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兔捣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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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暄一直以为自己被新班级所接纳肯定需要一个过程。
他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趁着只有零班上课慢慢和前后左右桌打好关系，再逐步扩展到一整片同学......
反正起码一个多月，他就能融入进整个班集体了。
但实际上，他来班里的第二天就被全班当成自己人了。
具体表现在班上不管男的女的，都只对他一个人格外好。
女生去趟小卖部带吃的喝的莫名其妙也会给他带一份，男生课间去厕所也特喜欢来拉着他去，而其中大多数裴暄压根没说过话。
甚至他中午独自去食堂吃饭，打了菜才刚坐下每两秒，两边和前面突然一下咣当咣当放下了好几个盘子。
裴暄茫然抬头，程鹏之和胡劲嘻嘻哈哈闹着坐在了他面前，旁边是几个班里他还叫不上名字的男生。
“暄子你吃饭怎么不喊我们呢，找你老半天了！”程鹏之熟门熟路地端起汤盆灌了一口，满足地大声咂咂嘴。
胡劲是老实孩子话不多，沉默着给裴暄夹了一筷子牛肉过去，“暄哥你吃。”
他这一夹像是发动了什么号召似的，左右几个男生突然都拾起筷子，你一块肉我一把菜地开始给裴暄夹菜。
“暄哥吃这个，你们南方肯定没吃过。”
“不是，吃什么菜啊，不得大口吃肉吗！裴暄你吃这个。”
“这个好吃这个好吃，暄哥尝尝看。”
“......哎不是，你们干嘛呢。”裴暄举着筷子无从下嘴，哭笑不得地翻了下饭上的菜山，“突然一下对我那么好，整得怪瘆人的。”
女生对他好他勉勉强强能理解，毕竟人都是视觉动物，他原来实在推脱不掉也更愿意跟漂亮姑娘完成真心话大冒险的任务。
但这帮大老爷们冲他上赶着献什么殷勤啊！
他什么时候帅到男女通吃了啊？！
“这话说的。”程鹏之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忘给他来一筷子豆腐，“你是老晏朋友，那必须也是我们哥们！”
得，敢情男女通吃的是晏别。
裴暄立刻懂了。
晏别平日里估计在男生堆啊不整个班里都很受欢迎，但那个性子又决定了不和他们很熟。这些人一看昨天他们仨一块来教室，晏别又帮裴暄搬教科书，就觉得裴暄和晏别已经熟到能与程鹏之匹敌的地位了，就连程鹏之自己也这么觉得。
像晏别这种高岭之花都把裴暄当自己人。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把他当兄弟！
“其实我跟晏别也没有很......”裴暄试图辩解。
“昨儿我们在早点摊那边吃饭，”程鹏之拔高了一个音调盖过他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晏吃饭速度那么慢。要不是来不及了，我看老晏真能等你吃完再走。”
说罢他流露出悲痛的神色，“在场的都知道，我不和老晏一块吃的时候速度多慢啊！！一和他吃饭我就得闭嘴狼吞虎咽，不然他抹了嘴就能直接走，头都不回的啊！！”
几个男生深以为然地点头。
裴暄默默收回了话，企图转移话题：“他中午怎么没来吃啊？”
“晏哥要等人少了再来，他嫌吵，待会会来拿个馒头吃。”胡劲说，“这会他应该还在班里睡午觉呢。”
吵吵嚷嚷地闹完了一顿饭，程鹏之招呼着几个男生一块去篮球场厮杀一把，裴暄立刻摆手拒绝了。
饭后运动，年轻真好。
拿着碗筷路过面食窗口时，裴暄迟疑了一下，过去买了份馒头。
......等到自己过来都不知道凉成什么样了。
胡劲说得很准确，晏别确实在班里趴着睡觉，双手枕在头下留半张脸露在外面，桌上还摆着个圆圆的饼。
按裴暄母上方静玲女士的话来说，这是个“不怕感冒你就给我试试看”的睡觉方式。
他思考了片刻，把馒头搁在晏别桌上后又脱了外套。他估摸着晏别这人这么不喜欢吵闹，估计对声音很敏感，于是披外套时屏着呼吸生怕惊扰到美人睡觉。
——没醒。
还好还好，醒了是小事，醒了对上他的脸是大事。
两大老爷们一觉醒来面面相觑像个什么样子。
