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时空的我们》莫亦踏

5、第 5 章

　　开完碰头会，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孙艺然打着哈欠走出会议室，交通肇事的那个受害人死因虽然搞清了，但和刑侦队拍摄的案发现场不一样的问题还没解决，南京东路的这个案件就又来了，真让人头疼！想着这两天碰到的赵辞，又觉得这是一场奇遇。
　　我是不是在做梦？孙艺然心中升起这个大胆的想法。
　　“艾琳，你捏我一下。”
　　“什么奇怪的要求。”丁艾琳虽然嘴上抱怨着，但还是很解气的掐了一下孙艺然的胳膊。
　　孙艺然身上的瞌睡虫被这一掐，全跑光了。“我是让你捏我一下，不是让你往死里掐我！”
　　“艺然姐，是你让我掐的，我是小孩子，手里没个轻重的，您还见谅嘞！”丁艾琳调皮的说笑着。
　　“是是是，你永远是个小孩子……既然已经清醒了，就跟我去一趟解剖室吧。”
　　“现在就解剖嘛？家属那边还没同意的吧！”
　　“哟，躲活的时候你是真的清醒！”孙艺然哑然失笑。
　　“饶了我吧，姐，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丁艾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好啦好啦，你回去吧，我去看看展同仁的案件材料，里面疑点太多了。”
　　“对了，那个案件刑警队已经盖棺定论了，肇事逃逸致人死亡。之后应该要批捕了。”丁艾琳小心嘀咕道。
　　“什么？怎么这样呢？”孙艺然大惊！这可是命案！怎可不通知一下她这个法医呢？
　　丁艾琳挠了挠头，很是不解，“是大队长打电话过来的，他的意思让我们先不管这个交通事故了，我们的报告没问题，问题出在了之后的现场和我们之前看到的现场是真的不一样，真是见了鬼了。已经找了隔壁市的法医重新做鉴定了。”
　　“看来我们俩是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都出现幻觉了。”孙艺然打算放下这一桩桩离奇的“故事”。回去好好休整一下，说不定，天亮之后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回到家的赵辞回想起今天初遇的孙法医，笑意直达心底。她的一颦一笑都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又重逢了一样，每一句话都很默契，每一个举动都很合拍。难道这是一见钟情？
　　赵辞摇了摇头，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自己不是冲动的人，如果不能对一段感情负责的话，自己就不会选择开始。况且自己知道，自己是怀有目的去接近孙法医的，他希望通过她去更加了解公安是如何处理刑事案件的。
　　“喵呜~”脚下的小小蹭来蹭去。小家伙平时一只猫呆在家里，无趣的很。虽然有很多玩具陪他玩，但这些玩具终归不是活物，他更喜欢和他一样会走来走去，会发出声音的东西，比如现在这位正蹲着帮他整理毛发的“宠物”，对的，这些活物管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不同物种为“宠物”。
　　小小在赵辞的安抚之下发出开心的“呼噜呼噜”声，赵辞也在小小的呼噜声中进入了梦乡。

　　惠安正式被批捕了，从看守所转移到了监狱。他坐在羁押车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见赵律师！
　　当赵辞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立马联系了横山区检察院，对整个卷宗进行了查阅。在这个审查起诉阶段，赵辞知道，这才是他真正触及到了案件的原貌。他看着尸检报告上面写着的：死者系车辆撞击死亡，轻轻的松了口气。虽然对逝去的人和他的家属来说，这是让人难以接受的悲痛，但对于他的当事人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个不算坏消息的消息。
　　将卷宗大概的浏览一遍之后，赵辞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呼出一口口浊气。“真不是人干的！”随后扭了扭脖子，收拾好卷宗和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便离开了。他想着该去见一见惠安了。

