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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各人有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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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一口薄棺抬进娴水阁,孟若溪才整个瘫倒在了地上,长公主为辙亲王举办的接风宴,竟因为太子殿下闹出了人命,纵使只是一界不起眼的庶女,但终究是永泰候府家的女儿,其中还牵扯了长公主,辙亲王人等,在京都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沈清柔是未出阁的女儿,按礼并不行丧葬礼,更何况,死的也根本不是沈清柔,只是一个小丫鬟,长公主做主,直接在公主府便装填入棺,到了孟若溪眼前,就只有这么一口被钉死的棺材。
怎么会这样,自己的女儿不是早就与太子交好吗?怎么会因为几下拉扯就直接寻死呢?若当真如此,侯爷又怎么会如此盛怒,连在娴水阁设祭坛都不许?彩棠又去哪了?怎么连她也不见了踪影?
当天半夜,那口薄棺便被从后门抬出了候府,孟若溪甚至连哭都来不及好好哭一哭,自己好不容易养起来,就快要大富大贵的女儿就突然没了。
“姨娘,六姐姐,六姐姐怎么突然就没了?”身边,小小的沈清茗也哭成了个泪人,她也不明白,早上还在责骂自己呆呆傻傻往后该如何是好的姐姐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一口冷冰冰的棺材,被像扔垃圾一样从后院抬走了。
孟若溪一低头,看着自己小女儿稚嫩的面庞,诚然,这清茗并没有轻柔那般美艳,却也不差,好好调教,也是有希望的。
“茗儿,娘只有你了,你要争气啊,茗儿。”孟若溪伸手将沈清茗抱入怀里,没了柔儿,那就茗儿,总有希望,总有希望。
万鹤堂内,大房四个儿女齐聚一堂。
“爹爹,不论如何,清柔也是我们家的女儿,也是我们看着长起来的妹妹,纵使她有时爱使些小心思,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终究是不合律法的,总得,总得讨个说法啊。”大哥沈棣晟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啊,柔儿虽然,虽然有时行事并不磊落,但毕竟是小女子,在内宅里耍些小聪明也无妨,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于礼于情都是不妥。”二哥沈棣轲也随之开口,他虽然对这个庶妹没多少感情,但毕竟是自家的女儿,总觉得这样被太子害死,心有不甘。
“两位哥哥说得对,柔儿毕竟只是个小女子,就这样死了,其中肯定有蹊跷啊!”三哥沈棣渊也附和道。
看着这三个儿子,沈世乾深深叹了口气,是啊,明明儿子们都如此有家族情怀,心系家族名声,心系家中各人,清韵虽也糊涂了几年,但是最近也变得乖巧懂事起来,柔儿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他自觉并没有亏待她什么,都是和韵儿一处读书写字,一道绣花学艺,衣穿用度也都与身为嫡女的韵儿无异,怎么,就养成了这样?
“我叫你们来,便是不打算瞒你们,”沈侯爷直起身子,“柔儿并没有死,死的,是彩棠。”
“什么?”沈家三兄弟几乎同时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儿子不明白,还请父亲明示。”沈棣晟对父亲鞠躬道。
“柔儿在公主府与太子苟且,被长公主与韵儿撞见,为保皇室与我们候府的名声,长公主下令,以彩棠替死,柔儿,与太子情投意合,便,便顶了彩棠的名字,随太子去了。”
沈侯爷一席话说罢,万鹤堂又陷入了沉寂,他们知道柔儿有些轻浮,喜好混在男子堆里,却从未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哥哥们,我知道,这样的事情,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但我与长公主,是真真切切的瞧见了,这两人已经,已经滚到一处去了呀!”沈清韵语气真诚,说着也哽咽了起来,“若不是长公主出此计谋,往后,谁还敢娶我们沈家的女儿,若是传到皇上皇后耳朵里,父亲、哥哥的仕途又该如何走下去,如此情景,只有两种法子,要么将清柔乱棍打死,以示我沈家家世清白,家规严谨,要么,就是宣布太子殿下与清柔早有婚约,可是,太子尚未娶妻,皇后娘娘如何能允许这样的女子作太子正妃,长公主仁慈,留了清柔一条性命,清柔也是,也是到了心爱之人身边,也算是她自己选的归宿,我们就任她去吧。”
