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猪有灵》隽千

9、Chapter8 仰面青

　　前几日高三的冲刺誓师大会高一没有参加，但许是因为群情奋勇，三中倒计时的期末考被师生视为重中之重。

　　虽然是三中自己出卷，透题也大概率会发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然而，杨徐依旧很重视。

　　杨徐板着那张苦瓜脸，一本正经地进行着思想教育工作，许洁自动开屏蔽，低头算着题。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雨打树叶，水溅声不绝。

　　杨徐这个人，除了会摆谱，讲的自编大道理也很多，关于他许洁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阴天易催眠，加上她昨晚熬了夜，许洁昏昏欲睡，强撑着用手支着头，掀开眼皮。

　　只听见耳畔一句，

　　“对了，篮球队的最近不用集训了，先专心备考。”

　　哦，这是片尾强调了，许洁放下手，意识渐渐清明。

　　篮球队？以后应该没法看他们打球了吧。

　　她笔尖一顿，像是自责般蹙了蹙眉。

　　她关心这个干嘛，她又不是被打的那个篮球，篮球队来与不来，跟她一根毫毛的关系都没有。

　　还是因为……许洁垂眸，她会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阴差阳错和她沾上边的季诸了啊？

　　其实许洁不是什么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傻白甜，她算是很能明白自己心境了的。

　　她能体味喜欢极了又难以够及的那种苦涩，也明白被一个人牵动情绪的甜与酸。

　　所以她只想取悦自己。

　　那季诸呢？只不过是和她传了点绯闻，浅浅有些接触，长的有些好看的痞帅少年罢了。

　　她带着特殊的目光看他，但说白了，他们毫无关系。

　　季诸是谁，他怎样，喜欢谁。

　　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许洁强制给自己催眠，但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没有再想，安安静静地继续算着，只听笔尖磨蹭纸张的沙沙声，雨落不停。

　　许洁打了满满一张纸的草稿，始终没有算出那个极为简单的根号五。

　　她烦躁地咬着嘴唇，数学原本作为她的优势科目，她再继续乱想，分数就要先她一步跳楼了。

　　黎城的夏天，热时太阳极烈，雨时极潮。

　　季诸并不怎么讨厌这样的天气，天色暗淡，窗户似蒙了一层反光的黑布。

　　往日里本就安静的五班气氛更是降至冰点。

　　坐在窗边的季诸拨了拨额前碎发，对着“镜子”释放帅气。

　　他身侧的程锐看他一眼，扬眉开口道，“你在搞什么？”

　　季诸闻声回头，略微尴尬地抚了抚额，“你管我的。”

　　他继续望着窗子，眼底带着晦暗不明的笑意。

　　程锐面露鄙夷，“季诸你有毛病啊？搞这么花枝招展的，勾引谁啊。”

　　季诸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我行我素地继续倒腾他的额发，“你管我勾引谁呢。”

　　“哟，该不会是想向一班她……让她喜欢你到不可自拔吧？”程锐贱兮兮笑着。

　　季诸依旧懒得鸟他，只是动作慢了一瞬，眼神带了一丝警告。

　　“程锐，少他妈瞎造谣。”回过神扔下这一句，抽出刚写完的作业，悠哉地离开。

　　再次留爱八卦的程锐留在原地，“死季诸，你完了。”

　　天气不好，走廊上鲜少有人出来活动，季诸交完作业懒洋洋倚在教室外，目光似要透过缠绕连绵的树叶看清庭院里来往的每一个人。

　　但阴云黑沉，风簌簌吹，她可能不会出来。

　　季诸不是第一次见到许洁，他在许久之前就知道许洁了。

　　程锐那群所谓许洁以前的好同学，不止一次两次提起过这个叫许洁的少女。

　　在他们口中，她或顽劣，或刁蛮，或傲慢，或极端，不是个好人，但也有人曾好心评价过她。

　　说她漂亮，成绩好。

　　直到某天，黄昏撕裂残云，程锐吵吵嚷嚷聊着天，他听着程锐喋喋不休，抱胸看戏。

　　蓦然，程锐停下，朝斜前方挑了挑眉，“喏，那就是许洁。”

　　他抬眼瞥去。

　　行径里只有寥寥数人，他一眼便知晓谁是许洁，少女手上提着个袋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亮面风衣，披肩的发柔顺搭在一边，随着她的步伐拂动。

