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不成林之不期而遇》林未满

63、救人一命

　　都说秋高气爽，游泳池没了学生们的人挤人，正是艾老师这个私教开课的好时机，俩人难得碰到一起休息，必须要趁此机会把期期这个旱鸭子给泡了。

　　“包教包会，姐妹我就收你一顿饭的钱，是不是很划算！”桉柠大言不惭的说着。

　　“人家都起码连上十节课，真的一天就行？”
　　期期不敢相信桉柠的话，即便她以前是学校游泳队的，但鉴于自身实力，实在是夸不下海口。

　　桉柠打开期期准备的满满当当的健身包，惊掉了下巴。
　　“我一个不留神你就把潜水衣带来啦？”这里也没有海啊！

　　“这也可以称为:长袖沙滩游泳衣～”
　　期期自顾自地换起了泳衣，桉柠看着她玲珑的曲线不由得“啧啧”感叹，“真是暴殄天物！”她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你们才是疯子！”更衣室旁角落女人高分贝的声音不断传来。

　　“嘘～”期期摇摇头阻止了桉柠充满正义的脚步。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先走吧！”随后两人齐刷刷地转身离去。

　　“下水之前一定要热身，浅水区活动就行不要去深水区，动作连贯不要乱，感觉不行及时呼救！”
　　桉柠像考试划重点般一顿输出，只不过这次对象反了一下。

　　“好～下水吧！”期期听着桉柠的指令一脸懵。

　　“不要拿浮板，这样你永远学不会！”桉柠嫌弃地在一旁撤走期期的救命稻草。

　　“哪个游泳健将成长的道路上没呛几口水呢！”
　　期期一头扎进水里完全没有理会桉柠的噼里啪啦。

　　“那边是什么情况？”突然池岸的人往深水区走近。

　　“喂～喂！”见水里的人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教练呢！人呢！刚刚还在的呢！水里的人呆里面几分钟了！”
　　桉柠见大家纷纷避之不及，水里的人也纷纷挣扎着争先恐后地爬上岸，愣是无人敢靠近，一怒之下三下五除二就把头还埋在水里的期期给拎了起来。

　　“你先上来，别动！”
　　期期赶忙抓住浮标，刚一抬头只见桉柠加速跑到深水区一个鱼跃扎了进去。

　　“教练～快，有人溺水了！”匆匆赶来的教练一拍大腿，直接料到大事不好。

　　“坏了，坏了～我解个手的功夫，怎么就出事了！”一边吐槽一边拼了老命往前冲刺。

　　“咚～”一个箭步冲上去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桉柠百米冲刺的速度和姿势加速近身，水面掀起的水花影响了视线，她猛的深吸一口气朝水底游去，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随着涌动的池水忽上忽下，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一丝挣扎，桉柠全力从背后一手环抱住她一手不停划动直到探出水面。

　　“出来了～”
　　桉柠听着岸上人虚伪的掌声，望着他们交头接耳相互捂嘴窃窃私语的样子，不免觉得可悲。

　　期期早找到公共急救AED（自动体外除颤仪）在一旁侯着了，教练和管理人员协助桉柠将人拖了上来。

　　“心跳没了~”
　　期期立马摸颈动脉做出判断，在桉柠的配合下实施心肺复苏。

　　“120来了没！”
　　管理人员吓得只能来回张望。俩人轮番上阵，终于~

　　“有了！”
　　桉柠再次判断呼吸心跳后，才长舒一口气。

　　“滴嘟滴嘟~”120及时赶来，将女人抬上担架后又匆匆驶离街道，只留现场遍地狼藉。

　　翌日

　　桉柠感觉这胳膊和腿哪哪都不得劲，或许是昨天的“按压后遗症”造成的，不由得感叹青春易逝，终是昨日黄花。

　　“叮~”
　　桉柠见期期发来一串语音，“昨天那个姑娘我后来打电话去问了，老板说报了110等警察来了本来想做个笔录，谁知道她醒了之后一言不发，上个厕所功夫人就从留观室跑了，老板也是倒了霉，赔了夫人又折兵，钱垫了，人还不见了！”