望着自己嫡亲的妹妹泪眼婆娑,沈家三位公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静默地坐着,一时间,大堂内只有几人地心跳和不时传来的叹息,在搅动着这沉重的气氛。
“孟姨娘,孟姨娘您不能,啊!”门口,突然传来的一阵骚动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其实,孟若溪的到来,并不让几人意外,那毕竟是她生出来的女儿,她冲上来要个说法,也是应该的。
“放她进来便好。”沈侯爷最先开口。
“侯爷,侯爷啊!您要为柔儿做主啊,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孟若溪涕泪横流,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冲进来万鹤堂内。
“孟姨娘你莫要伤心了,清柔,也是自己选的归宿。”沈清韵看着吵吵嚷嚷的孟若溪不禁开口,沈清柔自己,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想来也不会一开始就有那样的想法,除了孟若溪,沈清韵想不出第二个人会教导沈清柔通过爬到男人床上这种下贱的法子,来钩住男人的心。
“五小姐,你如何知道这是不是柔儿自己选的,你如何知道柔儿她是不是被迫的?”孟若溪看着沈清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美艳聪慧的女儿就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而她沈清韵还好好的活着,还坐在这,兔死狐悲,惺惺作态地安慰自己。
“被迫?被谁所迫,是被我,被韵儿,还是被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啊?”沈世乾看着孟若溪纠缠不休,也不禁不耐烦起来,那些不入流地东西,既然不是自己教的,那定与孟若溪,脱不了干系。
这一下,确实让孟若溪闭口不言了,她不敢得罪沈世乾,更不用说长公主一干皇室成员,她还得活下去。
“孟姨娘,我知道你爱女心切,但你还有嘉儿,还有茗儿,日子还长,总得过下去,你接下来,好好教导茗儿便是,柔儿,柔儿既然已经去了,你不论再怎么悲痛,也是回不来的。”沈夫人这时也开口劝慰,她毕竟也是母亲,对于孟若溪的遭遇,多少也是有些共情的。
“若溪,回去歇着吧,茗儿还小,经此一事,她也十分惶恐,走吧,我陪你一道,去瞧瞧她。”说罢,沈侯爷便站起身来,向着院门走去,“你们也快快回去安歇吧,都累了,都累了。”
望着沈侯爷离去的背景,堂内众人也只是再唏嘘了一阵,便各自散去,各人有各命,各自安好吧。
太子府,却是另一番风景。
太子寝殿内,已经不知,这是第几回了。
“殿下,请用参汤。”再一次结束战斗后,已经变成彩棠的沈清柔捧起床边的参汤,殷切的喂进了太子嘴里。
“柔儿,你放心,等你怀上子嗣,我便立刻奏明母后,一定给你一个名分。”望着温柔美丽的沈清柔,阎承钰心中不禁一片柔情似水流,美人终于入怀,他的心里自是一片欢喜。
“能常伴太子左右,便是柔儿最大的福气。”沈清柔一双春笋般细嫩白净的素手轻轻的搅动着碗里的参汤,烛火摇晃,更衬得她美艳非常。
“往后,你便不是永泰侯府的庶女沈清柔,你是我太子府,我阎承钰最心爱的女人,往后你便叫怀玉吧,我要你,生生世世,记得,你是我阎承钰的女人。”望着这比烛光还热烈的目光,沈清柔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沦陷在了自己的温柔乡里。
“殿下,怀玉怎么能忘了殿下呢,怀玉,永生永世都只会忠于殿下一人。”已经更名改姓变作太子府通房丫鬟怀玉的沈清柔放下参汤,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住了太子的唇,烛火摇晃中,又是无限暖意缠绵悱恻。
皇宫内,阎墨霆淡定的饮着茶,听慧明长公主向皇帝皇后说明前因后果。
