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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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二月一号，路曜离开皇城足足三个月了。
届时已经入冬，街上人人裹上了大衣，只要张口就有白气。到处都是搓手跺脚的行人。
从迁移计划开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此时大部分的国民都已经转移完毕，临海的临时住宅人满为患，各路大臣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国内的士兵需要天天应对各种各样的暴动，瘟疫，走失儿童。
但幸好，大部分重要事件国师大人的来信都能提前预料到，帮助他们减少了很多麻烦。
国师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皇城城墙巍峨高耸，城北外大道上，远远扬起一阵尘土，守城的士兵定睛看去，看清了之后惊喜的报告给了长官。
随着尘土越来越近，众人看清了那是国师府的骑兵。
士兵们整齐列队，暂停了北门外的所有想要出城或进城的人。
大家翘首期盼着到底是何人有如此阵仗。
待国师府的马车走近，人们脸上扬起了狂欢，儿童们虽然被冻的鼻头通红，但仍奔走相告，大声喊着——
国师大人回来了！
听闻此事的食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和热腾腾的汤面，听闻此句的掌柜们走出店门眺望城门，听闻此声的路人们停下脚步，纷纷回头看去。
灾难的逼近让皇城内的人们都非常的不安，举国迁徙更是闻所未闻！但在这万般难熬的日子里，总能传来国师大人在远方运筹帷幄的壮举，令每一个人安心。
每一个经过皇城附近的流民们，每一个遇见过流民们的人，都曾听说国师大人曾在远方如何大显神通，如何神通广大。
如此困难的事情在国师大人的安排下，一切井井有条，大家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从远方不断传来的好消息，令皇城内的人们对国师越来越尊敬！喜爱！期盼国师大人能够安全归来！
当国师府的马车驶入城墙内部时，少女们自发的跑来纷纷抛出鲜花迎接英雄进城！
“谢谢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您救了我的父亲！”
“感谢国师大人您找回了我的女儿！”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感谢您！感谢您！”
“国师大人！”
路边欢呼声如浪潮般涌起，民众们涌上前来将鲜花抛向马车，将手里的新鲜蔬果递给骑兵们。
国师大人回城的消息传的很快，不久之后整个皇城万人空巷，大家都挤在了国师进皇宫的路上。
这一天，国师府的骑兵们，是迎着金色的朝阳，踏着鲜花与赞美回城的！
但是半途，国师并没有直接进宫，而是转弯朝国师府走去。
“国师大人不需要向陛下述职吗？”人群里，有人问道。
“不知道，国师大人和陛下也许早就沟通好了吧……”
“那可是国师大人怎么不从马车里出来看看我们呢？”
“可能，国师大人一路赶回来太累了吧……”
阳光中，欢呼中，马车内，路曜满身是血靠在路遥怀里，路遥则正在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他的嘴角。
路曜回来的消息传遍了皇城，胡管事高兴地招呼着府里的厨子做菜，自己则亲自跑到路口去迎路曜回家。
远处的骑兵在胡管事期盼的目光下渐渐接近，他刚欲上前迎接，却发现整只骑兵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胡管事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平常吊儿郎当的路遥此时见了他一句话都没说，表情严肃。
胡管事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隐隐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马车停在国师府门口，在围观人民们的欢呼声中，昏迷着的国师大人满身是血的，被他的侍卫抱了出来。
群众瞬间寂静了下来。
人们眼神满是疑惑，惊恐，不安。
继国师大人回城的好消息之后，他重病的消息，瞬间又传遍了全城。
路曜被抱下车，胡管事看着鲜血从路曜垂下来的手指尖滴下来，心都揪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刚欲伸手叫大夫，远处便奔来了一辆皇家马车——太医陆大人到了。
胡管事大喜，并强忍着无数个问题，慌慌张张的将他请进府。
路曜被一路抱进自己的寝殿，在下人换过衣服之后，陆太医走了进来。
陆太医要求房间内只能有太医与国师两人，其余人等全部不得入内。
胡管家一听立刻就急了，但路遥拉了他一把，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管家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暂时相信路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这期间胡管事在房子门口急得好几次都想推门进去问问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被路遥面色严肃的拦住了。
等陆太医终于开门走出来了，他留着的小胡子上都滴着汗珠，他朝胡管事点点头道：“没事了。”
众人大松一口气，却只有路遥面色不改，他心中暗想：什么叫没事了？
胡管事谢过陆太医之后急忙奔进殿内，看到了正想坐起来的路曜。
胡管事急忙上前扶起他，忙问：“大人，您才出去了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您……”他带着哭腔，老脸上的皱纹都皱在了一起，“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他低头握着路曜的手，那双手青筋明显，简直骨瘦如柴！
路曜看了一眼正倚在门框上的路遥，路遥懒得看他，只是盯着门外。
他低头对胡管事笑着说：“没事，只是太累了……毕竟，举国迁徙这种事，真的很难的。管家，去做点好吃的吧……我饿了。”
“好，好，我马上去安排。”胡管事很少见到路曜服软，一听此话抹抹脸上的眼泪就奔着厨房去了。
此时正在寝殿周围因为担心而围观的下人们也纷纷被赶走了。