　　“哥，这么晚还来所里啊？”所里行政蒋春生正要关上大门，就碰到一脸疲惫的赵辞。
　　“是啊，刚阅完卷，回来打印。”
　　“你晚饭吃了吗？”
　　“等会点个外卖吧！”赵辞急急忙忙的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
　　蒋春生听完之后，有点不忍心。“哥啊，你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今天我对象她妈给我送了晚饭，咱俩一起吃吧！”
　　“够吃吗？”
　　“绝对够了，他们喂猪呢！”蒋春生从柜子里拿出那一盒盒来自家人的爱意。
　　吃饭期间，蒋春生瞄到刚打印出来的尸检报告，有点好奇的看了一下名字。但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噎住了。
　　“小蒋，你没事吧，我给你倒点水！”赵辞立马去接了水。“不好意思啊，卷宗材料有点多，我就先打印了，你不碍事吧？”
　　蒋春生顺了顺食道，喝完水之后仔细的看了整个尸检报告。“哥，这个报告原本是我对象他们出的，但最后给南山区法医了，蛮玄乎的。”
　　赵辞笑着说，“这有什么玄乎的呢？”
　　“哥，你别笑，瘆得慌。具体情况，我对象没和我说，主法医不是她，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刚毕业的，能知道的也不多。”
　　赵辞闻话放下了筷子，“你的意思，这份报告有问题？”
　　“不能说有问题吧，只是说存在让人不理解的地方。”蒋春生扒拉了最后一口饭，将碗筷收拾起来。
　　赵辞没滋没味的吃了一块红烧排骨，“还怪好吃的哈，你对象是在市公安局的吧？”
　　“咋啦，赵律师是想去法医办看看？”
　　“这个尸检结果对案件的定性很重要的啊！我明天先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吧！”
　　案件的多变性以及不可预测性，总是让赵辞揣测各种可能性。他不仅要想到这些可能，还要做好相应的应对措施，只有这样，他才能无愧于自己。他习惯了独自思考，也习惯了做很多的假设。
　　“小蒋的对象也是法医？不会是孙艺然吧？”最后赵辞带着这个假设回了家。“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天刚开始亮，太阳还没完全爬上来，整座城还朦胧在白色的雾气中。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在电话铃声中，孙艺然睁开了眼。
　　“吴队，农贸场那边怎么了？”睡眼惺忪的孙艺然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立马猜到了个大概。
　　“都城农贸店的事，还得麻烦你们法医来开个会，因为是在人流量很大的菜市场发生的命案，领导都比较重视，这不今天我也是刚得到通知，下午省里的领导也会过来，上午我们结合侦查员的情报、痕迹科、和你们法医的鉴定的结果综合一下开个会，看有没有进展。”吴和生的语气沉着中带着点紧张，听得出来这次来的领导级别不低。
　　孙艺然一个激灵，“省里都来人了？”
　　“政法委的领导，然后我们魏厅长陪同下来的。”
　　“我这就来！”
　　草草洗漱之后，孙艺然就带着丁艾琳出现在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声音嘈杂，大家都在讨论着农贸市场上的事，大多数人认为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人在棚子下面发现的，没有移动过，我之前在现场听到孙法医说可能是高空坠落，我觉得这怎么可能呢？”
　　“对啊，从棚子上滑下来，两三米高的地方，按照滑滑梯的常识也能知道人肯定会在棚子外面的。”
　　孙艺然一进来就听到两个小警官在讨论，对于他们的质疑，她也没放在心上，还冲着两个小警官笑了一下。两个小警官看到孙艺然之后，对视一眼之后也停止了议论，讪讪的也笑了一下。
　　“大家集思广益嘛，我的推测也不一定是正确的，还要看其他线索的。”经过昨天的尸体解剖，孙艺然已经得出结论：死者是高空坠落死亡的，现在就是要和现场以及背后的故事印证起来了。
