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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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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月挂树梢,一缕薄云轻轻浮在天幕上,仿佛隔着云端,看得清月里嬛娥的袅袅倩影。
琼华林中,枝繁叶茂,树木皆有千百年树龄,根脉明显,牢牢抓着地面,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在林中行动,时不时停下来,扶住树干喘息,她的身后,还有一个蹑手蹑脚的男子,跟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阿恒眼上浮着一层阴狠,手死死扒着树干,身后那个色迷心窍的恶心男人,已经跟了她一路了,总不能,一会儿进寒池疗伤的时候,也在他眼皮子底下吧。
她眼睛眯了眯,很快有了主意。
直起身子,靠在树干上,声音不大不小地“哎呦哎呦”起来,那里面透着一股子勾人魂儿的娇媚,像是猫尾巴在心上重重扫了一下子,又麻又痒。身后的男人身子酥了一大半,连忙跑过来,扶着她的肩膀:“师妹这是怎么了?”
就在他的手摸上她的肩膀的一瞬,阿恒心里暗笑,可好了,不用再去泡那冻身子的水池子了。
于是,她声音有些哽咽,带着哭腔:“我的脚好像伤到了,师兄,怎么办哪?”“师兄”二字尾音有些长,带着撒娇的味道。
男人心里一热,声音都哑了:“那我背师妹回去?”
阿恒半是羞涩地笑着,一只手指指前方,林子的更深处,说:“那里有月光,我们去那里,好不好?”一边说,一边用手摸上男人的胸膛。
“好,好……”
说完,男人背上阿恒,向更深的地方走去,双手一点也不老实地摸着阿恒的腿。
她忍下恶心,仍旧笑着道:“师兄累不累?”
“不累。”
“呦。”她叫了一声,揉揉男人的喉结,贴在他耳边儿吹气,“师兄嗓子怎么有些哑啊?”
这下可好了,男人也背不动她了,他把阿恒放下,一双眼睛恨不得冒火,他蹲下身子,扶着阿恒的肩膀,道:“好师妹,让师兄亲亲你罢。”
“不行呢。”她摇摇头,“你我现在只是同门,我若真与你有些什么,我师尊会生气的。”
“你那冰离师尊就是个老古板,你放心,师兄绝不负你,过了今夜,我便向我师父求个姻缘,许你明媒正娶。”他一边说,一边解阿恒的腰带。
解到一半儿,阿恒摸上他的喉结,让他停下动作:“师兄真能娶我?”
男人点点头。
她轻笑一声,道:“我信你,不过师兄现在得先让师妹我续续命,师兄可愿意?”
“愿意!愿意!”
“好。”她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掌心覆盖住男人的喉结,笑着看着他。下一瞬,变长的指甲扎进皮肉,剖上男人的喉管儿,血水顷刻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淡绿色的袍子,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要张嘴呼喊什么,可是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余下对面姑娘阴狠的笑容,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男人眼中一点点失去颜色,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月光被云遮住了,阿恒一脸厌恶地看着死在地上的男人,随后,忍着恶心,俯在他身上,开始饮食血液,结束之后,她拿着男人的袍子擦擦嘴,一爪剖开他的肚子,往里面填了几块大石头,又合上了伤口,最后,她把肚子里装满了石头的男人,丢进了附近的水池子里。
阿恒自幼身上便带着一种病,看了多少医者都不见好,每每一入夜,全身就会剧痛无比,骨头都是疼的,皮上,犹如万千虫蚁啃食一般,骨上,则是钝痛。阿娘说了,如果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可以去附近的水池子里待一会儿,或者吸食活人的血。
而面前的男人,是她来青城山后,杀得第四个活人。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系好腰带,收拾整齐,转身走出琼华林。
回到清池府的时候,她师姐黎柔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到她,迎上去:“师妹怎的才回来,方才师尊找不到你,可气着了。”
黎柔犹如一朵迎在春光中的海棠,妆容明丽,眼上拢着一层水雾,像是倒映在水里的月光,轻轻一碰,就碎了。
冰离座下,搭上阿恒,有弟子四人,黎柔排第二,阿恒排第四,中间还有个师姐,她们口中的大师姐谁也没见过,那是师尊收的第一个徒弟,据说在临沂之战的时候,战死了。
阿恒提起裙摆,走进清池府冰离的殿中,推开门,只能看见迎风弹琴的单薄背影,像是一根久经岁月洗礼的松木,琴声泠泠,醇厚却不浓重,弹琴人的三千烦恼丝也散落在身上,只是弹琴,那人不曾多说一句话,阿恒老实地跪在她身后不远处。
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阿恒忽然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冰离的手,随手扯过小衣里的帕子,裹住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师尊有气撒出来便是,何必这样伤自己。”那张深蓝色的琴上有一小滩血,滴滴答答的正往下落,洇湿了冰离的一块衣角儿,原本雪白的琴弦,已经被血浸得差不多了。
