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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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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杀——”
底下鱼群般密集的百姓群情激奋,恨不得从下面爬上来啖其肉喝其血。
台上的少女衣衫褴褛,神色淡然跪得笔直,两边袖管空荡荡,像个被抛弃的破布娃娃。
午时三刻到。
刽子手抱着大刀站在往台上一站,斜眼一睥,喧闹的群众顿时哑了炮。
他端起烈酒朝着大刀猛地一喷,在下面千万双眼睛的期待下手起刀落。
“好——”
大刀猛地劈下,鲜血喷了刽子手满脸,底下传来声声震耳欲聋地叫好。
头颅滚了半圈,最后停在了血台边缘,空洞地看着台下的“观众”。
那张和颜峪一模一样的脸,让她生出些仿佛台上是自己的错觉,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帮帮本宫,颜峪。”
“嗯?”
“替本宫复国。”
“凭什么?”
“你不帮,就得死。”
颜峪正想说什么,眼前白光乍现,耳边传来刺耳刹车声,“砰”得一声,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好像被车创死了。
*
煦色韶光明媚,微风和煦。
玉芙宫内,暗香浮动,曼纱摇曳。
铜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朱唇不点而红。修长洁白的脖颈处有只赤红色蝴蝶印记。
三天前,颜峪周末闲来无事,在表妹的推荐下看了一本号称十年内最催泪的be小说。
可在颜峪看来,小说女主那是真妥妥的恋爱脑。喜欢的男人让她国破家亡,自己还被折磨得断臂残废,最后那男人美妻在侧,而自己却斩首示众。
催泪倒不觉得,只觉得这公主拎不清,实在气人。
而现在,一觉起来,自己竟成了恋爱脑公主。
啧。
晦气。
不仅如此,一上来原主就各种托梦让她帮忙复国。
可现如今敌国都快打到京城了,她现在身为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她又能做什么?
颜峪每次醒来都想摔枕头。
原文中这样写到,东濮皇帝常年卧于病榻,皇宫中唯一的皇子仅三岁。
皇后垂帘听政手握重权,长期以来引来内阁不满,背后说皇后是祸乱朝纲牝鸡司晨,毁了东濮的国运。
于是朝堂便分化为两党,一边是以内阁为首的保皇党要求立皇子为储君;一边是以皇后娘家为首的维护党支持皇后掌政。
朝堂之上人心不齐,必使地方之下蠢蠢欲动,招来外人觊觎。
宣统二十一年,北面的罗昭国挥兵南下,战事一触即发。常年驻扎在边境的顾家军被袭,连战三月,终是失守。宿州战役中,东濮伤亡惨重,大将军顾韶青失踪,生死不明。
京城之中人人自危,皇后甚至也起了举城西迁的想法。
这开局就是一把烂牌,现在这个局势对于颜峪来说,别说保全东濮,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颜峪决定还是先跑路再谋出路。
她拿出这几天调试出来的成果,用手指挑出一团药膏在脸上细细抹开后,肤色泥状的药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硬化,变成一条条自然的细纹。
随着颜峪的涂抹,细纹逐渐加深,慢慢把她原本的容貌掩盖在皱纹之下。
颜峪投身中医事业已经十年有余。平时她也喜欢研究古法的制作工艺,做一个古法易容膏对她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等上好了妆,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殿下,奴婢刚出门察看,附近几个宫都空了,想必是都偷跑了。”云儿见了她的脸,惊奇不已,“殿下您的脸……怎么弄得?”
“小把戏罢,东西可收拾好了?你多带几天的干粮,我们出城怕是要很长的路要走。”
云儿点头,帮她整理裙摆:“殿下放心。”
想到之前打听的消息,云儿有些忧心:“奴婢听闻率领玄虎铁骑的渊王残暴狠戾,素爱生啖人肉。万一真打进京来可怎么办?奴婢还听说过皇后娘娘还要下令封城,戒备护城河……”
颜峪整理发髻的手一顿:“看来真的要打进来了。”
云儿闻言也抬手拭泪。
“城内的百姓呢?可都疏散出去了?”
“大部分都逃命去了,只有部分百姓舍不得离开,还留在京城。”
原文中,渊王江从言占领京城后没有大开杀戮,只是押送了宫里的宫人回罗昭。
在回去的路上,原主对江从言产生了感情,回去之后作为丫鬟待在他身边。
好好的公主不当跑去做丫鬟就算了,作为一国公主怎么会对灭国仇人有情?
不理解,颜峪很不理解。
“殿下为何又皱眉了?”云儿贴心的站在身后为她按压额头,“殿下是在担忧皇上吗?”
颜峪摇头“没……嘘!你听,什么声音?”
外面不晓得何时隐隐约约传来整齐的跑步声,看样子是奔玉芙宫而来。
“难道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云儿吓得脸色惨白,慌了主意。
颜峪仔细一听,这脚步声音整齐,不太像宫里的太监和宫女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我们先藏起来。”
两人连忙起身抓了包袱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李大人!属下已经包围玉芙宫,就算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颜峪听得眼皮一跳。
李大人?该不会是……
外面那人嗓门极大,震得耳膜也跟着发颤:“你们还不快找,若是把公主放跑了,你便提头来见!”
颜峪悄悄伸了脑袋朝外面瞄了一眼,他们的穿着似乎是寻常官家的小斯打扮。
“李川,不可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外院里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带了几分咳嗽,像是还在病中。
颜峪动作一顿,下意识地腿软蹲了下去,她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或者说这具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李川?江从言的亲信之一,难道江从言在这儿?
