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花》墨雪笠

7、打架

　　放学时段，学校门口
　　小红在学校门口徘徊，躲在围栏后寻找着谁。看样子不像是来找玥云的，更像要躲开玥云。不同样式的校服，加上一张还挺漂亮的脸，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哪个男生要有一个漂亮的别校女朋友，肯定是会遭到集体妒忌的。
　　小红没在意周围的目光，她左盼右盼，终于等到了冰冰走出校门。看到玥云没有出现在她身边，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玥云和绵羊正在给语文老师训话，因为语文老师留堂的时间是长得离谱，冰冰被两人踢走了。
　　冰冰见到小红也有些吃惊，很快就想到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一定不会是有好消息。
　　学校附近的小食店，两人对面入座，即使吃美味的炸鱼块和炸鸡块，不好的预感也愈加强烈。
　　“你觉得玥云怎么样，最近这段时间。”
　　“最近的情况吗，我想想，平时没什么精神，注意力不太集中，感觉是打工累了吧。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看来在外面能够克制住情绪。但是在家里就不太行了！”
　　“嗯？怎么回事？”
　　“最近她晚上总是睡不好，好几晚都哭得很厉害，问她是什么事她也说不上来。晚上我陪了她好久，才勉强睡着，情况很糟糕。”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吗..”
　　“无缘无故地就很低落，她说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怎么会，我们都完全没发觉。”
　　“玥云这么要强的性格，这些事是不会和别人说的。我无意发现她在偷偷地哭，慢慢安慰了她好久他才愿意和我聊聊。所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谁都不行。”
　　“嗯。你不是和她聊过吗，问出什么异端来了吗？”
　　“情况很复杂，但是总体来说，就是和他男朋友有关系！”说到这小红有些激动，“我知道他男朋友是谁，那个混蛋，以前也没看出他那么混蛋。”
　　“那具体是..？”
　　“我知道他在哪上学，我们一起去找他算账..”小红没有回答冰冰的问题，自顾自的激动。前半句还是很气愤的，下半句突然没什么底气了。小红不太能应对找人算账的事，不然的话早就单枪匹马去刺杀那个人了。
　　小红说她也说不准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冰冰也就没过多追问细节。虽然只是小红的猜测，但是玥云男朋友是重要嫌疑人。说着说着，冰冰被带偏了，也开始觉得一定是玥云男朋友有什么过错。
　　在两人交谈之际，冰冰座位后面的人转过身来：“打断一下，为什么那么确定是和他男朋友有关系啊。”
　　“你怎么在这里。”看见临溢，别说小红，连冰冰都很意外。
　　临溢的桌子上还摆着吃完的小食和喝了一大半的柠檬茶，他已经在这个位置很长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是和玥云男朋友有关？”临溢意外地执着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小红支支吾吾，不太想回到，但是看见临溢的眼神，还是解释了原因，“我翻过玥云的聊天记录..”