裴暄松了口气，翻出教科书和练习册开始预习。
其实进度差不多一样，只是教材版本有些不同导致教的内容不太一样，有些他学过这里还没上，有些这里教过了他还没学。
他昨晚先要了几张能写的寒假考卷写完了，又花了剩下晚自习的时间盘出了所有不一样的内容，回去后把以前用过不错的参考书买了个配套的版本，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今天一起来很是懊悔没有预习一下今天要上的功课。
好在难些的物化都在下午，他还有时间过一遍内容。
专注地写了半个小时练习册，耳畔忽然传来微弱的闹铃声。裴暄搁下笔转头，晏别已经醒了，揉着眼皮坐起身，手里攥着刚刚摆在桌上的“饼”。
原来这是个闹钟啊，裴暄恍然大悟。
晏别先注意到了桌上的馒头，环顾了四周后目光顿在右边的裴暄脸上：“你放的？”
“啊。”裴暄突然觉得很尴尬，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尴尬，“是。”
晏别没说什么，脸上没什么情绪地扯开塑料袋开始啃馒头。他吃东西确实是快，但不是程鹏之他们那种狼吞虎咽的塞法，只是咀嚼得很快，像是只嚼胡萝卜的粉色兔子。
......月饼，兔子。
那不就是玉兔嘛。
裴暄联想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笑什么。”晏别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裴暄努力静下来，强自镇定地提笔看题。
小球带正电，杆子带负电。
玉兔玉兔玉兔......
正电荷由a到b。
玉兔玉兔玉兔......
“草。”裴暄实在忍不了，闷着头笑得抖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的。”
这人是真的真的可爱啊草！
“闭嘴。”晏别面无表情地伸腿踹了一脚他椅子。
物化两节课上完，裴暄很悲催地发现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和大多数学生相反，他不厌恶且对一切课程接受良好，唯独和体育无法和解。这倒不是因为他体育差，他跑步什么的要考项目还是可以的，但他特别烦自由活动时间。
因为男生基本都要打篮球。而他不打。
他发自内心排斥这种几个人争来抢去没什么用还出一身臭汗的活动。
以前在南方的时候还好，班上除了他还有好些个子不高的男生选择其他球类，裴暄也就自在地找借口回班睡觉了。
而现在......
裴暄面无表情地仰头和包围着他的零班男生群对视。
他被几个一米八大高个架起来扔到了球场，场外还一堆女生嬉笑着看他们气势汹汹围着他一个人。
“不是，我真没骗你们，”他叹了口气，试图以理服人，“我是真的不会打篮球。”
“没必要暄哥。”程鹏之说，“哪有男的不会打球的！”
“就是，烂借口了啊暄哥。”班里最高的白江雷立刻道。
胡劲蹲下身来，一双黝黑诚恳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裴暄，“暄哥，你答应过我要和我打一场的。”
商场上的战略也能带到学校来吗！
裴暄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是真不会，没带半点借口，有的人是天生就不爱打球。
“行了。”
一颗球猛地砸过来，被程鹏之条件反射接住了，乐颠颠道：“晏哥！”
换了球服的晏别走过来，皱着眉看向盘腿坐在场上的裴暄，“围着干嘛呢。”
“暄哥不打球。”胡劲立刻告状，语气委屈得跟裴暄刚把他往死里揍了一顿似的。
裴暄笑眯眯地跟晏别对视，脸上写满了“是我就不打球怎么的你揍我啊”。
傻逼。晏别转开脸往篮筐下走，“别人打不打关你们什么事，上场。”顿了顿他又回身抬高音量说了句，“别坐场上，要坐坐场边去。”
“哎好嘞。”裴暄第一个服从命令，拍了拍胡劲他们几个的肩就直奔场边的椅子上去了。
他一坐下，几个女生霎时就坐了过来，动作快得跟公交车占座似的，靠近的时候裴暄的小臂一下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裴暄裴暄，”一个早上给他送过吃的的女生挨着他左边，裴暄想起来她叫胡琪，“你怎么不去一起啊？”
北方姑娘是怎么能这么热情......