“太子,不是如此轻率的孩子。”皇后铁青着脸,她自知自己儿子的本性,虽然并不多聪慧,但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冲动至此,会为了一介庶女,置自己于如此境地。
“皇后的意思,我故意编排这一通,毁我们皇家颜面?”慧明长公主背后还有太后撑腰,自然也是毫不惧怕的。
“长姐何必动怒,作母亲的,总会偏袒自己的儿子,我若是说筠隶的坏处,你必定也会替他说话,对吧,皇后娘娘?”阎墨霆懒散的说道,筠隶是长公主之子,时年十六,也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墨霆说的不错,”轮到皇帝开口了,他自知自己的姐姐定是不至于编一通胡话如此中伤自己的亲侄儿,“既然永泰侯也并未计较,此事就这样过去吧,皇后啊,你也尽快为太子择一位妻子,太子年岁也差不多了,前两年,还总觉得,承钰还小,如今看来,也到了开窍的年纪,是时候娶妻了。”
“臣妾明白,”皇后看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并不明朗,也不再追着辩驳,“臣妾其实已经择了几位,正好长公主与辙亲王也在,也替钰儿选一选吧。”
“怎么选,看着这几张画选吗,谁知道那画师有没有收钱,把这几位小姐画的好看几分。”阎墨霆眼都没有抬,拨弄着茶盏,仍是不紧不慢的张口。
“辙亲王说笑,这几位姑娘,本宫都是见过的,样貌都是极好的,并无差异。”这阎墨霆,一天不与本宫作对就不痛快么。
“样貌自然重要,只是,这言谈举止才是重中之重,若只有娘娘见过,我们如何选得?”长公主也站到了阎墨霆。
“皇后,何时见过这几人?”皇上冷不丁开口,面色略显凝重,于他而言,这几人,无一人是他满意的,尽数是皇后母家人,且其中旧臣新贵皆有,看着倒是雨露均沾,但是这其中种种,总有着盘根错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皇后自然也不是傻子,自知皇上多疑,再坚持恐怕惹上祸端,便低头以手绢掩面,略带尴尬的一笑道:“这几位与臣妾是臣妾母家人,便是儿时见过,这几位,则是各场宴会之时见过,想来,也有年头了,确实得重新再筛一筛,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看皇后松口,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盘着手中的佛珠道:“母后那里,也选了几位,过几日,同请到宫中用茶,长姐墨霆也一道来,一起,斟酌斟酌。”
“依我之见,得给太子选一位厉害的,好好约束才是,”阎墨霆放下了手中茶盏,笑得颇为暧昧,“太子自从那次宴席之后,可有多少日没有上朝了,送去的折子,也一封没有答复。”
“太子毕竟年轻,经此事端,总需要时间,消解消解。”皇后听得出阎墨霆所言所指,但总也要为自己的儿子辩解。
“这样一家小事,便需要这么几日来消解,那往后若是登基拜帝,岂不是打一场仗就要消解个十年八年的?”阎墨霆皱起了眉,颇为不满,“更何况,我可听说,太子,是得了一位佳人啊。”
“哪有什么佳人,辙亲王说笑了,”皇后说着又展开了一个微笑,“纵使是佳人,也是永泰侯府送来的,永泰侯素来清风朗朗,何至于如此巴结。”
阎墨霆,你不仁,别怪我无义。
“永泰侯之女因太子而香消玉殒,那个小丫头本就是被太子买通了,永泰侯一家也是厌弃,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太子殿下若不喜,大可拒绝,何必收进府里呢?”长公主看着皇后假模假式的模样,也不禁有了怒意,要不是你儿子死活追着要那小妮子,我不愿把事情闹大,才大费周章,你儿子不争气,还在这里中伤他人。
“够了,既然都要给钰儿娶妻了,房里有一两个通房侍妾也是无妨,只是,不该误了正事,”说到此,皇上饮了口茶,顿了顿,“皇后,你明日招钰儿进宫,好好说一说,选妃一事,让他也参与进来,免得不合心意,往后,夫妻不睦。”
“臣妾遵旨。”皇后听皇帝也是偏袒自己儿子的,也是喜上心头,看来,皇帝虽器重阎墨霆,敬重阎慧明,但终究,还是更偏袒自己的亲生儿子的。
“长姐,九弟,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朕也乏了,便不留你们用膳了。”
阎墨霆与长公主两人自然也明白其中意味,起身行礼,一前一后便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