路遥靠在门框上，看着仆人们一个个离去的身影，头也没回的问道：“你，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路曜坐在床上，看着路遥的侧脸，淡淡回道：“嗯。”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他？他现在应该被关在御史台狱。”路遥接着问。
“等我休息一下，马上就走。管家那的饭……等我回来再吃吧。”
路遥闭眼叹气，转过脸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曜，转身关门走了。
临走时，他眼神突然朝天花板看了一下，然后递给了路曜一个眼神。
路曜一愣，随即点头表示懂了。
路遥前脚刚走，房顶上就轻飘飘的跳下来了一个人，那人蹑手蹑脚，正准备敲门，路曜在里面便已经朗声道：“进来吧。”
翟一一愣，但一想便想通了，路遥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来了。于是大胆推门进去了。
她走进门，刚想行礼，却在看到路曜的第一眼便呆住了。
她目光震惊的扫过他的脸颊，肩膀，手掌，他单薄的身体。
到处都显示着——国师大人现在身体非常不好！
“大人！您！”
路曜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再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但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回不了头！所以任何关心，劝说对他来讲都毫无作用。
随着末日线的逼近，在过去的三个月中，路曜曾有一段时间不要命一样的去预言着一切，现在终焉之日即将到来，一切都如过去预言的那样渐渐步入了正轨，路曜真的怕自己活不过冬天，所以最近都在减少预言的使用。
再加上他最近清醒的时间都在减少，醒来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写信了，所以关于牧青的事情他更是碰都不敢碰。
于是开口问翟一：“殿下他，还好吗？”
翟一一听此话，想起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眼眶一红失声道：“大人，殿下他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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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高高兴兴的跑来路曜的寝殿，准备叫他去用膳的时候，推开门却只看见了路遥。
他正百无聊赖的靠在路曜的椅子上，眼睛望着窗外，面无表情，伸着腿把椅子弄的晃来晃去。
胡管家瞬间一脸嫌弃：“你怎么在这里，大人呢？”
听到胡管家嫌弃的语气，路遥一点都没生气，他淡淡道：“走了，看太子去了。”
“啊？他病成那样你怎么不拦着他！”胡管家冲上来生气的拎着路遥的领子质问道，“他现在最应该的就是好好休息！你不知道吗！？”
如果是往常，路遥是不可能被胡管事揪住领子，并且被胡管事如此粗鲁的对待的，但此时路遥一点没生气，他双手下垂，任由胡管事就这么拎着，他眼神依旧斜看着窗外，表情随着管家的质问而变得一脸烦躁。
胡管事哪注意得到这些反常，他怒吼道：“快去！把大人追回来！打晕也要把他带回来！”
路遥听到此话，眼皮抬起来，直盯着胡管家，他神情莫测，语气复杂的说：“带不回来的。”
他咬紧了嘴唇，微微颤抖着说：“大哥他，我带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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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曜被翟一背着，一路几乎是飞到台狱来的，翟一的轻功太厉害了！
路曜在心里说道。经过陆太医的治疗，他感觉现在身体轻盈多了，脑袋都比之前清醒。
想必陛下这几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吧，巫术真是了不起啊！
“最后有人来看望过牧青吗？”路曜感受着从耳边飞速流逝的风声问道。
翟一一边起跳从一个屋顶跨过街道跳向另一个，一边回头道：“乾王殿下第一天曾经来过，但没呆多久就被殿下赶走了。之后只有千颜公主经常来，殿下会给她读故事。”
“……”到最后的时期了，对牧青竟然连基本的关怀都没有……
走到关押着牧青的监狱门口，路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扇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这是台狱最偏僻的角落，皇帝竟然不怕牧青逃走？万一他临到登基时畏罪潜逃，找不到他，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大人……您自己去看吧……”翟一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说道。
牧青他还好吗？御史台狱关的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或者位高权重的大官，而且待遇应该不那么糟糕。
更何况他被关起来应该只是给那些不明真相的朝臣们看的，再过几天应该就找个理由放出去了。再加上死去的缪松本来就是皇帝的心头刺，是早就想找机会收拾掉的人了。
路曜如此默默想着，可手心却止不住的冒着冷汗，他往衣服上蹭了蹭，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座牢房，整面墙都被栏杆封锁，栏杆后面放置着简单的床铺，绝对比不上东宫的寝殿，但也算平常人家的寝室装扮了，旁边有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放着冷掉的水和一个简单的杯子。
一切从简，没有那么多装饰。
那个人影，坐在床铺旁边的地上，抱着膝盖，正抬头望向窗外。
阳光从小小的，被封着栏杆的四方小口照进来，整座牢房单单只洒在了牧青的身上，他一身金光，侧颜在阳光下仿佛他的轮廓都是虚幻着的。
三个月过去，这个少年的变化宛如树木抽条那般突然就长大了些，他脸色褪去了一些少年的稚气，面色线条更加坚毅了，身材看着也比过去高大。
他此时专心的盯着外面的日光，丝毫察觉不到自己此时的侧颜有多么脆弱，他专心致志，仿佛一个虞城的教徒在等待他的神明来拯救他。
听到开门声，他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