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可乐鸡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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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火锅，几个人拉着两个女生不让她俩参与AA。等七嘴八舌掰扯完后，裴暄一转头发现袁仲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该！
尬死你算了！
裴暄瞬间愉快地一抬头扬眉吐气，脑袋却忽然不受控制地被一只手摁住了。
“下午考完数学等我一块。”晏别按着他的头揉了两下，语气淡淡，“我和你一起回。”
喂你手洗了没油不油啊……裴暄很想一把推开他质问，但又鬼使神差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你没晚自习的时候不是得去兼职吗。”
这话是他听程鹏之说的，说是晏别节假日和没晚自习的日子都会去路口一家诊所，负责打杂和按照药方抓点药什么的。
晏别像是有些意外他知道这事，微微眯起眼扫向拽着胡琪往外赶的程鹏之，又回过脸看着裴暄。
“袁仲是职高来寄读的，和社会上一些人有点关系。”他说，“当时也是因为打架时帮了我们点忙，才会和他关系好。”
裴暄懂了:“所以他面子今天丢完了，可能会打击报复我啊？”
“不知道。”晏别皱起眉，“但有可能。”
袁仲这人平时看着阳光磊落，和谁都处得如鱼得水，实际上却睚眦必报得很，阴招动得一个比一个狠，又一个比一个没法跟他自己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裴暄点点头，拍拍晏别往自己头上搁的手，“谢谢晏哥帮忙。现在快把手拿开吧，我可以再叩谢一次。”
那边程鹏之甩开非要付钱的胡琪也过来了，一手揽了裴暄的肩笑嘻嘻的，“暄哥被这么一按，估计这辈子都长不到一米八了吧？”
“要不就闭嘴，要不我把你嘴割了送给琪姐。”裴暄瞪他。
“给我割！”胡琪在远处喊得声嘶力竭的。
晏别无语地看着他们上演一天不知道要几回的小学生连续剧，伸脚轻轻踹了裴暄一下，“还回不回学校了，你不用午睡会吗。”
“……晏别，晏哥，哥。”裴暄很无奈地看着他，“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吗，我上学从来不午睡，睡了的话我醒的时候要缓半小时。”
“哦，”晏别想了想，“那你们闹，我要午睡，我走。”
数学卷子比裴暄想象中难得多，于是他也没有装逼去提前交卷，在座位上老老实实答完了两个小时。
然而他一走到楼梯口，还是看到某个逼王靠着墙提溜的试卷的身影了。
“走吧。”晏别蹙起眉看了一眼吵吵嚷嚷对起答案的人群，“以为你能提前，人太多了。”
裴暄不跟他计较，拽着他袖子开始蹦台阶:“那有什么办法，试卷太难了啊，我也不是清北料，到交卷前一秒我还有两小问不确定。”
想了想，他转身一把抽走晏别手里的卷子，指了指最后一大题的第二问:“你就告诉我，这题你算出来的答案，有没有大于三。”
晏别瞟了一眼没说话，待两人走到楼下才开口:“你算的根号三？”
裴暄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想想你问的问题。”晏别像是不耐烦多动这几下嘴皮子，冷冷插着兜走得飞快“你代原式了吗。”
“……我靠。”裴暄一下子懵了，哗啦啦把卷子展平了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觉得人生都没意义了，“我靠我真的是疯了……”
晏别回过头，看着他瞬间耷拉了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条叫黑猫的狗，在没人搭理它的时候垂着耳朵趴在地上，一脸的不高兴。
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行了，那也就两分。”
“来了来了。”裴暄叹口气，快走几步把试卷叠好还给他，“我就是挺重视这次成绩的，毕竟是来这边第一次排名考试，想看看自己跟这里学霸的差距在哪里。”
他的主动分享心路历程让晏别有些惊讶，但仍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卸下一边肩带把卷子放进了书包。
有裴暄在自然不用担心冷场，很快他就又挑起了话题，“对了你车停哪？我停到恒创楼旁边的棚了，你跟我一块去？”
“我也差不多在那。”晏别说，“一块吧。”
一路上裴暄还是挺紧张，生怕袁仲个小心眼的真的半路和一群混混给他拦了。打架他倒是不怵，但考试期间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不过袁仲比他想的要能忍，两个人骑着车一路回家什么意外都没出。
