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时》温山月

3、风来时

　　回到家，乔南英立马洗了个热水澡，以免自己真的生病。给手机充上电后，啃着一片面包，坐在电脑桌上给游来游去改稿子。
　　游来游去是她的下属，叫游达。
　　游达收到她标注的画稿，很快打了电话过来道谢。

　　乔南英在电话里告诉他：“给你的邮箱发了几张同类型的画，都是知名插画师的作品。你参考参考，你和他们的画风很相似，或许可以从中获得一些灵感。”
　　她给游达的画稿也只是简单的标注了具体被退回来的问题，真正要做的是游达自己该怎么改的让甲方满意。
　　“和那边也商量了下，你的画也不用那么着急。他们让你6月2号交稿，多宽限你一天。”
　　今天5月30日。
　　那边游达一听，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老大，我就知道，你出马绝对能解决！”
　　乔南英在游达挂电话前嘱咐：“可以参考，但是原则问题，你知道的？”
　　游达笑得像个傻子：“放心吧！老大，我有底线。”

　　游达聒噪的声音没了后，钟表的滴答声让乔南英有点心烦。

　　她扣掉钟表的电池，躺进被窝，一身的疲惫跌入软软的棉被里。

　　手机充好电，几个未读信息，是闺蜜齐苗发来的微信：
　　【订好电影票了，下周六你可得空出时间给我。】
　　三张电影票图片。
　　【又get一项技能！！】
　　然后是几张美食图片。
　　【就是这个有点糊了，不过没关系，卖相挺好！】
　　接着又是几张空盘子图片。
　　乔南英敲着手机屏幕：【羡慕哇，色香味俱全】
　　删除掉。
　　重新打。
　　【好的，一起去看。】
　　【恭喜恭喜，终于学会做饭啦！】
　　【看饿了.GIF】

　　乔南英埋进枕头里。
　　果然，人不能随便说自己不好，容易一语成谶。
　　她觉得洗完澡的脑袋有点疼，鼻塞，嗓子也有点发痒。
　　起身，到客厅倒一杯水，又从药箱里翻出预防感冒的药。
　　药入口，喉咙一苦。
　　乔南英皱眉。

　　叮——
　　手机通知栏上“微雨”发来消息。

　　【睡了？】

　　乔南英不习惯给别人改备注名，所以很多微信好友都还是别人本来的昵称。
　　这个‘微雨’是她的一个网友。
　　她也没想问别人叫什么名字。
　　只知道这人一开始加她微信时，就表明了自己的位置。
　　——粉丝。
　　——喜欢她的画。

　　那时乔南英还只是一个大二的美术生，只有几篇画作卖了出去，小有名气都算不上，也不知道这位‘微雨’老兄是怎么找到她的联系方式。
　　从那时起，开始粉丝与偶像的聊天模式，讨论画，讨论美术。
　　直到现在，日常聊天。
　　好多年了，两人谁也没提出见一面。
　　偶尔的分享生活。
　　乔南英觉得这样也挺好。

　　距离性社交。

　　她的社交圈子窄，但不代表真的不需要朋友。
　　——哪怕是网友。

　　乔南英：【还没。】
　　微雨：【睡不着？】
　　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乔南英拍了张刚才喝的感冒药图片，发给他。
　　微雨：【生病了？】
　　微雨：【严不严重？】
　　乔南英：【有点鼻塞，不算严重。能睡下去。】
　　对方没回。
　　十分钟过去了。
　　乔南英以为他睡了。
　　就把手机放回了桌上，熄了主灯。
　　喝了药，困意逐渐上来，她慢慢进入梦乡。
　　零点一刻，微雨发来信息：
　　【明天有雨，出门别忘带伞。】
　　三秒后撤回。
　　【晚安。】

　　-

　　周一早上，乔南英第一个到工作室。
　　感冒有点加重，办公室就没敢开空调。
　　九点左右，工作室员工到齐，开始忙工作。
　　游达一脸欢喜地敲开乔南英办公室门，凑近她面前，嘻嘻笑。
　　“中彩票了？这么开心？”
　　乔南英喝完一口热水问道。
　　游达坐直，“多谢老大的拔刀相助，经过我一天一夜的奋斗，终于……”
　　见乔南英没认真听，他扒拉着她，让她听。
　　“终于走向光明，赢得甲方爸爸的喜爱！”
　　乔南英对此并没有什么惊讶和惊喜，她认为一个成熟的插画师，改稿子是常事，让甲方满意更是无可厚非。
　　“哦。”
　　游达见她语气淡淡，有气无力，又见到桌上两盒感冒灵，也不再贫了，拿出感谢礼物——一支Amani口红。然后乖乖撤出门。

　　乔南英晒然一笑，把口红收进抽屉。

　　还没到中午十二点，乔南英就有点饿了。
　　早上她只吃了一个鸡蛋，此时浑身无力，只想找个地方赶快吃完饭，然后回家躺着。
　　就在她准备拿包走人时，叶方敲门，轻轻探头，“南姐，有人找。”
　　“进来吧。”
　　乔南英放下包。
　　叶方推了推六百度的镜片，“不是，南姐，有人打座机，他说他姓顾，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

　　乔南英这才想起，昨天周末，她受邀去看一个画展。回家后身子乏力，倒头就睡，手机只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昨晚忘了充。

　　感冒让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记性也不大好了。

　　“最近系里有位老师休产假，原本是有个老师要来代替她的，可不知怎么，那位老师也忽然抽不开身。画展会又需要人，系里调不开。南英啊，老师想麻烦你，来我们学院代一两个月的课。快暑假了，新课没多少，这个你别担心。还有，这个任职难度啊什么，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顾言在电话那头耐心解释。

　　乔南英毕业于海城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研究生也是在这所大学就读。她还曾受邀登上《我的画》出版物的插画师个人采访特辑。母校海城美术学院也多次请她来授课，她都给拒绝了。
　　因此，顾言一点也不担心她的教学能力。

　　南桥工作室从一月初搬到南城，到现在，她除了帮其他插画师看稿子，其余时间就是完成自己的画作。她不是个工作狂，所以每周的时间她都能匀出来几天让自己休息休息。
　　顾言的请求她没犹豫，直接答应了。

　　“顾老师，我明天需要拿什么资料过去吗？”
　　顾言在那头道：“我都交代好了，你记个手机号，明天就联系这个主任就行。说是要走流程考核面试，这样，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好的，顾老师。”

　　阴雨天过去，又是晴朗的一天。

　　乔南英来了一次凌川大学，所以没有向上次那样，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

　　顾言给的手机号是一个姓周的人事主任。
　　约好了上午十点。
　　乔南英到办公室门口，九点五十。
　　时间不早不晚。
　　正当她准备敲门时，身后传来：“请让一让。”
　　乔南英回头。
　　两个一米九左右，穿着运动套装的男生各自抱着篮球，低头看着她。
　　而男生的中间，是前天向她收车费三十的纪臣风。
　　纪臣风靠近她，倾身靠近，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请，让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