　　“很差劲啊。”临溢道。
　　“紧急情况就要用紧急的手段，现在解决玥云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小红顿了顿，严肃地讲事情的原由，“结合她和我说的，可推测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是时好时坏一段时间的了，这段时间里，玥云心里积聚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撑不住的。”
　　“恋爱的冰川期。”冰冰默默说道。
　　“本来只是件失恋的小事，但是玥云和家人关系不好，还要兼顾学习和打工。本来玥云跑出来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拍拖嘛，那家伙还不好好照顾玥云，气死我啦。”小红越说越来气，就差把桌子掀起来了。
　　“人家还没散呢。”临溢无奈地说道，“不过这样下去确实不好了啊。”
　　“就是嘛，解铃还须系铃人，直接找当事人解决问题是最有效率的途径。”
　　“赞同，就让我会砍了那家伙吧。”
　　“不行，嗯..”小红很是犹豫，虽然知道临溢和玥云是邻居，从小就认识，但真要临溢掺和进来还是有些顾虑。
　　“明明我是最佳人选。”
　　“我们需要再讨论讨论。”
　　冰冰看着临溢的表情，是很少见的认真，是确确实实让人感觉到了。在谈论玥云男朋友时，临溢的语气似乎变得特别冷淡，小小红可能发觉不了，但冰冰确确实实地注意到了。
　　于是冰冰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好吧，这件事交给我吧。”
　　“和人对峙这种事你真的可以吗？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小小红不放心。
　　“没问题的。”
　　冰冰在说服小小红时，临溢则看出冰冰似乎另有打算，所以暂时没有否决冰冰的提议。最终，冰冰顺利说服了小小红，拿到了单独行动的权力。
　　告别完小小红，一边是冰冰想试探一下临溢在想什么，他收起了平时那种轻浮的心态，话也变少了。冰冰依旧还是没有问出口，或许有些事，在临溢心里有结，既然他不愿意说，还是不要问了。
　　一边是临溢想问冰冰有什么打算，他在组织语言，看看怎么切入话题会好一点。正当临溢思考之际，冰冰开口对临溢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啦。”
　　“嗯？”
　　“倪红她不了解你，所以会有很多顾虑。我是侦察小队的一份子，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也相信你。”
　　“糟糕，被看穿了。”临溢露出了藏不住的微笑。
　　“希望玥云能尽快度过这一关。”
　　“说得是啊。”
　　周五放学后，临溢来到小红说的位置，这个地方临溢也来过几次，并不会很陌生。这边也是老城区，玥云男朋友现在就读的学校是名校，业绩优秀，人才辈出，历史悠久。也正是因为历史悠久，占有的面积小，扩建难度也大，故每年招收的学生不会很多。玥云男朋友能在这所学校上学，就已经说明了是个成绩十分优秀的人。让临溢不禁想，怪不得那时见他一脸书呆子的模样。
　　放学时段，男子走进学校附近的菜市场，再从热闹的市场转进少人的巷子里，这是他回家的必经路程。走大路也可以，但是小路更清净。
　　临溢成功追踪到了目标任务，一路跟进，并没被发现。因为之前见过玥云男朋友，也看过小红提供的照片，所以临溢肯定，自己是不会弄错的。只是他发现自己又在暗暗地跟踪别人，真是糟透了，这种感觉。于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就赶紧跳出来和那个男子对峙了。
　　“喂，你是玥云的男朋友麽。”
　　“你是……？”
　　听到这个回答，临溢就多重确定这家伙的身份了。没等那个男的反应过来，临溢一个右勾拳就往他脸上打了过去。
　　男子没有想到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看上去挺友善的陌生人会突然动手，再加上临溢的那拳也是狠，他没站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你啊，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虽然狠狠出了一拳，但临溢此时的话却很冷静，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男子也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有些懵。他心想自己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玥云最近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很不妙啊。哦对了，我和玥云没有什么关系哦，这一拳应该是替她的两个好朋友送给你的。”
　　听见是和玥云有关，男子一下子就大概明白了，愕然的眼光变得暗淡，也没有想要说什么解释的话。
　　临溢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不耐烦，他最憎恨看到男人露出那种不知所措的表情。深深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冷静下来了，毕竟冲动很容易做出格的事，要注意分寸，注意分寸。
　　“哎算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怎么做都好，尽快了。”这句话说得没有一点攻击性，说完临溢就离开了。
　　男子还坐在地上，望着临溢离去。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很难看。

　　新一周，主任办公室
　　年级主任安然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地临溢，他想等临溢先开口说什么。显然临溢不会这么做，他最讨厌别人把自己叫来又什么都不说的行为。人都是不想自我反思和主动挑明责任过错的，但是自己又不能发脾气地跑开，跑了就显得自己不太懂尊重这个词了。现在倒是没那么怕了，临溢有的是耐心，反正自己就是个未成年的学生，成年人会主动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主任也是个见惯大场面的老师了，没有生气也没有情绪高涨的说辞，让人看不出想法。不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任确实如临溢所想的那样不会耗太多时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老师，事情并不复杂，我想你也知道个大概了。”
