店服务生,端来啤酒。他一声“先干为敬”,一仰头,“咕咕咕”连干了三瓶啤酒,说是自罚三杯,今晚与后家荣不醉不归。
陈立文的反常,引发了董留成的疑心。他借口有事要谈,拉上陈立文,走到一个僻静处,问:
“你媳妇呢?实话实说,你们怎么啦?”
陈立文瞒不住了,倒了苦水。原来,他最近正在和媳妇杨存娣闹别扭。来之前,还和媳妇大吵了一架。架吵得剧烈。接到董留成电话,他撇下杨存娣,一个人赶来,留下杨存娣一人,眼下不知在何处。
一听这话,董留成脸色大变。他当即叫来王志山,要他赶紧打电话给花明容,由她联系杨存娣,告诉她陈立文在这里。
王志山匆匆去酒店大堂打电话。
总台的服务员起身,一声不吭,将电话机递给了他。
一低头,王志山与花明容通了电话。
挂下电话的一瞬间,王志山感觉总台的姑娘似曾相识。四目相对,他愣住了。
酒店四下闪着夜晚婆娑柔和的灯光。而总台的灯光,分外明亮,照在眼前一身工作装的姑娘身上,同样定定地看向他。看清楚了,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分手没有多久的张丽艳!
张丽艳什么时候来了这家酒店,还当了服务员?王志山半天缓不过神来。他结巴着,正要与她说话,酒店来了人,是要办入住的。张丽艳一低头,忙开了,把王志山晾在了一旁。就连他递给她打电话的钱,张丽艳摆着手,执意不收。
来不及多问,王志山走开了。
不多时,杨存娣在花明容的陪同下,来了酒店。她不住地与花明容说她左次右次打陈立文传呼关机,疯了似地找着陈立文。好在接到花明容电话,她心急火燎,赶来江北和花明容会合,由花明容找车,匆匆向酒店赶来。
和两人紧赶慢赶相比,酒店的酒吧里,则是另外一个景象。
酒吧柔和的音乐混和着夜晚的温馨,让所有人暂时忘了烦恼与奔波。三五成群的旅客,选了看得见湖水的位置,悠闲地品酒休闲。
杨新勇沉睡了一会,稍稍醒了酒,走出房间,来了酒吧。他的到来,让曾经的三名校友,与多年不曾见面的两位老师,在酒吧聚了头。
人人诉说着几年不见的变化,看着下海湖的夜空中,孤山风景区灯光闪烁,在周末的夜空中,装扮得格外亮丽。
天色黑尽,月朗星稀的天空和静谧安详的湖水难分难舍。时间一到,风景区照例迎来了周末的烟花燃放。一朵朵烟花升空,在空中惊艳绽放。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耀眼地犹如落英缤纷,五彩缤纷地绽放在夜空中,倒映海面,如夏花一样绚烂。
美景直到杨存娣一脸凄惶,在花明容的挽扶下,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才打破了它想要缠绵的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