　　“哎~”
　　桉柠摇摇头，人跑了总比人没了好，活着才有希望。

　　“艾医生~今天应该还不忙，上午就预约了三个人~”
　　门诊护士小邓嘴巴一咧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诶~嘘！”
　　桉柠眉头一皱，做出了不要说这种敏感的话的表情，上班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说“不忙”二字。

　　“卫岚~”
　　桉柠淡淡地念着门诊系统上最后一个病人的名字，过了3分钟依然门口无人。

　　“是过号了吗？”
　　正当期期疑惑之际，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诊室的安宁。

　　“你们医院真是的，我号取不出来，我才不想白费功夫去取，怎么还敢不给我们家看病不成~”桉柠一看来者不善。

　　“是您看病？”
　　这就是女人一生中最难对付的更年期阶段。

　　“大夫眼神不怎么样，可别医术也不怎样哦！”
　　说着连忙拽出肥硕身躯后面藏着的另一个人。

　　“是我女儿看病！”

　　真是无巧不成书，桉柠撞大运了，这女孩居然是昨天自己所救之人。

　　“卫岚~”
　　桉柠眼神示意，她不能确定卫岚是否记得自己。

　　卫岚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温柔地叫自己的名字，缓缓抬起自己低垂的眼眸直到对上那张莫名熟悉的脸，不由地紧张起来，桉柠看出了她的慌乱。

　　“请坐~还有请您到外面稍等一下，有事我会叫您的！”
　　桉柠下了逐客令，女人立马拔高了分贝。

　　“这是我女儿，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如果您的话真的有用，你们还会来这里吗？”桉柠立马教育女人。

　　“行~”女人不再顶嘴灰溜溜地去了门外等候。

　　“卫岚你好，我叫艾桉柠，我们认识一下~”桉柠伸出了她的手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你~昨天有没有~”

　　“叮铃铃~”
　　卫岚还未说完的话硬生生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她一下就挂断了电话，神情逐渐凝固，浑身都极度紧张。

　　“怎么了？”
　　还没等桉柠问完，她就倏地站立起来。

　　“医生~我~我想先去上个厕所！”然后匆匆往门外走去。

　　“您女儿要上厕所，麻烦您跟一下~”女人对桉柠的话不以为意。

　　“小邓麻烦你跟一下！”
　　桉柠避开她刚一转身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才解气。

　　“五分钟~”

　　“十分钟”
　　桉柠听着门外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忍耐度接近极限，她女儿去了几分钟，她就打了几分钟的电话，不知道医院要肃静么。

　　“不会上个厕所功夫人就从这里跑了~”
　　桉柠如梦初醒，门外的女人显然并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不会心这么大，人到现在还不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别打了~看到你女儿了吗？”桉柠夺门而出，女人一脸懵圈。

　　“不好了艾医生，那小姑娘进去后，不让我跟着，我等了十分钟还没出来就进去看，一看人根本就不在里面！”

　　“打电话去消控中心查一下监控！”

　　“立马打电话给你女儿！”在桉柠的催促下女人才勉强有些反应。

　　“她就是这样老是往外跑，根本不听我的话！”
　　女人只是觉得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医院的人应该也是为了避免承担责任才这么大张旗鼓的，这些医生未免有些反应过度了。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女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唰唰~”突然门诊二楼一拨一拨保安直驱楼外，接着三楼越来越多的人往外移动，还拉起了警戒线。

　　来来往往的人逐渐被吸引了过去。

　　“叮铃铃~”桉柠手机突然响起。

　　“主任~怎么了？”她看到行政总值班的电话，心不由地紧张起来。

　　“看一下我发给你的照片，你们刚刚在找的是这个女孩吗？如果是的话，她现在正在门诊天台上，我们已经报警了，家属你能联系到吗？”
　　桉柠心又猛然一坠，她压抑住内心的翻涌，打开手机确认照片。