“行了。”把车停进棚，晏别似乎也松了口气，回身拉了一把裴暄，“上楼。”
裴暄站着没动，伸出手带着点惊奇地指向两辆并排在一起的车:“还真别说，咱这两辆车跟情侣车似的，一红一蓝的挺般配。”
“……”晏别松开他的袖子，一个人走向楼梯。
裴暄笑着正要跟上去，突然感觉到一道隐隐约约窥视的目光。
他立刻转过头，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身影从小区门口窜了出去。
“怎么了？”晏别注意到他的异常，转身问道。
“我看到一个人，”裴暄上前几步拽住晏别的手腕，有些紧张，“穿着绿外套，刚一直看着我们……会是袁仲吗？”
晏别敛了表情垂下眼，思考了两秒后笃定地否认，“不太可能，袁仲喜欢成群结队找麻烦，而且这事不大，他不至于闹到小区来。”
“好奇怪……”裴暄皱着眉松了手，“算了，回家。”
裴齐河是个自由摄影师，只定期给几家杂志社和出版社供稿，来了北方也没什么新的工作变动，这几天一直忙着给家里添置家具，裴暄每次回家都觉得家里变了个样。
“我回来了。”他换下鞋进门喊了一声，随后沉默地看着客厅天花板上闪亮亮的大吊灯。
“回来啦儿子！”裴齐河从厨房探出一个头，见他盯着吊灯立刻窜了出来，一副自豪无比的样子，“好看吧！我之前就可想买这种灯了，你妈和你姐死活不让，现在我可算是自由了。”
裴暄长长叹了口气，把自己连带着书包往沙发一扔，给大吊灯拍了个照发给了母上大人。
方静玲几乎是秒回：你爸又发什么神经？
裴暄把脚翘到桌上，打字打得迅速：全方位炫彩吊灯，你值得拥有。
-全天下最美的上一辈女人：……
-全天下最美的上一辈女人：挺好。你要是也觉得这灯好看，以后别再叫我妈。
这意思是要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了。
裴暄笑着收了手机，裴齐河正好从厨房端了菜出来，擦着手喊他：“来吃饭乖儿子！”
说到吃饭……裴暄拉开餐桌，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想到晏别今天提早回家，估计没得吃饭。
“对了乖暄，”裴齐河擦完手在他对面坐下，“对门那孩子，今儿跟你一起回来吧？我刚听到他声响了。”
裴暄点头：“是，怎么了老裴。”
“他家里……”裴齐河犹豫了一下，“我之前从没见过他父母，早上出门见到他爸爸了，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很瘦很阴沉一个人。而且我之前想去他家拜访，他说什么家里不希望有声响，有点奇怪。”
不希望有声响？裴暄皱起眉。
这是个什么形容。
“乖暄，”裴齐河认真地看着他，语气郑重，“这孩子家里估计很特殊。
“你得对他好点。”
晏别掏出钥匙开了门。
平时这个点是男人工作回家后，屋内两人吃饭的点，他不会回来。所以男人在饭桌旁意外地看了过来，但嗫喏了半天，最终还是拾起筷子接着吃饭。
晏别没理他，默不作声地直接进房关上门，在书桌前静了两分钟后趴了下去。
另一间房的开门声响了，尽管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晏别还是听到了。
每一天的三顿饭，他都可以听到。
他靠着这点动静确定女人还活着，而女人在另一个房间内，也靠着他这一点进门的声响确定自己可以出门。
她似乎坐到了餐桌旁，和男人不言不语地相对吃着饭，安静得令人窒息。
晏别把头埋进手臂，疲倦地闭上眼。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骑着车从诊所出发，经过一段很长的一个人的路途，再抵达家门口。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适应一个人的安静。
但今天不同。
晏别微微睁开眼，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他刚刚，不是一个人回家。
裴暄一路都在忧心忡忡，话又多又密，烦得他频频皱眉。
却衬得现在的寂静格外难熬。
他打开朋友圈往下随意一刷，裴暄一分钟前刚发了一条，是一桌看着就很丰盛的饭菜。
配文是“将将将！老裴一把年纪也要好手艺！可乐鸡翅绝绝子——”
晏别点了个赞。
不只是今天不同。
在裴暄一家搬来时，其实就已经开始不同。
房门隔音差，他每天晚上回家时，几乎都会听见对门屋内父子俩或拌嘴或聊天的声音。
有时是说室内家具的摆放，有时是说今天的所见所闻，有时只是一句——“儿子，吃饭啦！”
但都充满了他从未感受过的烟火气。
其实裴暄的爸爸来拜访过他们家，只是门还没敲到第二下晏别就打开了，并礼貌地婉拒了之后关于邻居间一切的交往。
他不被允许拥有这普通的烟火气。
微信忽然弹出一个弹窗，晏别愣了两秒打开，是裴暄发来的信息。
-裴暄（零班）：突然想起来，你平常不是这个点回，家里应该没煮你的份吧？
-裴暄（零班）：来我家吃吧，晏哥！
晏别顿了顿，抬手打字：不用了——
-裴暄（零班）：千万别拒绝，不然我就把鸡翅端去你家了！！威胁jpg.