裴暄不着痕迹地往外侧了侧身子：“我不喜欢打球。”
胡琪愣了愣，哈哈大笑地往他肩上锤了一拳：“你别担心，我就是觉得你特可爱！”
“我？可爱？”裴暄拿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我也当得上可爱这个词？”
以前班上的女生大多只冠以他“帅”的称号，也就他亲姐姐这么形容过他，天天喊着“乖暄乖暄可爱崽”，不腻死他不罢休。
“是啊可爱。”后面靠着场边栏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说，“你看我们班那群，整天乱吼乱叫跟野人似的。”
妈呀贵班可真乱。
“哔”的一声，那边二三十个人已经分成了两拨散开，裁判小胡劲吹着个哨子拿球颠颠地跑到场中举着。
“肯定又是晏别和白江雷跳球。”右边一个女生小声说道。
裴暄顺着看过去，还真是，晏别和白江雷站到了小胡劲旁边，后者得有一米九了，看着更高些。但看那些女生的样子，晏别显然很厉害，不是这个一米九能比的。
啊，一米八多的漂亮美人竟然还会打篮球！
还打得那么好！
赏心悦目啊赏心悦目。
“吃薯片裴暄。”胡琪递过来一包乐事。
裴暄刚拿一片起来，胡劲一声哨响使劲一扔球，又给他吓得掉了。
晏别和白江雷同时跳了起来，裴暄惊讶地发现晏别跳得特别高，比一米九那位跳得高了半个手掌。
“啪”的一声，晏别捞过球立刻往篮下冲。
旁边女生自发响起了掌声，裴暄一把把薯片塞嘴里也开始鼓掌。
胡琪又说：“裴暄你看，晏别是不是特帅！”
“是。”裴暄眼看着晏别一路斩关过将拿下两分扣杀，由衷道，“太帅了。”
帅是帅，但他老觉得胡琪在暗示他什么。
“你就不对这么帅的帅哥做点什么吗？”胡琪激动地站了起来。
“......琪姐，我对美女比较有兴趣。”
裴暄完全懂了，这是赤裸裸的明示。
“琪姐你别强求了，缘分该到会到的。”靠着栏杆的漂亮女生道，见裴暄看过去，她挺直爽地笑了，“我叫盛如歌。”
有点印象，裴暄想了想，她大概就是男生饭桌上提得最频繁的女生名字之一。
说是北方姑娘大方，实际上和男生能打成一片的也就是胡琪和盛如歌两个个性爽快的，其他女孩扎堆如常，都聚在一块讨论得起劲。
也不知道是讨论球呢，还是讨论带球的人呢。
班里另一个黑皮帅哥展裕安的三分激起的一片尖叫告诉了裴暄答案。
“刚我们鹏鹏那个空心球那么帅，怎么你们没一个叫啊？”他忍不住叹气道。
胡琪一边叫一边嘻嘻笑，“能一样吗，程鹏之和展裕安换个脸我保证叫得可起劲了。”
“你那看的是脸吗，”盛如歌说，“展裕安就是把脸换成胡劲你都叫得跟狗撒欢似的。”
“哦~”裴暄拉长了声音瞅她。
胡琪倒是一点不害臊，仍是笑着推了裴暄一把：“你要是和晏别去抱一个，我还能叫得跟狗撒尿似的。”
“狗撒尿哪叫啊。”裴暄说，“别瞎磕了姐姐，我怕晏别把我削咯。”
盛如歌一个帅气翻身进了场，凑过来呛胡琪：“你来之前我们大家都磕展裕安和晏别，谁叫他俩长得最好看呢，可你琪姐不乐意啊。这不，你一来琪姐就可劲把晏别往外送了。”
“晏别真惨啊。”裴暄由衷道。
“谁说不是呢。”胡琪说。
几个人被她逗得不行。
“哎裴暄，”盛如歌问，“听鹏鹏说你和晏别是邻居啊，怎么不一块回家？”
裴暄一愣，才想起来还真是，刚搬来事多，这几天裴齐河经常喊他早点回家，放学之后自己就直接走了也没管晏别一不一起。不过晏别好像一直都会在班里多留一会，也不知道留多久。
闹着闹着下课铃就响了，女士们纷纷手挽手去食堂了。裴暄看了眼场上比分，晏别那方赢了不少，最大的功臣正喝着水往他这边走来，要回教室的样子。
“哎，”裴暄想了想喊住他，“吃饭去？”
晏别喝水的动作顿住，放下来拧上盖子和他对视，像是在思考。
“走吧。”最终他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玉兔捣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