　　会议由刑警队副队长吴和生主持，省政法委的领导来市里视察的时候，正好碰上这起案件，所以魏厅长对这起案件格外重视。
　　随着领导们的陆续入座，原本吵闹的会议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吴和生看着鸦雀无声的会议室，看了一眼魏厅长。魏厅长点头示意之后，吴队长便开始了会议。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来说一下案件的基本情况，案发地点是南京东路的川西都城农贸店，案发时间为2月13日晚上十点。死者名叫胡仁丙，今年四十五岁，父母双亡，已婚有两个孩子，一个上大学，还有一个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做瓦工，收入还可以，前些年炒房赚了点，就不再出门干活了，平日里打打麻将，现在靠收点高利贷过活日子。下面由梅科长说明一下现场情况。”吴队长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梅科长虽也参与过很多省领导在座的会议，但还是第一次作为代表发言，且对于这起案件存在的蹊跷性，他心里不是很有保证。“各位领导好，我是痕迹科的小梅。根据我们现场侦察发现，川西都城农贸店门口支起的雨篷，和其他店铺采用的钢架结构不同，而是用油布和竹竿搭建而成，棚顶的油布四边横梁都是用竹竿制作，一边被固定在店门口的外墙上，而另一边一端固定在插进地面的竹竿上，一端捆绑在门前的电线杆上。篷顶也是由高到低有一定的倾斜度，方便排水。这个雨篷的搭建比较简易，除了绑在竹竿上的那一角有些摇晃，整体上还是比较稳固的。”
　　听到这儿的孙艺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梅科长，油布与竹竿连接处，有照片吗？”
　　梅科长停顿了一下，有点诧异，但还是将所有关于竹竿的照片调了出来。
　　看着屏幕上竹竿的各种角度的照片，孙艺然有点困惑。吴和生看出了孙艺然的困惑，便让她先汇报一下尸检结果。
　　“好的，我先来说一下，尸检情况。前面吴队长查明的事实我在此就不赘述了，从尸检情况来看，我们推断出死因是高空坠落。尸体没有被移动过，死者头面部有两处出血，一是左顶部的挫裂伤，二是左鼻腔。如果死者在受伤后被移动，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创口的出血肯定会滴落在地面上，而现场附近没有任何的滴落血。再者死者鼻腔流出的柱状血迹，如果被移动过的话，也不会直接从鼻腔流到右面部。从常理看，抛尸都是选择一些隐蔽、私人的地方，没有人会公然将尸体抛在人流量这么多的农贸市场一条街上的。”
　　魏厅长听完孙艺然的发言，点了点头，“孙法医果然年轻有为啊，但现在假定尸体没有被移动过，当场发生的高空坠落，那怎么会落在雨篷下面，这个怎么解释呢？”
　　“厅长真的是谬赞了，案发时我也去现场看过，”孙艺然走到屏幕前，指着一根竹竿说，“大家看这根竹竿，雨篷顶外沿的横梁一段绑在电线杆上，另一端绑在插进地面的竹竿上，现在这根竹竿是向着雨篷这一侧倾斜的，当时我在案发现场看的时候，目测了一下雨篷的高度在3米左右，竹竿的倾斜度在70°左右，竹竿的韧性比较好，不易折断，还有一定的弹性。我们现在设想一下，胡仁丙从油布上滑下来，重力肯定会将竹竿向店铺那一侧压弯，雨篷的横梁也就随之向内移动，当他落地的时候，竹竿又恢复原状了，横梁也就回到之前的位置。这么一来，人的坠落点就处在横梁里面，也就是雨篷之内了。”
　　孙艺然提出了一个让人一时接受不了的理论，但细想一下，还是很有道理。
　　“孙法医，果然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啊！”魏厅长听完这一番推论之后，不由得觉得后生可畏。
　　孙艺然回到自己的座席上，欠身微笑，“还是刑警队的同志们比较细心，我也是结合尸检情况和现场才能做出这样的推论。”
　　此时吴和生的压力大大减少，也微微朝着孙艺然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就辛苦我们队里的同志了，锁定川西都城农贸店那一栋楼，重点勘察三楼以上的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