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暮与星

15、凶手

　　从东海回来后，星满又在青丘待了一个月才回青城。一回到青城，便从霓裳口中得知再次有女子遇害，以及萧鹤川的失踪的消息。
　　霓裳说：“萧公子失踪已有五日，我和苍梧也偷偷到殓房中查看过被害的女子，和盼儿死去时的样貌一模一样。”
　　“你们怀疑萧公子和这件事情有关？”
　　“确实有关，我们怀疑是杀害这些女子的人把萧公子给掳走的。”
　　星满疑惑道：“可被害之人皆是女子，凶手为何要抓走萧公子？凶手和萧公子之间有何私人恩怨？”
　　“这点我们还不清楚。”
　　星满没想到在她离开的这一个多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循然好像也未归。
　　“三殿下不在吗？”
　　“你回去后没几日，他便说有事情处理离开了。”
　　如今还没回来，是伤还未好吗？那日为防止毒蔓延至他的心脉，她将冰箭插进他的胸膛，出来后又及时服下解药才无大碍。
　　那不是海底深渊，所以与他并无关系，是她误会他了。但是与他纠缠不清的那名女子总不算是误会，即便不是海底深渊，他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她没有资格去质问他，毕竟她也有欺骗他的事情。
　　“在想些什么？”
　　坐在地上，身子倚靠在柱子上的星满回过神来，侧身看向坐到她身旁的苍梧。
　　“苍梧，你和三殿下相识多年，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么问起这个？你们又闹脾气？”
　　“不是。”星满轻轻叹气，“只是有时候觉得他是一个好人，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
　　苍梧浅笑道：“你见过他杀人不眨眼？”
　　“那倒是没有。”星满看向他，犹豫片刻后问，“苍梧，如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
　　“骗我？”苍梧错愕。
　　“嗯，假如骗了你一件很大的事情。”
　　“如若是这样，我可能会生气，也可能不会生气。”苍梧把手放在她的头顶，眼神坚定又温柔，“但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
　　“为何？”他的话反而让星满感到惭愧。
　　“我舍不得。”苍梧把她揽入怀中，“阿盈，能够认识你是我的幸运，所以我不会轻易地把这份感情割舍。”
　　她也这么想的，无法割舍掉这段感情。
　　两日后，星满和霓裳决定去趟萧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丝线索。
　　萧府管家一见到霓裳，便激动地跪下来求她们一定要帮忙找到萧鹤川，连因萧鹤川失踪而病重的萧夫人知道她们来了后，都要拖着沉重的身子，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房门，哭着求霓裳。
　　两人有些手足无措，除了萧鹤川与他的小厮，她们并未与萧府的其他人认识，为何萧府的人会有如此举动。直到他们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萧鹤川的房中，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好几幅霓裳的画像才明白过来。
　　萧鹤川心悦霓裳，在群芳阁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霓裳，你可知萧公子的心意？”
　　“不知。”霓裳拿起桌上的画，画中的她笑脸盈盈，“我和萧公子没有过多的接触，况且我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自是没察觉到他的心意。”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寻萧公子的下落。”星满拍了拍霓裳的肩膀，转而问管家，“这屋中可有少了什么东西？”
　　“房里贵重的东西倒是没有少，只有柜中的衣物不见。”
　　星满问：“霓裳，你说萧公子有没有可能并未遭人绑架，而是自己离家出走？”
　　“可公子并未带钱财出门，衣物不值钱，这也走不了多远。”
　　“身上佩戴的玉佩虽也可以典当，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遭人绑架，绑匪应该早就来要赎金，若是遇害，却找不到尸首。”霓裳想不通。
　　“除了李公子，你们可有询问过其他与萧公子熟识之人？”
　　“都问过了，都说没见过我家公子。”
　　“那他有没有什么朋友是你们不认识的？”
　　“没有，夫人对公子严加看管，出门一定有小厮跟着，其实除了跟李公子交好，我家公子也没什么朋友。”
　　在霓裳与管家交谈的时候，星满走到原本装着衣物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又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正是之前在海棠身上闻到的那股气味。因为味道已经很淡很淡，对于没有闻过这种气味的普通人来说根本就不会察觉到。
　　海棠和李清砚是夫妻，李清砚又是萧鹤川的好友，可海棠也没有理由来萧府拿走柜中的衣物，而且以她身份也进不来萧府。
　　难道在萧鹤川失踪前海棠曾见过他？
　　霓裳见星满伫立在柜子前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走过去问：“有何发现？”
　　“我想去见见海棠姑娘。”
　　“好。”霓裳见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便知道她怀疑海棠。
　　从萧府出来时天色已暗，两人前往海棠家中的途中路过群芳阁。
　　“这里有那股香味，很浓郁。”星满在门口停下脚步。
　　“那我们先进去看看。”
　　正当她们准备进去时，便听见里面有人大喊“死人了”，里面的客人因此惊恐地往外跑。不知为何今日的群芳阁人很多，慌乱中，星满被人撞倒在地。
　　在她起身的时候，那股味道从她身旁而过，而且相当的浓烈。她立即反应过来，起身顺着气味追了过去。
　　霓裳见她跑开也赶紧追上去，却不小心跟丢了她。
　　星满追着气味来到了郊外的树林，她站在那里，警惕地环视周围。那股味道弥漫在树林中，一时半会，她分不清敌人在何处。
　　“你为何要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星满朝着远处大喊，她知道敌人就躲在附近。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突然一个黑影从她的背后窜了出来，她还来不及做出防备，便挨了那人一掌。
　　疼痛席卷而来，星满躺在地上猛地吐了口血，她轻喘着气，手微微撑起身子，看到那人朝她走来。
