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朝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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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偃自从停了林复那药之后，白日里清醒的时间也比往日要多的多了，苏如琢办事实在牢靠，说是让人给他送药，也就送来了。
来人他也是熟悉的，苏如琢身旁的老人——徐正福。
徐管家双手把药奉上，行礼的话被商偃拦在了嗓子眼儿。
一旁的长赢接过药碗，躬身在一旁站着，商偃接摆了摆手，温和笑道：“徐伯不必多礼，数年不见，可还安好？”
听闻此言，徐正福连忙摆手，惶恐道：“殿下慎言，小的卑鄙之身，何敢当得起殿下一身叔伯，殿下唤我徐正福就好”
徐正福已过天命的年纪，头花花白了不少，眼睛不大，长着一副慈眉善目的脸，紧接着补充：“也多亏殿下还记得我写一把老骨头”
他虽已年老，却并不糊涂，相反为人精明宜昌，商偃在黛州那几年，也算是徐正福看着长的。
三年前的那件事，他跟在苏如琢身旁，多少也是知道一些，二人当时闹的那般难看，直至这位殿下回京，缠绵病榻半月之久，苏如琢也没有过问的意思，当真不回以为有交集了，没想到……
想到如此，徐正福眼神微动，又眸光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商偃客套几句：“那是自然，本殿在外的那几年，也多亏了苏大人与”他语气一顿，语气恭敬，笑着道：“您，照抚又加，商偃自是感激不尽”
话落，又忍不住的闷声咳嗽起来，少年常白的脸上又因喘不过气，泛起些潮红，长赢立马发下汤药去为商偃顺气，
片刻之后，才朝他投以勉强的一笑：“让您见谅了，最近身子骨不禁折腾”
徐正福连忙关切道：“殿下忙乘着药还热着，赶紧服下，还请殿下大可放心，昨日我家大人吩咐过，这药是小的亲眼盯着点，硬是片刻也没离开过”
商偃朝一旁的长赢递了眼色，结果温热的汤药，一口灌了下去，言语感激：“苏大人费心，劳烦您还跑着”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就让人送徐正福出了门。
临近年关，上京大雪一片，今年的雪好似比往年来看还要大上几分，四处银装素裹，冻的人遍体生寒。
大周本是三日一朝，可正源帝年过天命，近几年身子愈发的不好，便推迟于五日一次，先前太子明玉虽无所才能，倒也中规中矩的帮忙料理着政事。
自太子坠湖之事已将近两月，虽今太子未被罢黜，但在众朝臣看来，东宫已经形同虚设，这多年来之不易的平衡被强制打破，党派林立，七殿下回京遇刺也闹的沸沸扬扬，此时正值多事之秋。
今日朝堂一事，多是论太子之事。
正源帝子嗣不及先帝，仅有五位皇子，四位公主，其中嫡长子商蘅又死于二十年前的储位之争，嫡次子太子明玉又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要说能担其大任的也仅有三位。
不过众臣还在坐观上壁的望着，也不知这七殿下能不能熬得过年关。
剩下的两位，一位是先皇后所出的五殿下，以及俞氏所出的八殿下，不过八殿下年岁尚小，还未逾十五，也未出阁，前朝议事也是插不上手的。
当今陛下未有重新选立太子之意，但太子一去，着政务着实不能荒废，郎中令谏言上奏，请求让五殿下代行太子之职。
五殿下出阁多年，虽身有职位在身，也不过是个闲职。
此话一出，群臣反应尤为激烈，其中最属江党和俞党为首。
五殿下先皇后所出，继后一党江氏怎可眼睁睁的让先后一脉从新坐大，受制于人！
众人唇枪舌战进一个时辰，三方均是不肯轻易罢休。
高位上的正源帝默不作声，一身矜贵的玄色龙袍，端坐其首，天命之年的商齐面露几分老态，眉眼之间皆是倦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又像是对如下情况见怪不怪了，听着他们在下面胡乱嚷嚷着，谁也不肯让谁，最后也似是听烦了他们的吵嚷，点了一旁默不作声的五殿下商铮。
“铮，你来答”
朝堂上一时噤声，商铮默默起身，行至正厅，跪了下去，大拜：“儿臣回父皇的话”
正源帝道：“你对孟大人提议，有你暂代储君之职你可愿意？”