　　“滴嘟滴嘟~”警车消防也陆续到场，人声鼎沸。

　　“大姐，快！跟我来~”桉柠眼神示意小邓跟上。

　　“医生~是我女儿出事了吗？”
　　女人看出了桉柠的异常，脚步也越发慌乱不安。

　　“她在天台~如果你想你女儿平安无事，等下就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刺激她！”此时隐瞒已经于事无补了。

　　女人听完如同晴天霹雳，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孩子只是叛逆些，后来变得孤僻了些，行为异常也只是别人刺激了她，她才反抗而已，怎么现在还做出这种要伤害自己的事呢！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这位是她母亲，麻烦放我们进去！”
　　桉柠向拦住她俩的警方人员解释。

　　“艾医生~你们可算来了，这小姑娘趁我不注意跑上了天台，我明明摆了清洁限制进入标牌，刚准备打扫卫生，谁知她一路跑上了天台边，根本不听劝呀~”
　　保洁阿姨不停地倒着苦水，但对于此时的母亲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小岚~”
　　女人疯了一般地跑向天台，还好桉柠反应快一把抱住她，小邓及时上前两人又合力控制住她。

　　“你现在的崩溃对她没有一点帮助，相反可能还会刺激她，警方已经来了，现在正在下面做准备，我们现在要做得是拖延时间，你别着急，想想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异常，如果能治疗她的病根，才能救她~”
　　桉柠努力安抚女人的情绪，她慢慢向天台边移动。
　　“小岚~你记得我，对不对？”

　　卫岚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回忆起了昨天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的话。
　　“能听到我吗？醒醒~”

　　“艾医生~”
　　卫岚伫立在仅仅只有一手掌宽的边际，她缓缓转头回眸望向桉柠，桉柠的心被揪的生疼。

　　“我能懂你的痛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活着对于我来说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卫岚仿佛看透了人生失望至极，心如死灰，可她脸上却洋溢着最令人舒服的笑容，这种笑越温暖却也越刺痛人心。

　　“可你还有妈妈，可惜我已经没了，我知道失去的痛苦，所以~求你！不要这样做~”
　　桉柠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用所学知识去拯救他人，如今看来真是自负。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还好这种症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突然被一个炽热的掌温包裹了。

　　桉柠余光瞥视到身边白衣袂袂，是他~他的出现是此时对她最大的支撑。

　　“小岚~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愿和我说话了吗？”
　　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她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巨变，但卫岚却一副无法感同身受的表情。

　　“你只是生病了，你会好的，相信我~”桉柠的劝说让卫岚的表情有了些许起伏。

　　“卫岚~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也会有蔚蓝的天空，你看~阴天也是有太阳的，它只是躲在了云后面！”
　　桉柠继续开导着，卫岚微微含笑扬起了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暖又苦涩的笑容，那双眼睛那么干净却眼中含泪，嘴角优美的弧度是世间最美好的画面。

　　“谢谢你~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这次就不麻烦你了！”
　　她展开双臂像是一只白鸽般纵身一跃，义无反顾直至坠落深渊。

　　“啊！”女人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桉柠震惊到失语，姜宴安一把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推开一切保护，奋起奔向天台边，一瞬间血肉模糊，鲜艳的血红充斥着她的双眼，楼下人头攒动，一阵骚乱。

　　“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下面原本紧锣密鼓的布置在那瞬间停滞。

　　姜宴安飞奔上前，背向天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将她的脸深深埋入自己胸口。

　　她眼泪漱漱而落，把他胸前的“南山市人民医院”的院徽浸湿了大半。

　　会谈室

　　“她是在我诊疗过程中跑出去的，她挂了个电话，所以我刚开始以为她应该是想去厕所回电话，没想到一直没回来，直到~”桉柠如实向警方做着笔录。

　　“小岚~”女人迷迷糊糊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病人情绪不太稳定，你们注意问话方式~”主任交代着问询警员。

