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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秘籍 ...

  •   按照约定,路曜又带着皇帝分给他的奏折登了太子府的门,太子殿下听闻国师来了却不能出门迎接——他被皇帝陛下关了禁闭,三天之内不能离开书房,吃喝拉撒都要在这。
      路曜忍着笑走进了书房,看到了正蜷缩在椅子里,生无可恋的太子殿下。
      少年曲线消瘦,广袖的衣衫单薄,看得到锁骨和露出来的手腕,细长的浅色丝绸腰带挂在腰上,半垂在地上,浅金色的阳光从开了一半的纸窗照进来,照在他面前的地板上,他藏在光后面,像是被囚禁起来的精灵。他凤眼微垂,光泽暗淡,却在看见路曜进门的时候被点亮。
      “路曜!”他喊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赤脚几步走到了路曜面前,“你来啦!”逼人的美色直直的扑到他面前,路曜差点就没绷住。
      “今天来讲功课吗?”
      “嗯。”路曜点头,让侍卫把今天的奏折们放到了书桌上。
      做到书桌旁,他们就只能面向而坐,牧青立刻不愿意,而是叫人来让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在长榻上,再叫人往榻上放了张桌子。
      这样他们就能并排坐了。
      路曜等他们都退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帮他理腰带:“你……平常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学习的吗?”
      临退出去的侍卫听到了这句话顺口回道:“您别说,您不在的时候太子殿下真不怎么学。”路曜记得那个侍卫姓张,来太子府有些年头了,和这位主子关系不错。
      路曜一愣,然后偏头睨了牧青一眼。
      牧青抿着嘴巴,一脸无辜。
      路曜:“……”
      太子总能一招戳进他的死穴。
      他双手环过他的腰身,又是几天没见,他好像已经比自己还高了,路曜心里稍稍升起了一点自豪感。
      牧青红着耳朵,喉结动了一下,在路曜靠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后退了半步,但是他好像没注意到,又靠过来了一点。
      路曜指骨细长的手顺着腰带拉过来,缠上他的腰肢,他低头看着他的手指绕过一段又一段的丝绸,手指快速划过的时候丝绸发出了摩擦的声音,路曜低着头认认真真的。他身上的味道如往常一样好闻,清香的,甜甜的。他今天穿的便服,颜色很趁他,牧青觉得很好看。他头上今天的簪子是墨绿色的,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他最常见他戴,不知道青色的适不适合他……
      然后路曜开口:“好了。开始吧。”牧青后知后觉回答:“啊……好。”
      两人并肩坐下,长榻很宽,是太子专门令人定制的。路曜又隐约能闻到太子殿下身上暖暖的体香,他摸了摸鼻子,控制住了自己。
      “老师收到我的礼物了吗?”刚坐下,牧青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收到了。”路曜点了点头,“那个我觉得很好看。谢谢你呀。”
      牧青咧嘴笑了,黑眸如弯弯的月牙。
      “只是……”
      “怎么了?”牧青一愣,被他的迟疑搞的有些不安。
      路曜轻轻拉过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细看,手指轻轻揉搓,直到把牧青弄的满脸通红。
      他看到了他手指尖有不少细细的小针眼,一个针眼,一个红点。
      牧青完全不怕痛似的,咧嘴一笑,笑的更灿烂了。
      “还笑啊?痛吗?”
      牧青摇了摇头,道:“是给你的,就不痛。”
      路曜愣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有些难以消化,他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下次别这样了。”
      “哦……”牧青失落,“为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吗?”
      “如果给我的东西伤害到了你,那我就不要了。”
      “但是你很开心啊!”牧青固执的反驳道,“为了你开心,我愿意的!”