众人一时之间又摸不清商齐的用意，这句话听着是在给商铮机会，有无异于是把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商铮沉默片刻，低垂的眸子里掩盖了太多情绪，最终只能低眉顺眼答道：“今日之事，于礼于义，都不是儿臣能够议论的，全凭父皇吩咐”
于礼，他是太子明玉的幼弟，兄长病重应当不忘手足之情。
于义，他是大周嫡出皇次子，理应为黎民百姓排忧解难。
朝堂上一事安静如斯，众人都在看着陛下的神色。
大周到了正源帝这一脉，除当初的长子蘅，也就是五殿下的嫡长兄以外，不管是太子明玉还是五殿下铮，都没有展现出什么过人的才华和政治能力。
五殿下虽为人温和谦卑，不骄不躁，却是个胆子小的，毫无帝王家该有的野心和手段，多年以来，都被继后那只知道诗词歌赋的太子明玉压了一头。
正源帝沉默良久，谈了口气，目光落在殿中的四子身上，叹口气道：“韩大人所言有礼，太子虽不能监国，但世不可废，但此事先搁置一放，太子为罢黜之前，由魏丞与苏御史代理朝政”
事暂且告一段落，底下高呼万岁。
苏如琢前脚刚出了宣政门，刚进马车，后脚瞿仪便紧跟着钻了进来，边搓手边在苏如琢对面坐下，四下大量马车，啧啧道：“你这位列三公的马车，果真比我那个配的高上几个档次”
马车里燃着暖炉，温度比外边多少还是要暖和一些，苏如琢从新带上琉璃镜，看清了眼前的神色。
瞿齐武将出生，长的人高马大的，又常年练武，虽生的并无粗犷，但常年在军营里呆着，大多都是不拘小节，又和外面车夫招呼道：“往西苑大街啊，把我老地方放下”
瞿齐知道苏如琢那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脾性，也不嫌他冷漠，自顾自的说着：“我听说你昨儿日去公主府了？见着人没有”
苏如琢淡嗯了一声。
“那小子的伤如何了？”瞿齐虽然尽量克制，但也压不住语气中略兴奋的语气。
苏如琢冷眼看他，琉璃镜下的目光透着几分凉薄，没答话。
瞿齐受不了这人这幅神色，小时候他爹也没少为这事教训他，让他和这个小古板学学规矩，学什么圣言之道，整一条街的武将世家，也就出来苏如琢这么一个文臣。
“说啊，外面到处传他快死了，当日我受你所托，紧赶慢赶的从焌山一路赶了过去，好不容易把他从阎王手里把人给抢过来，要是晚那么一步，尸首恐怕都赶不上热乎的，可别就这么没了啊”瞿齐说的直白。
那日之景算是十分凶险的，朝堂纷争就是如此，当日他正在焌山马场相马，苏如琢一封书信让他赶至河源，差点没给他跑死两匹马。
他和苏如琢一条街上长大，同是武将出身，双方父亲也是过命之交，儿时玩过一段时间，交情很是深厚，就算苏如琢去黛州养病，书信不断的也是联系着。
苏如琢眉头一皱，伏在膝上的手不住的收紧，脑中又不住浮现出少年面无血色的可怜模样。
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历经生死。
苏如琢来的比商偃想象中的迟，临近晚膳时方才过来，还是一身素白长袍，撑着一柄青竹伞，身形清瘦而颀长。
身在尘世之中，仿佛不染风尘。
商偃难得没在床上躺着，披着一身毛敞，半靠在软榻上，刚好透过舷窗将此见面收入眼底。
这风雨飘零的三年，横隔在商偃和苏如琢之间，何止是商偃一个人在变。
苏如琢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一旁的商偃，少年满怀期许的望着他，眼里透着十分的欣喜之色：“兄长，你来了”
苏如琢放下手里的食盒，转眼之间，又瞧见他面前敞开的舷窗，不禁皱眉。
又上前给他关上窗子，隔绝了屋外的满天风雪，冷言道：“你伤还没好，为何要见风？”
商偃任是莹莹笑着，眼角微微下垂：“我不过是想看看雪”
苏如琢如实陈诉道：“黛州也有雪”
“我想见你见过的、淋过的”商偃诚实道。
少年说的十分真挚，又怕他生气，连忙道：“兄长，你过来些好不好”
苏如琢向前行了几步，站立在软榻之前，商偃双手复上他的手，触感是一片滚烫，苏如琢随之一怔。
少年手掌有力，滚烫的温度不断传来，商偃仰着头望他，眸光希冀：“如琢的手果然是凉的”
苏如琢鲜少同人这般亲昵，下意识的就要抽手离开，商偃微微一用力，握住那妄想抽离的双手，语气近乎祈求道：“兄长，让阿偃为你暖手可好？”
苏如琢沉默着，四目相对，终是默认了这个做法。
商偃存着些私心，以前在黛州的时候，跟在苏如琢身后一句一句的叫兄长，苏如琢及冠之后也不唤他的字，就去这他的名唤。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朝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