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预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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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两尊大气的石狮子后，是气势如虹的优丞相府，门卫看到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进门，立刻上去拦住了对方。
来人是为老者，白发苍苍，走起路来虽然慢悠悠的，但门卫总觉着那满脸皱纹的脸上有种淡然的气质。
他眼神平淡，见自己被凶巴巴的拦住了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眼瞧了门口的两人，之后抬手行礼，用他那略微嘶哑的嗓子说到：“请两位转告优大人，说总管太监张公公求见。”
“总管！”二人一惊，飞快对视一眼之后一人弯腰慌忙将他往里请，另一个飞奔进去叫人了。
不一会，张公公就在偏殿里等来了优复，他拄着拐杖在梁可的搀扶下，慢慢走近来坐定，“张公公，来找老臣，所谓何事啊？”
殿里没几个人，张公公一个人来的，下人端了茶水就全退出去了，而优复身后也只站着一个梁可。
她上下打量这个对面的老头，虽说在宫中和优妃见过他几次，但那时在宫里她不能像这样抬头一直打量。
此时她的主子不再打算坐以待毙，她作为内应偷偷带丞相府军入宫，本就是杀头的罪，此时再放肆一些也无伤大雅。
被对面一个年轻人这么盯着看，张公公也不生气，反而态度好得不得了，这让梁可更加确信了，她们绑陆太医绑对了。
只是两夜过去了，陆太医却还什么都不肯说，她们正愁呢。
“老臣所来，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优大人放了陆大人。”
优复那鹰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了一股笑意，道：“请问陛下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人？”
“你不会觉得你今天来了我会放你走吧？”优复说。
梁可看着对面那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轻叹了口气，她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陛下请您入宫。”张公公淡淡说道，“因为，您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徒劳？！”优复手掌将茶桌一拍，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你们封锁消息，巫术这样的好的医术，你们竟然只愿意专供给你们皇家！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帮乾儿看看呢！他16岁了至今还要每天喝药！这就是你们要的平等？”
“他牧善不肯正眼看一次乾儿，我就帮他打开眼睛！”
优复一句句质问下，梁可都跟着挺直了脊梁，如果不是陛下硬要扶持那个草包太子，天下人哪里还有那么多担忧。
张公公摇了摇头，说到：“如果是为了让乾王殿下登基的话，您根本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您只需要进宫面见一次陛下即可。那之后，您不仅会放了陆大人，还会同意让太子殿下登基。”
他这一句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优复却在这位他三十多年的政敌脸上，看出了可怕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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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曜？”牧青看着两人走远了，才往这边走了一步。
他看着路曜低着头，手臂颤抖着惊慌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老师。他从未见过路曜露出如此慌张的样子。
也从未见过他骑马，他刚刚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走进了才发现，那个策马奔腾英姿飒爽的人竟然是他的老师！那个体弱的文臣！
“老师？”牧青又叫了一声。
路曜这次听见了，他抬头，眼眶都红了，牧青呆住了，待他还没说什么的时候，路曜几步上来伸手抱住了他。
牧青看着怀里的路曜，手脚都僵住了，他心跳不受控制的飞快的跳了起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抱了多久，牧青正在静静享受路曜依靠他的姿势，路曜却突然松手了。
路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殿下……我……”
“老师，别急，慢慢说，会有办法的。”牧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没见过路曜如此失态，只能先张口安慰。
“你知道，陆太医多久做一次你的药吗？”路曜双手抓着牧青的手臂，稳了稳心神，问道。
一听到是药的事情，牧青脸色一暗，道：“不知道，我们只是每个月去领一次罢了。”
路曜面色一顿，咬紧了嘴唇，眼睛盯着牧青，神色渐渐崩溃。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牧青一边把他往旁边的凳子上拉，一边温柔的问。
“陆，陆太医……”路曜颤抖着正要告诉他陆太医失踪了，世界却突然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这一次，是在白天。
还是那个荒原，但周围却一瞬间完全黑了下来，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路曜伸出手，却黑的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他环顾四周，牧青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他缓缓站起来，脚下踏着虚空，他静静抬头，也许是第三次来到这里，他比原先镇定了许多。
不知是谁在他耳边低语，那声音低沉，分不清男女与年龄，仿佛在诱骗他一样，说到：“问吧。”
眼前星星点点亮起了光，璀璨星辰仿佛焰火在他眼前炸开，天色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在心中默默问了一句，那是他目前最想要知道的答案。
那声音沉寂了一下说到：“已经回来了。”
路曜一愣，正准备再问，下一秒，他一眨眼，一切又恢复了。
山泉，凉亭，和眼前正在叫他的牧青。
“老师……老师？”牧青脸色好奇，正在抓着他的袖子轻轻晃，“老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路曜渐渐回神，然后看清了周围的景色，缓缓站了起来。
那声音说已经回来了？什么意思？我刚刚还没得到消息……