　　“所以你承认你有打人了。”
　　“嗯。”
　　“原因呢？”
　　“个人，恩怨？”
　　“什么恩怨需要出手打人。”主任的表情不像是生气，更多的是抱怨。
　　主任有事先了解过，临溢打人是不争的事实。而调查前因后果要做的工作就更多，所以也向临溢身边的师生了解过他的为人，证实了他不是某些传言那样，是个行为恶劣的不良少年。临溢的人缘很好，为人也不错，任课老师对其评价也可观。可问题是外界的议论并不是这样的，传闻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言论才是更多人关注的焦点，真是的情况谁又会知道呢。
　　“我听说是有谁见到了你动手，事情在他们学校传开了，最后不知道又怎么样传到了被打男生家长的耳朵，家长要追究。”主任顿了顿，“但是你打的那个男生一直拒绝追究这件事，说是误会。最后差点和他家人闹翻才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临溢心想那个家伙还意外的不错呢，心里松了一口气。临溢也没想到这件事会闹成这样，倒不是怕自己有什么麻烦，是怕会有多余的事情。万一被多余的人知道这事和玥云有关，影响就会不可预料，对玥云来说绝对会是伤害。一想到这种情况，临溢就头痛。
　　“但是影响已经相当不好，检讨书跑不了了。”
　　“明白。”
　　“你不想说事情的缘由我也不多问，被你打的那位学生似乎也没打算说出真相，而且故事缘由是编得挺不错，没什么漏洞，不愧是高等生啊。这几天就会发布调查结果，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就看多几次调查报告，记好他编的内容。”
　　“主任，您不打算追查了？”
　　“年轻人嘛，有些摩擦也正常，而且你们自己都已经解决问题了不是吗，本来我们是完全可以不插手的。如果不是被传了出去弄得名声不好，哪那么多事。”
　　“主任英明！”
　　“还有，叫你家长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这句话，临溢又觉得这位主任不那么英明了。
　　临溢被严重警告处分，通报批评。
　　临溢还是照常生活，身边只是时不时有些不太好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他也没在意。临溢身边的朋友倒是没受到这件事的干扰，就算没有玥云男朋友编的缘由，他们都相信临溢的为人，不会因为这点私事就选择远离临溢。
　　很快，这件事就到一段落了，议论的声音也迅速减少了。
　　家长见完主任和老师后，临溢做好了被老妈数落啰嗦的准备，却没想到老妈一脸平静，和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玥云最近怎么样了。”
　　“嗯，挺好的吧。”临溢没想到老妈会问这个。
　　“你们关系应该还是挺好的吧。”
　　“嗯，算是吧。”
　　“哎，都跑出去这么久了，也难怪家人这么担心。你也帮忙照顾点人家，知道吗，哈。”
　　“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臭小子，人家的蛋糕你白吃了是吧。”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
　　“还有，你小子能不能注意点分寸哈，还动手打人。对方家长一定要追究的话，你就麻烦了。做事前要动脑子想想后果行不行……”
　　啰嗦攻势还是如期到来了，却比想象中的温和许多。临溢知道老妈只是想发泄一下这麻烦事，就没有出声解释什么，摆出知错的样子，好好地点头。
　　临走前，老妈好像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最终又欲言又止，只是告诉临溢注意分寸。
　　送走老妈后，玥云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
　　“要喝吗。”玥云递过去盒装柠檬茶，临溢不客气地接下。
　　“干嘛去打架了。”玥云试探着问。
　　“没有打架，是我单方面碾压对方。”
　　就算是被处分后，也不正经地回答这件事，让玥云哭笑不得。
　　刚听说这件事时，玥云心想为什么会有这么突然的事，自己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感觉到，大概是自己之前一直郁郁不振，没心情关心身边的事才没有发觉吧。一边是从小就相处的朋友，一边是男朋友，在玥云脑子里的只剩下“这两人怎么会关联到一起的？”这几个字。
　　“所以，为什么？”临溢也知道玥云问的为什么，不止是一个问题。
　　“完全是和你没关系的哦，私人恩怨而已，调查报告里不是都说了麽。”
　　“又来。”
　　一开始，玥云内心还是觉得临溢做得有些过分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出手打人啊，有些生气，但是越想越气不起来。玥云清楚临溢这么做肯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不管临溢内心是怎么想的，自己都有一定责任。之后临溢被议论、被处分，让玥云更加心软，都不太敢和临溢斗嘴了。
　　玥云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经过是什么样的。小红一直在装傻，在玥云的几度威逼之下都没有透露出丝毫消息。玥云知道她在演戏，奈何小红演得太好了，最后玥云都要相信小红是不知情的了。小红本来打算坦白告诉玥云的，是临溢要求不能说出去的。临溢清楚，以玥云的性格，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朋友背完这个锅，到时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繁琐。
　　现在她摸不清整件事的原由，不敢胡乱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结束。
　　内心的亏欠感慢慢提升，玥云知道，身边的朋友都很为她着想。而她就在这样的帮助下，还是那么一蹶不振，总是麻烦到别人。
　　“我说，你的黑眼圈怎么还是那么严重。”
　　“还好吧，好像比之前好很多了。”
　　“拜托什么还好，你是女生耶，再这么熬下去，会变丑的。”
　　“嗯..”