　　“你的诊疗进行到哪一步了？”另一边警方详细询问。

　　“并未开始~”
　　桉柠摇了摇头，刚坐下没一会儿，我的问题还没开始就~“啪~”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桉柠措手不及。

　　“你干什么！”刚买了咖啡回来的姜宴安一把拉住正在发疯的女人。

　　“一定是你说了什么，她才会跑出去，以前她再不听话，但是从来不会干傻事，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情绪激动，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才刺激了她！”

　　“你放屁！”
　　桉柠刚刚被打的场面硬生生被期期亲眼目睹，女人似疯狗一般恸哭乱咬，警员将她按在病床上。

　　“如果不是艾医生，你女儿昨天就死了，你现在居然还敢动手打你们的救命恩人！”
　　将将赶到期期怒不可遏地朝着女人开炮，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啊~刚想和你确认一些信息，做笔录，你怎么动起手来了，刚刚和同事确认，昨天你女儿在游泳馆溺水是艾医生出手相救，还和朋友一起做了急救措施，后来查了监控才发现是她自己想不开，送到医院还是游泳馆老板付的医药费，没等做笔录人就跑了~”
　　警员的解释真是虽迟但到。

　　“我女儿呢~怎么样了~”
　　一个中年男人姗姗来迟，得知女儿死讯也是一路上哭得泣不成声，迟迟不敢相信。

　　“你还有脸来！”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男人被打得无地自容。

　　“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小岚已经没了，你还没清醒嘛！”
　　男人颤颤巍巍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她，女人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
　　遗书：亲爱的爸爸，妈妈，趁我还清醒，我必须记下来，我知道我生病了，我吃了很多药，我不敢让你们知道，因为我知道没有用的~
　　或许每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快乐因为总是被在意的人随意对待，就像你们一样，离婚了但是伤痛仍然在，妈妈看着我的样子又怎么能不想起她的挚爱，我没有办法再帮你们了，所以我去找了学校的保健老师，她说做些公益活动能改变对于人生的看法，我天真地相信了，我参加了一个献血组织，每三个月就献一次血，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生病了，是艾滋病~我觉得我的世界没有光了，我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渐渐学校有很多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甚至我都怀疑我献的血是不是都去路不正，我找到那个保健老师，她起初也是一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所以是她给我的抽血器具有问题导致我感染，然后非但没有处理我后来献的血，还妄想控制我，骗我喂我吃药治病，在外说我有精神病，从那时起我的世界每天都是精神失常的，时而想起，时而错乱，休学以后，我渐渐清醒，但是我已经没有证据去指控那些伤害我的人了，还得了病，身心皆病，药石无医，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爸妈，不要为我伤心，我去一个干净的世界了，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只自由飞翔的白鸽，我宁愿无父无母，永远孤独。”-卫岚

　　“请公安机关一定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女人读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怪自己铁石心肠，没有在意女儿的感受，还一而再再而三逼她，女人跪倒在地，一步一步爬向桉柠。

　　“艾医生啊~是我老眼昏花，怪错了人，是你救了她，我还动手打你~是我的错，我的错啊！求求你们，帮帮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女儿，我恨呐！”

　　“如果恨能让你痛少一点，那我倒宁愿让你恨~”
　　桉柠心里百感交集，后悔着如果之前诊疗那句话问出了口，是不是她就会对自己多一点信任。

　　“医院的墙总是比寺庙聆听更多的祈祷，你愿意当那个聆听的人吗？”
　　曾经深陷泥潭时，老师就是这么问自己的。

　　“忘了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忘不了的人，你真的愿意把这份痛苦留给自己最爱的人吗？”—桉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