　　黄昏仅剩的天光尽数投在她身上，归成一束，他目光随少女而动，心跳骤然加快。

　　然少女似乎感受到他们的讨论，侧眸掠过他们一眼，加快了脚步。

　　她没能看见季诸灼热的目光，那是季诸初初见到许洁，他印象深处的许洁，是那抹高傲，飘落无踪的晚霞。

　　他以为这一抹明艳将被他深埋，被遗忘。

　　可总是会在再次见到她时被唤起，他曾在晨光微熹的清晨见过她，望见她装腿瘸一蹦一跳走在外圈。

　　路过的风勾起她的发丝，他似乎能嗅见那缕甜香。

　　他曾看见她中午在窗边补课，看见阳光一寸一寸攀爬上她的眼睫，浅棕色的瞳仁在映射下亮如琥珀。

　　少女的眸，像江南春季连绵不休的雨，雾蒙蒙的，他看不真切。

　　待他想起身找寻时，却无影无踪。

　　季诸愈是想，耳尖微红，有些失措地进了教室。

　　树叶沙沙作响，闷雷声滴滴响起，他所想的她，后脚走近他所望的小庭院。

　　折了片叶，高兴地冲身侧周若菲比划。

　　错过和遇见是否一样充满未定，回答故事尾声的只有此刻呼呼作响的风声。

　　风说，不是。

　　是注定的，是注定的。

　　自从期末考消息公布后，杨徐就出轨了拖堂。

　　“找李书媛背书，去不去。”陆舟也用书拍了拍许洁后脑勺。

　　“背书？我看你是想找她聊天。”许洁面无表情地拆穿。

　　陆舟也讪笑一声，“都已经下课铃打20分钟了，杨徐还不下晚自习，他存心来搞人的。”

　　许洁翻了翻抽屉里的书，抬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背书背的飞快，就晃晃悠悠上楼梯的一会功夫，一个小课时就背的七七八八。

　　早早走到三楼的陆舟也满脸阴霾地俯视着许洁，“许洁，你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全，你再走慢一点试试看。”

　　“就慢就慢。”许洁白了他一眼，跑两步上来。

　　三楼一整层都笼罩在一片死水般的寂静里，只能隐约听见几声老师讲课的片段。

　　李书媛自从当上班主任后，成天站在走廊上，不是在跟这个学生谈心，就是在宽慰那个学生。

　　陆舟也给许洁使了个眼色，许洁望向四班门口李书媛又在和两个学生进行调节。

　　许洁拖着陆舟也悄无声息地倚在他们旁边，没鸟用，还是被发现了。

　　李书媛瞥了他俩一眼，继续开导，许洁望了望她身前的男生，一副唇红齿白少年样，另一个嬉皮笑脸的。

　　许洁略有印象，应该也是年级榜中的佼佼者。

　　“没必要因为这样的骂人小事动伤肝气。”李书媛叹了口气，“你看我说许洁是个傻逼她不也没生气吗？”

　　话锋一转，许洁瞬间从吃瓜状态中抽离，“我又咋啦？”

　　李书媛没理会她的疑惑，揉了揉男生的脑袋，“放宽心，把骂你的人当空气。”

　　待两个男生走后，许洁才开始背书，只是背的磕磕巴巴，全然没有以往的流利。

　　李书媛给她一个暴扣，“背的像狗屎。”

　　“某些人呐，一到这个三楼，就开始魂不守舍的。”闻言陆舟也开口奚落她，“我当时怎么了呢，楼梯间背的这么刻苦，一来就……原来是心里有人啊。”

　　“我又怎么啦？”许洁无辜道，得到李书媛一个嘲讽的白眼。

　　“谁信，因为一个小男生，我的历史都敢背的这么稀烂了？”李书媛猛揪住许洁耳朵，许洁倒吸一口凉气。

　　“诶诶诶，疼疼疼！”

　　这次陆舟也没有火上浇油地讥笑，仅是偷偷戳了戳许洁，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许洁，看那边。”

　　许洁顺着他的目光，在不太亮的走道灯光下，少年的身影显得尤其寂寞，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几乎要蔓延到许洁身侧。

　　正揪着许洁耳朵的李书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骤然松开，朝季诸方向摆了摆手，示意许洁过去。

　　“过去吧。”李书媛狡黠眨了眨眼。

　　“？我不喜欢他啊”许洁皱了皱眉，陆舟也没吃这套，不依不挠推着她往前走。

　　“不信，你的宝宝在那呢，你的宝宝，你口中的季诸宝宝。”

　　许洁心跳加速，撇开陆舟也，匆匆忙忙奔向楼梯的方向。

　　许是他们的目光太强烈，将近走到办公室的季诸回过头，瞳孔在眼睫的荫蔽之下看不出颜色。

　　他瞥了一眼横冲直撞的许洁，没什么表情，然而许洁停住了脚步，她分明看见，季诸唇角那一丝极轻的笑，他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刚才的情形像幻灯片在她脑海里来回放映，她唯独能望清的，就是微微挑起的眉梢和勾起的唇角，像有猫爪在她心尖上挠。

　　妈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帅，没一个动作都卡在她的审美上。

　　许洁一些恶劣的幻想不切时宜地出现，她有点难耐地咬住下唇，啧，她要是想笑怎么不笑出声，她从来没听过他笑。

　　画风骤转到她脑海里的内容，她突然想听季诸这样的人是怎样叫人宝宝的，是玩世不恭，还是隐忍克制。

　　她越想越歪，想到他会不会红了耳尖，想他心跳频率加快情迷意乱的微弯眼尾……她还真是色情，许洁心浮气躁地舔了舔唇，被人拍了一肩膀，猝不及防。

　　“想什么？笑的这么见。”陆舟也站在她面前，盯了她许久也没有反应，是不是中邪了。

　　许洁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即跌跌撞撞窜下楼梯。

　　回到一楼，才发现教室灯都熄了，人也散光了。

　　许洁颇有些无语的放下东西离开，无由来的心头颤动，想看看季诸班下课了吗。

　　她仰头，只望见青色连翩的树叶缠绵，灯影笼在碧色之下，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