      “我知道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但我不愿意看着你受伤。”牧青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老师这是心疼我的意思吗?”牧青眼睛一下亮了。
      “对啊。”路曜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正式进入学习阶段,路曜随手拿起一本,读给他听,然后给他五分钟时间,让他想一想对策。
      不足三分钟后,太子转了转他如墨一般的眼珠,灵光乍现,得意地道:“这个首先不能直接切入,因为这件事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甚至上奏的人也不是局中人,要用迂回战术,我记得另一本……”
      他从那堆奏章里很快翻出来了一副,边打开边道:“岩州城的通商权原本是城主缪松的,新政之后要归萧大人管,如果要把权力拿回来,就要揪他的错,可他是个严谨的人,至今没被抓到过,那就不必等,主动去创造一个错误好了,这里就是他的漏洞——”
      他指着他新打开的那□□:“他岩州城税收很不稳定。一大原因是洪涝期反差非常明显,多年来走水路通商的人吃饭全靠天,交不上税,说明那里水路常年失修,但他本人又没有能力去重修水坝,这里只有我们皇城才有这样的技术,只需要利用这一点,拿回岩州城的水路是迟早的事。”
      路曜看着太子得意的目光,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但他没想到牧青见过的奏折一次就能记住。
      他欣慰的拍了拍牧青的脑袋,接着给他出题。牧青缩了缩脖子,眯着眼,像有飞机耳的猫。
      很快路曜拿起了另一本,这次的问题包含的问题有点复杂,牧青明明会,但是太复杂了他懒得说。每当这个时候牧青都会另辟蹊径。
      而路曜脸皮很薄,经不起牧青逗。
      “老师——这个好难哦,你教教我吧。”牧青有时懒得动脑子,就只需要这样拖着长调软着嗓子朝路曜那边靠,路曜就只能红着耳尖一边推开他,一边给他讲解,百试百灵。
      有时是奏折上的政事难题,有时是天文地理,哲学伦理,历史古迹,总之牧青觉得路曜这个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崇拜极了。
      提问结束,两人会各干各的事,路曜继续处理奏折,牧青则开始他自己的课业。
      有时路曜碰见了棘手的政事,便会神色严肃的沉默很久,每当这个时候牧青就会趁机放下笔,手肘撑到桌子上,把脑袋靠在手心里,手指一下一下地去摸自己后颈上的那颗痣,侧头盯着他看,直到路曜回过神来,薄薄的眼皮一瞪,嗔怒地说他又不用功。
      牧青特别爱他这样的语气,无奈着,又溺爱着,让他可以有无限的任性在他那里撒野。
      而牧青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眼神里会偶尔有流光闪过,然后他的嘴角会悄悄上扬,紧接着又要强忍着假装严肃,假装这件事非常简单。
      这样的表情变化让路曜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为了维护牧青的薄薄面子,这个时候他总要夸张的假装出对牧青解决问题非常惊讶的样子。
      下午的阳光温暖但不燥热,金灿灿暖洋洋的,让路曜觉得脑袋有点昏昏的,泛起了困。
      他的精神不受控制的松懈了下来,内心深处的情绪稍稍外露,看着牧青的眼神越来越深,身边少年眼中的得意更甚,伴着金光晃了他的眼,他闷闷地深吸一口气,再随着体温缓缓呼出去。
      学习时光飞快,转眼进入了傍晚,侍从点亮了明黄的烛火,一切安静了下来,显得窗外的蝉鸣更响了。
      路曜合上手里的奏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牧青坐在榻上,低头写字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盯着路曜的背影。
      他抿了抿嘴,试探道:“老师——你要回去了吗?”
      路曜低头一笑,道:“对,我该走了。”
      “……哦……”少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笔,好像再没什么动力写下去了。
      “老师。”他突然抬头叫住了路曜,路曜应声回头,挂在帽子上的玉晃了一下,少年往前挪了一点,张口一字一句的说道:“再留一会,再留一会吧,”
      牧青越过橙黄的光盯着路曜,眼神渐渐变的更柔和了。
      几乎每一次来,临走的时候牧青都会用类似恳求的语气,似乎想要让他心软。
      他确实也每次都会动摇,但是他的身份也并不只是太子的老师。
      良久没有得到路曜的答复,牧青知道这一次他也没有成功。
      他低下头,心不在焉的把写好的本子拿起来,墨水对着窗外,轻轻吹了吹,再轻轻放下,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路曜在房间里溜达了几步,瞥见了书桌上有本封皮颜色非常扎眼的书。
      牧青看情况不对,正准备下地阻止他,“等等……”
      他把那本书从书堆里抽了出来,那书手感不好,质感极差,一摸就不是什么好纸,而上面印着明晃晃烫金的几个大字——长高秘籍!
      嗯?
      路曜脑袋一歪,以为自己不认识字了。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眨了眨眼,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然后错愕的转头去看太子,却看到了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少年。
      牧青捏着下摆搅着手指,站在原地却感觉缩成了一团,他双颊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轻咬着红唇,漆黑眼眸上的光圈流动着窘迫,眼神飘忽不敢抬头看他。
      眼尾平时散发着的得意劲儿,此时一眨眼全变成了羞涩。
      路曜突然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拿着书的手指倏地缩了一下,看着太子红透了的脸不知为何心跳开始加快。
      “这是……”路曜开口问道。
      “……我、我在集市上买的……”声音到了后面,细的像蚊子。
      “你,想要长高?”