他正在想着，转弯处路遥跑了过来，他停在凉亭门口，低头抬眼看了一下牧青又赶紧低下头去，他行了个礼，然后跑到路曜耳边轻声说到：“国师大人，刚刚胡管事派人来消息，陆太医回来了。”说完便看到了太子不善的颜色，选择默默退了下去。
陆太医回来了？牧青有救了！
可下一时间太多需要他思考的事情涌入脑海里，他顾不上和太子说明白，只想赶快去见一下陆太医。
他回头轻轻抱了一下牧青，"我得走了，殿下，有急事。"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你的忙么？”牧青急得去拉他的手。
“没有没有，你不用担心，我办完事就回来找你。”路曜回头摸了摸他的脸，抽出手转身就走，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果决。
“好，老师。那你记得回来！”牧青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路曜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带着路遥急匆匆离开了。
牧青留不下来他。
牧青向来知道。
这十几年他尝试过太多次了。
可这一次他看着路曜急匆匆离去的动作，突然好像放慢了一样，他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了转角的花丛后面。
路曜要走了，他说他办完事情就会回来找我。
嗯，那我就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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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曜出太子府的时候刚好遇见来给太子传话的公公，但他顾不上，他一路骑马，连国师府都来不及回，直奔皇宫。
他要立刻见到太医！
在路上他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有太多问题需要问清楚了！
约一盏茶后，路曜赶到了皇宫门口。
他刚下马，门卫正准备通报，却见宫门打开，禁军统领走了出来，路曜走上前正欲开口，统领却不紧不慢地拱手道：“国师大人，陛下有请。”
这一切，仿佛陛下知道他要来一样。
他心里惴惴不安，额头上不受控制的往外冒着虚汗，仿佛刚刚骑马来的路上，他的心里的猜想正在被证实。
他一路匆匆走向了陛下的寝殿，远远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他走近了，推门进去。
寝宫里，龙床上，他看到了一只枯瘦的手正搭在床边，手上扎满了针，陆太医正跪在一旁给陛下做针灸，看到他来了，于是开始一根一根的把针往外拔。
张公公看到他来，伸手请他就坐，给他倒了一杯茶。
可他哪里顾得上去喝，正欲开口。
床上的人说话了：“国师大人，何必这么着急，失了礼数。”
这么一说，路曜才想起来，自己进门的时候根本没有行礼。
不过那声音苍老极了，如果不是他熟悉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说这句话的人已经快死了。
他正欲站起来，那龙床上的手指抬了一下，示意他罢了。
路曜便又坐了回去。
陆太医把针都拔掉了，龙床上的人咳了几声，有想要坐起来的打算，陆太医和张公公急忙弯腰过去扶他。
皇帝缓缓做好，坐直，路曜才看清他的脸色，那脸色苍老的让路曜心中大惊！
谁知陛下看到了他震惊的脸色丝毫没有反应，反而缓缓说到：“你，猜到了吧？”
“我和路俞那个老家伙，瞒你了这么久……咳咳，不过也应了那老东西说的，嘿嘿，瞒不住你的……”
路曜沉默着听着他的话，手指攥紧了衣摆，难道……我真的猜对了吗……
“咳咳，不用太紧张，年轻人，你这个样子让我多少想起来了一些我年轻的时候，嘿嘿，路俞那个老家伙真是厉害啊……咳咳……还真叫他什么都预言中了……”皇帝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能勉强被叫做笑容的表情。
他接着道：“对自己有信心一些，孩子……你都猜对了……”
他沉默了一会，又仿佛绝望一般的重复了一次：“你猜的都是对的……”
“你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路曜坐在椅子上，喉咙里仿佛被千斤的石块压住，突然一下子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的眼睛刷的一下全红了，在看到陛下眼里的欣慰与绝望参杂着的神情时，那一刻，聪明如他，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绝望的深吸了一口气，手臂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缓缓张口，又再重新闭上。
事已至此，他能问些什么呢？问出来了，会有用吗？
老皇帝似乎是体会到了他的心情，叹了一声，他缓缓往前挪了一点，伸手道，“哎，过来吧，孩子。”
路曜红着眼眶，走了过去。
此时，皇帝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安慰孙辈那样，轻轻抱了抱路曜。
那手掌里温暖的触感，就像路曜第一次遇见那样。
第一次见到陛下那年，他才8岁，他随着老国师入宫，在面圣的路上由于过于紧张不小心绊倒了，谁知陛下亲自走下高台，把他扶了起来，不仅如此，陛下还把被吓的大哭的他抱起来安慰。
他将头埋在陛下的臂弯里，与十几年前相比，这个肩膀瘦了太多太多了。
一想到其中的缘由，路曜觉得自己心都被撕碎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好好坐直了，才开口问道：“请问陛下……牧青他……太子殿下，他真的得死么……”
……
陛下听到他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脸色一凝，突然沉默了。
过了很久，久到路曜觉得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皇帝才用嘶哑的声音慢慢开口道：“你……比路俞预想的，还要聪明啊。”
听清他讲话的那一瞬间，路曜觉得天都塌了，他眼前不受控制的一阵一阵的发黑，嘴唇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他上半身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脑袋磕在了墙上。
陆太医想要伸手去扶他，皇帝摆了摆手，让他别管。
谁知，陛下根本不管他此时心态到底有多崩溃，只是一字一句地说到：“没错，牧青必须死。”
他眼神冷淡，仿佛没有东西可以改变那样，疏离的仿佛是在谈论着别人的生死。
“唔……”皇帝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戳穿了他的五脏六腑，疼的他低声叫了出来。
哎？等等？陛下刚刚说的是谁？真的是牧青吗？
路曜眼前发黑，脑袋嗡嗡作响，他不敢置信的还在质疑。
他真的猜对了，他真的？
都猜对了？
那一刻，路曜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智慧，却也痛恨自己不够智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预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