“我并未生气,只是今日有些心乱罢了,玉骨的琴声又最是能静心的。”冰离开口道。
如果说黎柔是个绝色美人,那面前的冰离更是世间尤物,相比于弟子的青春朝气,她除了有让人惊叹的容貌之外,还多了些看透红尘爱恨的沧桑,加上常年不喜与旁人交往,终日隐居在清池府,使她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子清冷的孤僻感。阿恒与她待在清池府百年,百年来,看到的都是她冷冷清清的样子,笑容基本没有。
阿恒擦得仔细,连指缝都照顾到了,她开口问冰离:“师尊叫我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过几日我们要去不周山一段日子,听学,你记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冰离开口,嗓音清冷。
“是,弟子明白了。”阿恒放下给冰离上好药的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脖子,莹白色的皮肤如同牛乳一般,看上去可口得很,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换上一副乖巧模样。
冰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回去,阿恒就势去取那张琴,取的时候,胸部蹭过冰离的手,冰离像是被烫了般,连忙躲到了一边,阿恒的手蹭过冰离的袖口,最后把那张琴抱在手里,若无其事地将它拿到书房中。
“你这是做什么?”冰离问她。
“不弹了,师尊早早休息吧,弟子先回去了。”说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冰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上被她碰过的地方有些隐隐发热,最后,她抿唇轻笑一声,将手藏进了袖子里。
远山连绵起伏,万界上下哪有什么绝对宁静,这青城山上,有她和徒弟们,安静地过着日子,就已经很好了。
阿恒回到自己的寝殿关好门,设下结界,接着脱掉衣服,对着镜子,把手伸到后背处,用指甲划开一道大口子,双手用力往两边扯,不一会儿,一张完整的人皮就被剥了下来,镜子里,原本看上去纯洁无害,天真可爱的一张脸,被一副妖艳魅惑,攻击性很强的绝世面容所替代。
那双紫色的眼睛中欲.望与狠毒并生,看上去高贵而优雅,血腥而昳丽。
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阿恒抬起腿,拎着那张人皮走到梳妆台前,仔细着了妆,又给那张脸贴上金红色的花钿。
一边画,一边啧啧称赞,画好之后,将人皮展开,晾到一边。
希恒,是这张人皮原本的主人的名字,不过现在是她的了。
窗外飞过几只乌鸦,其中一只落到她的屋内,化作一个俊美少年,少年上前,跪下道:“属下参见少主。”
“起来吧。”阿恒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他“母亲又说什么了?”
“女帝来过问您鸣篁最近的行踪。”
鸣篁是冰离的师父,算是她的师祖,不过这个老东西也是母亲和她要杀的人。
阿恒不耐烦的说:“那个老东西想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少年有些为难:“这……”
“不过,冰离最近打算带着我和她的那两个徒弟去不周山听讲学,你让女帝那边准备好,实在不行,拿她开刀也是可以的。”阿恒哼笑一声,眼中的戾气很重,与刚才耐心给冰离擦手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也对,当然不是一个人。
刚刚的是颜希恒,现在的她是灵止。
少年听她说完后,低头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向女帝明说。”
“慢着。”阿恒用一只手支起自己的下巴,抬抬眉,“过来。”
少年停顿一下,跪着挪动到她跟前,阿恒用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你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跟女人睡过觉吗?”
少年涨红了脸,摇摇头。
“男人呢?”
“没……没有。”少年眼上覆了一层水光,原本有些妖冶的脸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少……少主……”
他哆嗦得厉害,阿恒也舍不得再逗他,于是用手蹭蹭他的脸,指尖抚过他湿红的眼角,最后重重抹过他的嘴唇,感受着他鲜活的温热,大抵是因为今天饮了血,她心情说不上好坏,也没有多挑逗为难少年,就松开了他。
“滚吧,我要休息了。”
“是,属下明白。”
少年离去不久,阿恒躺在床上,猛然睁开眼睛,曾经有一个男人的容貌,比起刚才的那个来,要好看得多。
只不过那张脸最后留给她的印象是扭曲鲜红的,那张脸是属于那个被她称为兄长的男人,只不过结局有些遗憾,那就是男人死了,还是死在她的手上。
那个嚣张跋扈,对她总是呼来喝去的兄长大概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死在自己最看不起的妹妹手中,所以死的时候,眼中是满满的不可思议,鲜血流出的时候,那人拼命挣扎,不过任他怎么挣扎,阿恒都没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