      “……嗯……”
      路曜:“……”
      牧青:“你……”
      “噗……”一声小小的偷笑破功了之后,路曜再也没忍住。
      “老师!不许笑!”入夜,太子府书房,少年气恼又害羞的声音从窗口传了出来,伴随着路曜的哈哈大笑,一直持续了很久。
      ——————————————
      几日后的一个休息日,王宇邀请路曜到他家里做客,说是有新鲜玩意儿从边奚国来,先请路曜玩玩。
      路曜带着路遥,欣然前往。
      王宇是个京城有名的商人,京城税收占了整整一成,家在皇城外,临近小邱,买了小半座山,出了正门却经过几条街就能走进闹市。
      他与处在贸易岗位上的王扇是同乡,两人也是通过王扇认识的。
      王宇的师傅是工部一把手,他自己也曾是工部的水利大师,是新政最早收益的那一批人。但工部工作太辛苦,在当了十年官,将国内大小水利设计修改的差不多了之后,毅然辞官从商,所幸自己又非常有商业头脑,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他自认为极其聪明,按路曜的话说则是道德感低下,投机倒把赚来的钱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每日的睡眠,反而过的越来越滋润。
      但取之不义的钱,他从没碰过,倒不如说还以私人名义成立了个慈善会,每日都在集市后门给乞丐们发粥吃。
      自己盖房屋,顾工人,还成立了一个个小学堂,聘请三教九流的手艺人,招收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给他们住房,让他们学手艺,不得不说,虽然凰阳国国力强盛,经过三十年的平权改革,贫富差距已经缩小了许多,但底层无法翻身的贫民,还是贫民。
      而王大人以一己之力着实做了不少好事,因此他不仅名利双收,还积攒了很多人脉。
      路曜不知道是该说他善良还是说他心机重,下了盘大棋。
      但这都无所谓,毕竟做好事何必去纠结他的动机不是?
      到了王府门口,两人下了马车,前来迎客的王宇一见路遥,腿就一软,踉跄了一下。
      满脸写着:你怎么叫来了这位祖宗!
      路曜淡定的把眼睛挪走了,王宇气的差点跳起来,看了路遥一眼还是忍住了。
      就算不止是第一次来,路遥咳了几声之后,还是要啧啧着嘴调侃了好几句王大人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拿东宫比之都望尘莫及,把他夸得就差皇帝派人来查簿帐了。
      王大人绿着脸,捂住路遥的嘴,把他拖进了王府大门。
      路遥的嘴可真是恼人,王宇如此的同情路曜,更心疼现在的自己。
      王宇直奔主题,把他们请进了偏殿,一个大约有大半个人那样高的灰布下面盖住了什么,他拍了拍手掌,下人一把掀开了尘封,灰尘扑面而来。
      路遥咳的更厉害了。
      “呃……”王宇脸上露着尴尬,嘴角却止不住的笑,“对不起,我没注意。”
      “你、咳咳咳咳………”路遥指着他咳的说不出话来。
      “你嗓子还没好啊?”王宇关切的问道,好像他不是罪魁祸首。
      “我、咳咳咳……”路遥咳的直不起腰。
      路曜忙从口袋里拿出了药丸喂给了他一颗,才道:“上个月开始的,可能是感染了风寒,吃了药就好。”过了一会,果然不咳了。
      王宇呼了口气,却碰上了路遥的眼神:你死定了。
      他面色一白,差点儿就要给路遥跪下了,这位口无遮拦的祖宗,只是碍于手下还在旁边不好让自己太没面子,一直在给路曜打颜色。
      路曜心领神会,拍了拍路遥的肩,此事才作罢。
      两人一抬眼才看到了布下面的物件,路遥满眼的赞叹和新奇,路曜则盯着那东西沉默了一会,才道:“这是——琴吗?”
      王宇拍了两下手,道:“国师大人好眼力!”
      “这叫竖琴,是西边传进来的乐器,听上去音律美妙至极,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演奏者。”
      “王大人本事滔天,京城里还有你找不出来的才人?”路遥一举点破王宇那薄薄的脸皮,说出了他叫来两人的另一层来意。
      王宇面露尴尬,正要开口,路遥就不知从哪里搬出来了一把椅子,坐在竖琴旁边摆弄了起来。
      路曜一听,感叹果然音律奇美。
      路遥从小除了文化课水平奇差,其他的武学,音律,下棋,哪一样都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胡管家总是吐槽他丢了国师府的人,明明国师大人那样博学多才。
      路遥每每被胡管事说上这么一句,两个人就能互掐到第二天,搞得国师府鸡飞狗跳,非要等到路曜发火了才作罢。
      一会功夫,路遥手下的竖琴已经能发出些成章的旋律了。
      王宇刚想起来什么要开口,门口突然走进来了一个人,那人身材娇小,面貌甜美,眉眼和王宇有七分像,从殿门口进来时步伐轻盈,红裙翩翩。
      声音柔柔弱弱地叫了一声:“宇哥哥。”
      路曜抬头,认出了那是王宇的妹妹,王金月,他在前几年王宇的新店开张仪式上匆匆见过她一面。
      她大约比路曜小几岁,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只是王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夫婿配给她,眼光高极了。
      在失去父母亲的家里,长兄如父。
      她来做什么?路曜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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