行吧。他给裴暄发了个嗯，轻轻站起身。
裴暄像是给了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
晏别拿了钥匙塞进口袋，在门前站定几秒后轻轻按下了门把手。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饭菜，也没给彼此一个眼神。
他慢慢走到外门，在放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身后沉默的两道视线。
他们看过来了。
晏别捏紧了把手。
而后他听到隔着两道门却仍然清晰的声音，懒散又清朗。
——“我估计晏别喜欢吃鸡翅，老裴你能不能多留几个啊别馋了。”
他缓慢而又坚定地拉开了门，没有回头。
“哎我草你怎么那么慢！赶紧来吃啊。”
晏别敲开门，和门内的裴齐河对上了视线，裴暄从餐桌旁探出一个头嚷嚷。
“小晏快进来快进来。”裴齐河笑呵呵地拉着晏别进门，“不用换鞋不用换鞋，我们家地板估计没你鞋干净。”
“爸你还真是毫不害臊。”裴暄啧啧两声，塞了一口饭进嘴。
“没事叔叔，”晏别顿了顿，艰难地多加了一句话，“……你快去吃饭。”
裴暄放下碗筷蹦了过来，拽着晏别到餐桌旁坐下，又跑到厨房给他盛了饭和汤过来，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快吃吧，我爸啥都不行但做饭还是可以的。”
“儿子你真是毫不害臊。”裴齐河说。
晏别被逗得想笑，点点头接过筷子，“谢谢叔叔招待。”
“客气什么！”裴齐河大手一挥笑得喜气洋洋的，“搬来之后我天天对着这小子吃，烦都烦死了！还好今天能看着你换换心情。”
裴暄一敲碗：“好啊老裴，就冲你这句话，我以后天天把晏别拽来吃晚饭，我看你腻不腻！”
“不许敲碗！”裴齐河吼起来，“行，说到做到！”
于是晏别莫名其妙就被定了之后每天到裴暄家吃晚饭，虽然他冷静地提出自己有兼职，但立刻被裴暄驳回了。
“我们吃饭的点比这里人晚多了，”裴暄说，“今儿是个例外，反正你回来就过来吃饭。”
“……嗯。”晏别最终点了头。
晏别不知道这父子俩是否察觉到了他家的情况，但一顿饭下来，虽然他没说几句话，但已经贪恋上了这种奇特的气氛。
几个人围着饭桌吃饭，吵吵闹闹扯家常。
这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生活。
吃过饭，晏别刚想要求洗碗就被裴暄推到了房间里：“行了大哥，你是客人还是考生，咱俩就乖乖呆房间里复习吧。”
“我没带资料。”晏别看着他，语气淡淡。
裴暄长叹一声：“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和我一块复习复习明天理科啊清北料，蹭蹭学霸运气都不让我得逞吗？”
“随便，我已经复习个大概了。”晏别拿起裴暄递给他的生物笔记，意外发现这人笔记记得还挺有意思。
一页下来除去思维导图基本就已经是一个章节了，每句话都只记重点词，似乎专注画图和概括一百年，简单得如果让程鹏之看估计一个字都看不懂。但因为他字好看，倒是挺赏心悦目。
“记得好吧？”裴暄摇头晃脑地抽出物理笔记和错题本，“本来想看看你错题本的，下次吧。”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出让晏别回去拿资料过来，只沉默地并坐在书桌前专心复习。
梳理完一个科目，裴暄瞥了晏别一眼，假装不经意地把资料堆在两人中间方便晏别够到，又抬手去拿英语错题本。
晏别分神抬眼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微动。
“咳。”裴暄点了点手里的一页，“这题怎么做来着。”
晏别没说话，看了一眼后用铅笔给他画了两个单词。
裴暄立刻认出这是昨天英语老师新教的内容，心里瞬间踏实了很多，好像两分已经牢牢攥在了手里。
两个人复习完三个科目后已经是十点半，裴暄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时晏别已经起身准备回家。
“学霸再见~”他举起手快乐挥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明天来吃饭记得带复习资料啊晏哥。”
晏别身形一顿，“嗯”了一声后带上了门。
“明天见！”裴暄响亮地喊了一声。
明天见。
晏别在心里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可乐鸡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