　　“干嘛露出这个表情啊。”临溢最顶不住女生一脸委屈的样子了。
　　“一个人，身边的很多朋友都对自己很好，她真的很高兴。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有种，很难过很复杂的感受。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呢，明明她是不值得的。”
　　临溢站住了脚望向身后的玥云，足足有两秒之久。
　　“你是笨蛋吧。”临溢又走起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那个人，以前一定也做过很厉害的事，才会交到这么好的朋友。或许只是她不记得了，或许是她觉得那是她应该去做的事。这些都不重要，她只要像以前一样，继续做自己就好了。对自己的不认可，也算是对自己朋友的一种否定。”
　　临溢用浮夸的演讲方式对玥云说，然后东扯西扯其他话题，快速掩盖自己劣质的演出。玥云跟着临溢的步伐，走回教室。她不确定临溢说的是他内心的想法，还是作为朋友安慰自己的话，但确确实实安心了一些。
　　晚上小红家，玥云正在看电视，小红也陪着她看电视，玥云搂着小红，完全是一副粘人的小女友的形象。
　　“小红，你记得我们当时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太记得，是因为前后桌？还是同桌？”
　　“什么时候前后桌过？”
　　“没有吗，有吧。还是早操排队时，你在我前面？”
　　“才不是，我和你隔得老远了，好像。”
　　“我也不记得了。”小红玩弄着玥云的头发，玥云的发质很好，柔软，今晚刚洗完头发，散发着一股清香。“但是我记得我们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嗯？我都不记得了。”
　　“一天放学我要值日，和我一起值日的那个两个男，生什么都不管就逃走了。那天的地面还特别多垃圾，桌椅也很乱，虽然现在想起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特别不开心，都要哭出来了。然后你跑了回来说，‘你果然没走，做完我们一起走，我还有几块钱可以买小零食哦’。”
　　“我有做过这样的事吗？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嘛，我还以为会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呢。”
　　“已经很了不起了。”
　　“为什么你不逃走啊，反正其他两个人都跑了。”
　　“对喔，我为什么不跑呢，反正都是男生的错。”
　　“就是，就是。”
　　“还有啊，有个讨厌的男生一直在烦我，你直接就当面跟人家说‘你要是再来烦她，我就把你打回老家’，然后那个男生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了。”小红学着玥云的语气，惹得玥云摇头苦笑。
　　“我哪有那么嚣张，我只是个粘人怕事的小女生。”玥云也开始演起来了。“你还趁人家不注意，把那个人刚买的易拉罐使劲摇。那个嘴很丑的那个谁，那个谁来着，一时记不起名字了。”
　　“真是恶劣啊，是谁这么做的。”
　　“是你”
　　“不是”
　　“就是”
　　“好嘛是我，那是因为他老说你坏话还打我们小报告嘛，就是可恶。还有啊，为什么到我的事就没有显得我很正义啊，再想想有什么光辉事迹来称赞我。”
　　两人边看电视边回忆起以前经历的趣事，直至夜深，才想起明天还要上学。