旁边的云儿喃喃出声:“罗大人……”
“谁是罗大人?”颜峪迅速把江从言整个关系网都想了一遍,好像没有姓罗的亲信。
“就是罗语大人啊,还是殿下您亲自引荐到皇上面前的,罗大人不负殿下的期望,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殿下您思慕罗大人多年,怎的到头来还把他忘了?”
罗语,罗昭国,江从言。
好家伙,难怪东濮这么快被人端了,原来人家早就打入内部了。
历史上也总是有这么奇怪又荒谬的事情发生,比如乞丐做皇帝,狸猫换太子。
这样一想,敌国将军做大理寺少卿也不算太离谱。
“殿下,我们要出去吗?”
“不行,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奴婢有一法子,奴婢可以出去引开他们……”
“不行。”颜峪想都不用想,这丫头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若是真在这儿没了,原主还不晚上天天来找她。
云儿跪在地上,对她磕了一个头。
颜峪摇头扒开她的手,轻呵:“说不行,就不行。”
玉芙宫的地图在颜峪的脑海中快速闪现,一条逃跑的路线在她的脑海里呈现。
本来只要无声息地干掉三个人,那一定就能从那颗榕树上翻出去!
可是如今江从言亲自来了,那这个方法自然不行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颜峪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让云儿服下:“你可信我?”
云儿接过来没有犹豫,一口便吞了下去。
颜峪眼底出现一抹赞叹之色。
很快,云儿便脸色发青地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颜峪准备把云儿抱进柴房。
这丫头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还这么瘦,可颜峪把她打横一抱差点扭了腰。
还真是公主身子,没一点力气啊。
没办法,颜峪只能连拖带抱把她弄进了柴房。幸好这地方偏僻,江从言的人还没摸过来。
颜峪把云儿放平在地上,找了卷草席把云儿半掩上。
做完这些,颜峪还没能喘上口气,柴房的门被一脚踢开。
“这里有人!”
颜峪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架着胳膊跪在江从言的面前。
“废物!”李川声音咆哮如牛,“这么久你们才找出来个老婆子,公主人呢?”
那人腿一抖,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江从言重重地磕头道:“玉芙宫内没有找到其他人,属下办事不力,求大人责罚。”
软塌上的江从言手里把玩着一个绿色的香囊,这香囊看上去有些旧了,上面的针脚也有些歪七扭八,不过上面的一对鸭子到是十分神似。
“下去领十道军棍。”江从言把香囊握在手里,放到了左心口处,对地上的颜峪道,“公主在何处?”
颜峪伏下身子,像是刚看清来人:“罗……罗大人?您为何现在才来?”
颜峪哭着就要去抓他的裤脚,却被李川拿剑柄抵开了,只能悻悻地收回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公主刚被那天杀的给掳走,公主本就体弱,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江从言闭上了眼,内心悲拗。
她受过。
她受过很多的苦。
“去查。”江从言朝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大人,老奴不知,那些人没留活口。”颜峪哭得声音都带着嘶哑,“连云儿这丫头也……罗大人,您救救公主,老奴求您了。”
颜峪冲着江从言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磕得自己眼冒金星,但戏还是要演下去:“如今能救公主的就只有您了,罗大人——”
这时手下来报:“报告大人,房内确实有一具女尸,没有外伤。辨认确实是公主的贴身丫鬟。”
江从言低下头猛地咳了起来,旁边的李川连忙递上手帕。
下面的颜峪眼尖地看到手帕带着几丝血痕,从刚才开始听江从言的咳嗽声就很空,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咳嗽,应该是受了内伤且伤了肺部。
江从言闭眼躺在贵妃椅上缓了缓,心中漫上几分悲凉。
他终究是来迟了一步。
李川瞧外面时辰也不早了,于是斗胆问了句:“大人,您该换药了。”
地上的颜峪还在维持自己人设,小声的啜泣。
江从言睁开眼,满眼的血丝难掩疲惫:“查!皇后已经下令封城,他们逃不出去,就算把京城给我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李川应了下来,看到地上还在啜泣的“嬷嬷”,有些犯难:“那这个嬷嬷和那具女尸……”
江从言吩咐道:“带回去,找个仵作查查死因。”
“等等!”
颜峪的脚步停顿,腿已经开始有些软了:“大人有何吩咐?”
江从言盯着她,徐徐说道:“我不曾在宫中见过你,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颜峪脸色不变:“回大人的话,大人有所不知,公主时常会念叨大人,一来二往,老奴也就知道大人您了。”
此时满院东风,屋内轻纱摇曳,时隐时现。
似乎还能还看前主人在这里活动的影子。
江从言挥手让人带她下去,问其他人:“没其他人了?”
“没有了!”
手下的人闻言头埋得更低,不敢看他。
木质梨花门外微风中“吱嘎”轻响。屋内十几人皆沁出冷汗。
过了许久,江从言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下去吧。”
李川挥手对那十几个人说:“你们都下去。”
“你也下去。”江从言闭着眼触摸着贵妃椅上的枕头,似乎上面还残留着佳人的体温。
李川啊了一声,也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出去。
等众人离开,屋内空旷。江从言起身到梳妆台前坐下,随手打开了里面的匣子——空无一物。
江从言起身到衣柜边上,果然里面少了几件她平时最爱穿的几件衣裳。
不对!
江从言连忙叫人把刚才的嬷嬷和那具女尸带回来,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亲自去追。
终于在宫外的巷子里找到了刚刚派出宫的马车。可惜打开帘子后,里面只有几具家仆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