　　可昏暗的天色加上那人戴着面具，让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不择手段，牺牲那些人又如何。”男子大笑，笑声是那么无情，“今日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不然也不会丢了性命。”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正当对方向她冲过来时，满月弓出现并挡在她身前，发出炽热的光芒。
　　满月弓的火焰点燃了敌人身上的衣服，她看着他为了灭掉身上的火而满地打滚，火灼烧着他的皮肤，使他发出痛苦的哭叫声。
　　“救命，快帮我把身上的火灭掉。”
　　在事情还未清晰之前，星满不会让他就这样被火烧死，便先把他身上的火灭掉。
　　得救了的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星满怕他又突然起身袭击，警惕地拿着弓慢慢向他走去。
　　这人就是凶手，杀害多名女子的凶手，可是她觉得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星满把弓箭收起来，想着先通知霓裳他们，却不料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狐狸。”
　　“三殿下。”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循然，他会出现在这里，身上的伤大概好了，只是现在换成她受伤了。
　　循然看见她嘴角的血，本想着关心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斥责：“长本事了，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苍梧呢，你想追查这事为何不让他陪着你？”
　　见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面对他的责备，星满不但没有感到生气和委屈，反而笑了出来。
　　“你还笑，不知道危险吗？”循然叹气。
　　“知道啊，我还受伤了。”星满稍微转动身体，“后背挨了一掌，可疼了。”
　　受伤了还能嬉皮笑脸，循然都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在浮妖宫疗伤时，他有多想她能来陪陪他，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谁让你逞能的。”
　　“我才没有逞能，是他偷袭我，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活该被火烧，而且我刚才在想要是三殿下能出现就好了，然后三殿下果真就出现了……”
　　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循然突然一把搂住她，手掌覆上她后背受伤的位置，施展灵力为她治疗。
　　“三殿下？”疼痛的位置渐渐变得舒适，星满知道他在给她疗伤，顺势抬手环抱住他，“看来三殿下真的很关心我。”
　　循然放开她，视线移开，轻咳一声说：“我是怕母妃责怪我。”
　　星满眉眼含笑，走到他跟前，踮起脚把脸靠近他：“我也一样关心三殿下，所以三殿下要好好照顾自己。”
　　从心口传来的悸动，是这段感情最好的证明。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叫声，躺在地下的男子猛地起身朝声音来源处飞去。
　　在他们反应过来后急忙追了过去，看到男子正在吸食女子的精气。循然上前给了男子重重一击，让本就身受重伤的男子再无还击之力。
　　星满连忙上前查看女子的情况：“好在只是被吸食了一点精气，无大碍。”
　　“我不过是想再见她一面。”男子无力地苦笑，“为何只有她不能活着。”
　　“她是谁，你想见谁？”星满蹲在男子旁边，急切地想问出缘由。
　　可男子没有给她回答，他空洞的眼睛望着远方，皮肉逐渐消失，慢慢露出白骨，白骨化作土，风卷起地上的尘土，一起飘向远方。
　　“三殿下，他到底是何方妖魔？”星满见男子没有露出真身，反而是这副模样，心中有答案却还是想要确认。
　　“本该离去之人却留恋人间。”循然先前怀疑凶手是披着人皮的妖也没往这方面想，要是早点察觉，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受害之人。
　　“就因为一己私欲而轻易断送他人的性命。”星满觉得男子既可怜又可恨，杀害了这么多人，结果到死也没能见到想见的人，“那他还能投胎转世吗？”
　　“留于人间作恶，结果只有一个，不入轮回，永消于世。”
　　“那要是并未取人性命呢？”
　　循然摇摇头说：“靠着活人的精气留于世间者，灵魂会慢慢无法脱离躯壳，最终只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听了循然的话，星满低头沉思。
　　“事情已经解决，为何还愁眉苦脸？”
　　“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知道他宁愿杀人落得如此结局也要见的人是谁。”
　　循然沉默片刻后说：“我陪你找答案。”
　　“谢谢你，三殿下。”
　　两人回去之后，霓裳第一个冲上去把星满说了一顿。
　　“你知不知你这样鲁莽行事，一个人追上去有多危险，你根本就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因为没有追上你有多担心害怕。”霓裳看到她平安回来，悬着的心虽落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她。
　　“我知道错了，三殿下也骂过了，你就原谅我好吗？”星满拉起霓裳的手摇晃着。
　　“我可以原谅你，但是苍梧你得自己哄。”
　　星满看向静静站在那边的苍梧，更是愧疚。她不仅隐瞒自己的身份，还总是让他担惊受怕。
　　“对不起。”星满走到苍梧面前，露出淡淡的笑，除了道歉，她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觉得苍梧应该不会像循然一样生气责骂她。
　　可事实上，苍梧的确没生她的气，也没有责骂，他只是像她想的一样，担心她受伤而已。接着，他在大家的注视下，伸手一把将星满揽入怀中。
　　刚好回来的小春和阿冷，一旁的霓裳因震惊而瞪大了双眼。阿冷偷偷瞥了眼循然，似乎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火花，紧握的拳头也诉说着他的情感。
　　夜晚，在大家入睡后，阿冷起身找寻循然的身影，看到他坐在酒铺门前的木凳上喝着酒，很是落寞。
　　“殿下何须为她伤神，殿下明知……”
　　“明知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循然微仰着头靠在后面，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循然把一壶酒递给阿冷并示意他坐下。
　　“若是日后你也遇到一个让你伤神的人，我让你离开她，你会照做吗？”
　　阿冷单膝跪地，毫不犹豫道：“属下听命于殿下。”
　　循然自嘲般笑了笑，大仇未报，他本不应该去爱，可他不但爱了，还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